“公爵?”
她故意用疑惑的声音扭头叫了一声,瞬间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连正挤过来想给她一个窒息拥抱的图利安公爵夫人都惊疑不定的停下了脚步。
如此场景,安茹公爵想装傻都不行了,他冷着脸从车厢里探出头,随即踩着脚踏下了马车。陆楠不由分说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挽在手里,以一种亲近却又光明正大的语气介绍:“这位是安茹公爵,承蒙他的好意,特地一路上护送我安全到达了王都。”
在场诸人都发出了会意或者意味深长的“哦——”
“啊,这位就是安茹公爵,早就听闻您的大名,若夫瓦鲁家的第九代家主,名门中的名门,贵族里的贵族。在您的面前,我们这些人就是些可笑的暴发户,实在是不值一提。”
弗兰德斯公爵用夸张的音调说,并且还屈尊降贵的对安茹公爵行了个礼。安茹公爵倒是喜怒难辨,没有说话,默默的还了个礼。
黑暗中的其他人也窃窃私语的议论了起来,连饱受夜盲症困扰的陆楠都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复杂视线。怎么说呢,其实她还挺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别看现在宫廷里的人都是贵族,但他们很多都是跟着查理大帝一起发家下属的后裔,还真的没什么显赫高贵的身世。哪怕一个个被封为伯爵公爵,当年都只是些默默无闻的小人物而已。比如富瓦伯爵,祖上就是海盗起家。而弗兰德斯公爵据说曾祖父是个葡萄园庄主而已。
其实贵族这种存在,不如说直到查理大帝建立了巨大的帝国才开始逐渐形成一个固定阶层,以前大多数人都只是占地为王的土酋长罢了。查理大帝正式确立了贵族等级的划分,并且得到了公认,并且沿用至今。只不过这种划分还比较粗糙,只有公爵伯爵男爵,没有陆楠记忆里的侯爵和子爵。而骑士因为一般不会由后代继承封号而且没有封地,所以目前依旧只能勉强算作贵族的最末一等。当然了,当年查理大帝亲封的几位享有圣骑士封号的人不在此列,可惜也没落得只剩下几个了。
陆楠不知道真实的历史究竟如何,但是至少在她所在的这个时空,现状就是如此。后世吹嘘的那些英国贵族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英伦三岛上面全是一堆海盗。里面最有名的两个陆楠都听说过,一个外号白胡子,一个外号勾爪,只不过当然和海贼王无关了。陆楠真是被这些海盗烦得要死,做梦都想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挨个吊死在城门口。
但安茹公爵家却不是这样。
在查理大帝统一大半个欧洲建立帝国之前,其实这片土地十分混乱,天天打来打去,不是你吞并我就是我吞并你,再加上文化水平不高,实在是没有多少悠久流传的家族。而若夫瓦鲁家族在这堆土匪强盗也差不多的山大王中算是传承得很久的一支了。正如弗兰德斯公爵所说,到安茹公爵这里,正是第九代。而在被查理大帝征服之前,他们也不是什么安茹公爵,而是自称若夫瓦鲁大公。陆楠不太清楚当年查理大帝怎么想的,可能是不喜欢这个家族吧,所以接受他们的投诚后却没有重用,反倒是将他们排斥出了宫廷。原本兴旺的若夫瓦鲁家族短短几十年就急剧衰落,目前直系只剩下安茹公爵这根独苗了。
但这不影响若夫瓦鲁家族的声誉,陆楠觉得大概就像是中国世家时代的王谢崔家那样吧。以前她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时候还觉得很奇怪,按理说安茹公爵这样的脾气不像是喜欢倾轧政斗的人啊。了解了一些详情后她才明白,安茹公爵也是肩负着振兴家族的重任吧,还真是辛苦他了。
所以难怪弗兰德斯公爵见到安茹公爵后口气酸溜溜的,他一贯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自豪,可是在安茹公爵面前,还真的就跟他说的那样,只是暴发户而已。富瓦伯爵这种真草根起家的人更是看安茹公爵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要是安茹公爵性格好,可能还可以稍微缓和一下,但是,他什么脾气,大家都懂。要是当年若夫瓦鲁家主的性格和安茹公爵差不多,也难怪查理大帝厌恶至此。这位皇帝陛下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没有彻底屠光他们全家都算他们运气好。
但要陆楠说,这些人都是一群土财主,贵族个毛。压迫劳动人民的封建势力,传承一百代又如何,都是必须打倒的存在……好吧,她自己现在也是封建势力中的一员,总不能革自己的命。站在统治阶级的立场,陆楠恨不得自己一夜之间变成罗马皇帝,建立绝对的君主独裁,下面的人老老实实服从,别一个个废话。所以说为什么历代统治者都喜欢搞愚民政策,陆楠总算是稍微理解了一些。
脑子里飞速的转了无数念头,陆楠却只是装作没听懂弗兰德斯公爵羡慕嫉妒恨的语气,一扯安茹公爵,拽着他往大门走去。也幸好有安茹公爵在身边,才躲过了她那位好姑妈的死亡拥抱。
被簇拥着进了王宫,一路上的吹捧和奉承自然不必说,陆楠已经不再像第一次那样茫然无措,而是轻车熟路的一一应对。不过她环顾四周,发现都是一些无关轻重的人物,不值得花费太多精力,所以她只是挽着安茹公爵的手臂,带着温和略带悲伤的微笑,十分符合她目前的人设。虽然这里没那么多讲究,才死了四个亲人就喜笑颜开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
后面为她举行的宴会陆楠自然也是无心参加,她累得要死,而且一想到接下来多半又要再次面对那位叫做朱利安的黑袍男,她哪里还有什么尽情享乐的心情。但是这一次她没有上来就坚定的拒绝,而是发表了一番简短又声情并茂的讲话。感谢了大家的热情,回忆了一番死去的亲人,表达一下哀思,最后展望一下未来,赢得了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一直被她拽着不好挣脱的安茹公爵用新奇的目光看着她,陆楠心中得意,小样儿,被她精湛的演讲技巧折服了吧。开玩笑,大学时代她可是蝉联了四届演讲比赛的冠军。与其同时陆楠其实也在认真观察在场的每一人,特别留意了一下有谁接近过她身边的酒杯。她还没忘记投毒的事情。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加入了安茹公爵这个变数,这一次没人给她下毒。
算了,反正多半又是卡洛曼指使宫里的眼线干的,她很快就会把这个大侄子一举拿下,就不要先打草惊蛇了。
在一片高呼女王万岁的声音中陆楠优雅的欠身,随后拉着安茹公爵立场了。离开大厅的时候她在偶然的注视中发现了香槟公爵的身影。他也正看着自己离开的方向,见状还举起酒杯致意,对她露出了一个闪闪发亮的迷人笑容。
陆楠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对这哥们儿老实说也有点心理阴影了——他真的好缠人啊!所以,这一次陆楠绝对不会和他发展任何奇怪的关系,让他老老实实的给自己打工卖命吧,别一门心思想着靠睡觉上位了。
“够了,殿下,您还准备把我拉到什么时候。”
安茹公爵的声音将陆楠从一些不太和谐的回想中唤回,他见此刻身边只有他们两个人,其他人还没有来得及穿过大厅里熙熙攘攘的拥挤人群赶过来,便一把甩开的陆楠的胳膊,充满戒备的说。
“您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陆楠撇了一眼,弗兰德斯公爵还在艰难的挤开人群,便小声说:“亲爱的,我这可是在为您造势。”
安茹公爵的脸都差点皱了起来:“亲爱的?”
“呃——”
陆楠一时有点无语,这不是以前叫惯了不小心顺口带出来了吗,幸好弗兰德斯公爵此时气喘吁吁的带着几个随从终于赶过来,缓解了陆楠的窘迫。
“很抱歉,陛下,都是我考虑不当。”
弗兰德斯公爵一脸愧疚的道歉,陆楠心想这要是在中国,皇上才死了亲爹亲哥你就敢大开宴席,那还不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嘴上却温和的说:“没关系,您也是一番好意,只是我确实有些累了,反而辜负了您的安排。”
“不敢,不敢。”
弗兰德斯公爵显得十分惶恐,连连躬身。要不是知道这个秃子究竟多么的可恶,陆楠大概真的还以为他是个好人吧。不过这一次陆楠不想上来就和他撕破脸,而且弗兰德斯公爵虽然喜欢弄权还到处拉帮结派,至少没有造反的意图,本职工作做得还行,陆楠还得留着他当个平衡器。所以她决心不要太快暴露自己的真面目。
“实在是有点累了,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陆楠话才说了一半,弗兰德斯公爵就连声说自己愿意亲自陪同她去早就打扫布置好的房间,好让她休息。陆楠察觉到安茹公爵的抗拒,便乘人不备的用手肘戳了他一下,安茹公爵不得不表示他也去。
陆楠依旧假装没看见安茹公爵不快的神情,泰然自若的跟着弗兰德斯公爵走了。这一次她绝对要一开始就把安茹公爵死死绑在自己的船上,不给他任何疏离的机会。这可是未来可以陪她一起加班的好战友,怎么可以放手让他跑掉。
第119章
一行人在不是很明亮的走廊过道穿行,再次行走在熟悉的宫廷中陆楠心中百感交集,嘴上应付着周围人的问话寒暄,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回家的感觉。她自己也觉得挺好笑,什么时候开始把这个王宫当成自己的家了?
她熟悉这里的一切,走廊上铺设的地毯,两边墙壁上装修的挂画,还有三楼楼梯口第一扇窗户上的镶嵌玻璃,甚至空气里弥漫着那股不太好闻的灯油味儿都让她觉得亲切。不管喜不喜欢,能被称为家的地方确实只有这一处。包括那个顶楼的套房,她呆得最久的场所,简直就是她的一小半世界。
“这里是您的房间,您看看还满意吗。”
由于陆楠的态度一直很亲切,还带着肉眼可见的尊重,所以弗兰德斯公爵也很客气,亲自为她打开房门,客客气气的问。陆楠看了一眼熟悉的室内,自然不可能说不好,连忙点头感谢了秃头老者一番。弗兰德斯公爵本来还想和她套套近乎,但是见到她脸上显而易见的疲惫,不好厚着脸皮继续打扰,谦虚几句后就表示告辞。
“请您好好休息,明天一大还要举行继位仪式,我到时候一定准时来接您。”
“好的,谢谢。”
弗兰德斯公爵留下了好几名守卫,就看着安茹公爵,一副等着他一起走的架势。见状陆楠也不好出言挽留,带着几个侍女走进房间,对所有人说了句晚安。关门的时候她看到了安茹公爵脸上隐忍的不快,心里默默吐了吐舌头。估计离开的一路上弗兰德斯公爵会对他各种试探套话,不过想必根本问不出任何东西。她只是想给大家营造出一种安茹公爵深受自己信赖的气氛。上一次因为一开始他们关系不好,引起了不少麻烦和猜忌。所以这一次陆楠为了让安茹公爵安心的给自己干活,要杜绝一切不好的可能。也许大权在握个十年二十年后安茹公爵会改变初心,但眼下陆楠还是很放心他的。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陆楠便在几个侍女的帮助下进行了洗漱更衣,她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侍女的脸,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有点熟悉的面孔。她已经不太记得具体是什么时候了,但就是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侍女,曾经给她塞了一张纸条。陆楠特别留心在她身上,果然,在她半跪着为陆楠脱鞋的时候,借着阴影的遮掩,她的手里又塞进了一张小纸条。
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那个黑袍男给她传递的口信了。
摩挲着那个被卷得小小的纸团,陆楠心里都快麻木了。她真的很无奈啊,黑袍男究竟是什么鬼。陆楠真心希望自己不要跟这种奇怪的团体扯上关系,严格来说,她的好几次死亡都跟这家伙脱不了干系。到底王宫里有多少他们的人,陆楠有时候觉得这个看似守卫严密的王宫跟筛子一样,根本找不到几个可靠的人。怪不得历来君主们到了晚年都各种昏庸暴躁,这种地方待久了能不疯吗。
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陆楠就打发掉了侍女们,一个人倒在柔软的床上,舒服的滚了几圈,幸福的闻了闻枕头上的味道。只不过现在她用的还不是后来那套丝绸的枕套,所以触感一般,她寻思着得赶紧去敲诈一笔香槟公爵,自己的小金库还要去应付未来的一系列必要开支,不能随便乱花。
打开手里的纸条,果不其然,又是叫她开窗等着晚上见,陆楠默默的将纸条放在烛台上烧掉了,开始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运转,思考着盘算了很多遍的各项计划。
想到枢密院的几个大臣,现在她对他们都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弗兰德斯公爵是个直男癌,因为她是个女人,未来会涉及很麻烦的继承权问题,所以很讨厌她。再加上他们两个又是那种新王对老臣的局面,涉及权力的重新划分,发生冲突在所难免。不过陆楠和他并没有任何私人恩怨,也谈不上多么痛恨他。最起码弗兰德斯公爵还不是那种想要搞得国家一团动乱的大奸大恶之人,私下可能玩了点小动作,要说针对她下毒手,还真没有。另外他担任首席大臣也很多年,治理国家的经验和手段都不错,做事算是负责认真,所以只要别触及陆楠的底线,她不打算在几年之内动他,最多打压一下。
而富瓦伯爵嘛……陆楠和他的交集就很少了,而且这位大臣一贯沉默寡言,看似笨拙实际滑溜得很。老是摇摆在她和弗兰德斯公爵两派之间,企图获取更多的好处。陆楠不太喜欢他,她讨厌这种不好好干事情的下属,交代他去打个海盗就像是要他的命一样,天天找理由推脱。手里捏着一支战斗力很强的海军当成自己家的宝贝,关键一开始明明是帝国建立的军队,怎么就变成他的私人军队了?只不过大部分花销都是他自己负责,陆楠不好叫他吐出来。不过总有一天她会把这个家伙给撸下去,换上个听话的人。
香槟公爵……这家伙就更滑不留手了,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陆楠又想用他,又不得不防备他。其实她也寻思过要不干脆把他彻底甩出局算了,这种摸不清底细的人实在是不敢信任。但是一想到他们家的钱,陆楠又舍不得。谁叫她穷呢……看来在没有建立可靠稳定的财政收入之前,她还是得跟这位仁兄虚以委蛇才行。
上勃良第公爵,老狐狸一只,可惜已经不行了,一心只想着保全他的家产爵位不会落到外人手里,陆楠上次才跟他协议过,所以这一次只会更加熟练。想到只是需要保护一个任性的千金小姐就可以提前得到大量资源,还是挺美滋滋的。某种方面她也很庆幸上勃良第公爵快死了,不然还不把本来就混乱的宫廷搞得更加浑浊。
剩下的就是她的好战友安茹公爵了,没得说,唯一可以信任和干实事的人,陆楠非常珍惜,决心狂刷好感的同时务必帮助他保重身体,不要年纪轻轻的就死掉。
宫廷里重要人物就是这几位,其他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贵族,可是都无法对宫廷造成什么影响,所以陆楠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哪怕是治理一家跨国企业的老总,也不会去关注下属各个部门里的每一个员工啊。哦,对了,差点忘记了那位圣骑士阿弗里先生,陆楠对他寄予厚望,非常希望这一次可以开局就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为此她也是制定了abc多项计划备用,看情况随机而动。以及二侄子路德维希跟三侄子卡尔,这两位用得好也是助力,大侄子什么的,就让他尽快见鬼去吧。陆楠一点都不想试图力挽狂澜让他悬崖勒马,还是细数他的罪恶比较好。反正这事情她干过一次,熟得很。
默默的将需要注意的事件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到还只是一个洛林而已,等到她加冕之后就会扩大到整个帝国,虽然东西法兰不是她的直辖领地,但届时那里的有头有脸大贵族们也会到这座王城来接受她的领导,陆楠心里还挺没底。想想也是很气了,另外两个国家她不能直接征税和抓壮丁,出了事情倒是第一时间被抓出来顶缸,完全是亏本买卖。洛林宫廷里的枢密院就让她很烦了,以后再加上其他两个国家不知底细的国王以及他们的下属……哦,对了还有教会搅合在里面,这是嫌弃派系斗争不够激烈吗。
“所以为什么不实行君主专制啊……大一统万岁。”
烦恼的翻过身,陆楠悄声自言自语的说,开始第一百零一次的思考如何合法合理的将整个帝国纳入自己的绝对掌控之下。但是想来想去,好像除了弄死两个叔叔和他们的所有继承人,没有什么有效快捷的办法了。才经历过刺杀反噬的陆楠心有余悸,觉得这事儿不靠谱,而且万一落下证据就算完蛋。也许还是只有和教会联手才是更好的途径,教皇找个理由开除他们的教籍,自己再出兵正义的讨伐,最后接收战败者的头衔领土以及财产。只是肯定会被教会分走至少一半的利润,不爽。
“要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教皇拿捏在手里就好了。”
陆楠冥思苦想,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就是很气现在没有照相录音技术,企图抓住教皇的把柄谈何容易,而且这个把柄还必须大到能然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嗯,好像纯属做梦的样子。别说,她还真的仔细思考过祸水东引的可能,把库曼人引到教廷所在地让他们打得两败俱伤,自己再出来捡便宜。无奈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教廷所在地距离库曼十万八千里,走陆路的话必须经过陆楠的国土,走水路的话……库曼人除非有病,为啥不去攻打临近的拜占庭和首当其冲的陆楠,非要不远万里远渡重洋的去打教廷。如果他们的苏丹是个狂信徒倒还有点可能,比如想打下教廷炫耀武功什么的。但是这种可能比中彩票的几率还小,陆楠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如此缥缈的地方吧。
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差点睡着,忽然听到窗口传来轻响,陆楠立刻警觉的睁眼,下意识的伸手到枕头底下摸住了那把拆信刀,虽然她已经知道大概是谁来了。
“克洛泰丝。”
那个听了好几遍的声音在轻呼她的名字,陆楠爬起来扭头,看见黑袍男子正伫立在窗户的阴影处。想来他其实可以不发出任何声响,刚才的声音是故意弄出来惊动她的吧。
心里还是对他带着恐惧,陆楠知道别看这个人对她好像很温柔,那只是针对原来的真正公主,一旦被察觉自己不是她,看似忧郁沉静的男人就会瞬间化身死神,夺走她的生命。要不是考虑到这个人癫狂的起来好像精神不正常,陆楠还真想作一回死套点话。回忆起第一次被他毫不犹豫的掐死,陆楠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不过好歹也经历过几次,陆楠如今渐渐掌握了一点诀窍,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忧伤寂寞的表情。
“朱利安……”
男人的脸隐藏在兜帽下看不到,但他的身体却微微震动了一下,走近了几步,伸出手像是想要拥抱她,又畏惧于她脸上的表情,低声的问:“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陆楠咬着嘴唇幽怨的看着他,随即发出一声长叹,反身扑倒在床上。反正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让他自己脑补好了。
果然,那个男人像是有些慌了,快步走到床边,陆楠感到床垫向下一沉,他坐在边上,伸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发,轻声的说:“我以为你会高兴的,看呀,你马上就要成为女王了。”
陆楠扭动了几下躲开他的手,闷闷的说:“但比起那些,我更希望和你在一起,朱利安。没有了你,我好害怕。”
男人愣了一下,沉默许久后才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感情的语调说:“……这可不像是你会说的话,克洛泰丝。”
陆楠看似毫无防备的背对着他,其实心里非常紧张,一听这回答心里大呼不妙,急忙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痛得冒出了一点泪花,抬头生气的低喊:“是吗,那你觉得我该说什么才好!你又知道我的什么!除了像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溜过来偶尔看我那么一两次,你还能做什么!我恨你!”
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是谁,和公主什么关系,但陆楠琢磨着肯定和公主的母亲一族有牵扯。虽然这么说很冒险,但陆楠就是赌其实他私下和公主接触得不多,并不是很了解她的性格。至于第一次她上来就被看穿身份,那不是她毫无防备才露陷的吗。后面两次她胡乱扯了些废话不也顺利的骗过去了。
看来她赌对了,对于她突如其来的怒火,男人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表现出了一丝畏缩,慌张的站起来,不安的看着她。
陆楠也不敢真的这么继续演下去,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做出一副克制的表情,压抑的说:“……对不起,我只是有点累了,放心,没事的。”
本来以为男人会过来道歉,说些什么“都是我不好”之类的安慰话,结果他只是跟着叹了口气,沉重的说:“我知道你会很累,但这就是你的命运,你只能接受它。”
“我知道,我知道,生来就是女皇对吧。”
陆楠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当初其实我也问过,可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所以,现在你后悔了吗?”
陆楠的心砰砰狂跳起来,总算得到了一点新情报。什么意思?还有自由选择的?她很想顺着这个话题追问下去,但是她觉得不能再冒险了,追问只怕是会马上露馅,她觉得男人已经开始产生疑惑。
“……不,并不是后悔,我只是……有点害怕而已。”
陆楠小声的说,用最无辜最纯洁的表情抬头看向阴影中的男人。
“你真的不能想个办法留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吗?只要有你在,我觉得自己就什么都不怕了。”
“……不,不行,我是个已经死去的人,鬼魂怎么可能见光。”
男人微微侧过身体,用带着一丝苦涩的声音回答。
陆楠不免有些激动,总算又套出来了一些情报。她忽然想起了上一次自己死亡的原因,很想问问到底现在的王宫里哪些人是他安排的。但是她觉得公主应该知道这件事,万一一问就露出马脚怎么办。结果在她犹豫的时候,男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匆忙的说了一句:“我得走了。”便带起一股风冲到床边,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黑夜中。
一回生两回熟,陆楠对这种神出鬼没的本领已经见怪不怪,懒得起来去看他表演爬墙术。所以说,王宫防守得再严密又如何,怎么可能防得住这种高手。不过她还是比较满意,至少这一次她得到了两条新情报,结合一下之前得到的线索,陆楠觉得也许自己可以试着去调查一下这个叫做朱利安男人的来历。而且她还记得怎么主动联系他,大不了过一阵子把他叫来再套话一波。
不过她还是得尽快排查出那个潜伏在王宫里他的狂热粉丝,妈耶,陆楠可不想再体验一次鬼片般的经历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弗兰德斯公爵没有计划过刺杀女主啊,他只是看不惯默默希望她自己挂点而已。
第120章
尽管心里还有诸多疑惑,好歹把黑袍男这一关安全渡过了,陆楠觉得简直像是打完了小boss,全身乏力的趴在床上,动都懒得动。她疑惑了一会儿为什么会这么累,哪怕精神上还不想睡,但眼皮却不听使唤的一个劲儿往下耷拉。然后她想起来了,又是一轮新的开始,她的身体还没有经过刻意的锻炼,依旧是那个身娇体软的初始状态,经不起几天马车的颠簸。
下意识的摸了摸手指,上面那个被她烙出的伤痕已经没有了,陆楠叹了口气,觉得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记忆错乱。但是,眼下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这些,不到一分钟,她就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失去意识之前还没有忘记拉开被单盖上,顺便把手伸进枕头下面握住那把拆信刀。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早上陆楠是被侍女们的敲门声给惊醒的,虽然总觉得好像做了什么诡异的梦,但是一点都想不起来。陆楠打着哈欠任凭侍女和女官们摆弄。不过一抬头看到许久不见的贝赫伦夫人捧着首饰盒子站在面前,还是吓了她一大跳。她几乎已经把这位夫人给忘光了。
说起来上一次贝赫伦夫人被活生生吓疯后,陆楠怀疑她是故意装疯,还派人去监视了她一阵子。结果不出几天她就不知为何的溺死在了自家后院的水塘里面。陆楠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她知道什么被人灭了口,还是真的不小心造成的事故。但是人已经死了,她也无可奈何。后面事情一多她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没想到再一次见到活生生的贝赫伦夫人,陆楠的心情实在是有些微妙。
“陛下,您好,也许您不记得我了,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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