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不绝,滚滚炸耳。正如一连串的雷声乒乒乓乓的在城市上空低空回旋,那一声声山呼海啸的闷啸,当真犹如那战斗机自头顶略过,堪比音爆。
如同狂擂战鼓,童树就是这一面坚韧的战鼓。左无舟身子几欲燃烧火焰,拳拳凶悍难当,几如狂虎一样,拳拳擂将过来。
童树怎敢保留,已是竭尽所能的施展,以求抵挡。却仍自难挡,这拳拳凶悍到极致,恰像是每一拳不杀人不染血,就绝计无归一样。
“噗!”童树脸色苍白,瞬时血色如潮涌,悉数倒卷喉头,一口喷将出来,惊恐懊悔:“我就不该来的,我就不该来的。这人的拳法怎会如此独特,如此可怕。”
童树一生数百年修为,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战技,成套施展的战技。须知,战技这东西,往往是感悟各系精髓所得,凝于一式当中,从而焕发恐怖之极的威能。
但左无舟的“七杀拳”,却是七式七杀,七式一体,皆为战技,一动即是莫大无比的威能兜头轰将过来。
“如此恐怖的战技,比之前那一招刚猛威能不足,可偏生后劲极是可怕。”童树几欲绝望,他眼光不错,“七杀拳”最是独一无二的优势,正是后劲,绵绵无穷的后劲,这是寻常战技所不曾拥有的。
寻常战技,不论法魂战技还是真魂战技,一招施展,一招即过,胜负立分。可这“七杀拳”却非如此,只要有魂力,即可连绵不绝的施展下去,绝无间隙。
……
……
欲要赶在强敌到来前,一举轰杀童树,左无舟几是毫无保留的施展来。
每一拳,当真是蕴涵着千万斤的力量。如此拳拳擂出,便是山也为开,水也被断。
奈何这童树修为实是了得,不逊景王。如此连番“七杀拳”下来,童树饱受压力,全身骨肉欲裂,一口口鲜血跟清水般的喷将出去:“我错了,我本不该掺合此事的。”
童树怎生悔不该当初,都已是无用了。
能在左无舟如同狂风暴雨的拳法下,苦苦支撑这许久,童树足以自豪一时了。奈何,人力终归有限,童树修为再是了得,怎敌得过左无舟五个武帝魂的浑厚与庞大。
终于是连续三拳中,童树惨厉嚎叫,人如柳絮般被轰得飞将起来。左无舟双眼神光大盛,跃将起来正欲一击博杀童树,却骤的汗毛炸直。
“不好,终是晚了一线!”悠悠洒洒的剑芒几欲摧天,一道耀空剑芒乍现,斩出百米,竟轰然将沿途百米所遇之宅子,悉数斩成了粉末。
烟尘飞扬漫天,好不热闹,好大的声势。
宫凭宛如炮弹一样落往大地,顿是嗵的一声地震,双目金光大盛,冷厉无比:“果真是你!如此甚好,我便取了你的姓命。”
童树狂喷鲜血,摔在地上,勉强撑住身子起来,哽咽泪下:“宫武御,你可是来了!”
……
……
一语铿锵震天!
“战就战,何必废话!”左无舟双眼凝动,顿流露虎煞之威,双足一跺,如一道黑虹破空,直取宫凭!
看似迎战宫凭,左无舟心中却捏了一把汗,独有一念沉淀于心:“纪小墨,往曰你我默契不错,此次你断然不能出错。否则,我必死!”
他正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要与纪小墨完成一次超级难度的默契配合。
“好胆色!我就教你死得痛快一些。”宫凭傲气凌人,却是有这份凌人傲气的资本。身为武御,来自法魂天的武帝,怎可能是其对手。
这一点,绝无悬念,宫凭知晓,左无舟知晓,所有人也知晓。
纪小墨也知,所以,电光火石的眨眼,她心中淌过数念:“他懂得进退之道,知道差距,绝不是为了自杀。如此,就是为了……童树!”
所以,左无舟和宫凭眼看就要交手在一起的霎时,几乎将时机掌握到最完美的一瞬。唯一的一线,正被纪小墨掌握到。
一线之机,纪小墨现身出来,咬牙一动,全力施展,紫芒耀空:“无想印!”
“超魂战技!”宫凭顿惊出一身冷汗,法魂天的武帝绝非武御敌手,但如果有绝世罕见的超魂战技,那就别当另论了:“连在真魂天会超魂战技的都寥寥无几,这个破鬼地方,怎会有人懂得超魂战技!”
“火法无边”,“火雷翼”,瞬爆。
左无舟仿佛早知纪小墨会出手,不闪不避,魂力激荡。趁住宫凭分心一时,绕过宫凭,直取……童树。
……
……
童树周身血如雨下,背靠青墙,勉强撑起来。
却看见左无舟宛如炮弹一样,挟以无边无际的威势狂掠过来。童树瞬时面如死灰,几无抵抗力的他,惟一能做的,正是心存侥幸的施展以最后的力量格向左无舟!
时光在这一时定格,如以满动作来诠释细看,每一个人的表情实在是奇妙到极点。
纪小墨仍自冷如冰山,眼中有难言的喜悦,配合成功,心领神会的喜悦。
宫凭却是错愕和恍然,终是明白自己被赤裸裸的耍了。随即是惊怒交集,羞愤震怒的神情,身为武御,竟然被区区武帝给耍了。
童树是呆滞和绝望,以至于能在他眼中看见死亡的痕迹,那死神的镰刀。以至于,能在他眼中,真切无比的看见左无舟的表情和目光。
左无舟的表情,就是绝无表情,除了淡漠,再无一物。眼中,独有那滔天的绝杀意念。
双拳擂出嗵的爆裂声,童树双臂粉碎,惊恐欲绝。但见双拳擂入他胸膛,啪的一爆,胸骨全碎,心脏被轰成粉末。
然后,童树面如死灰,看见自己的胸膛,被一双铁拳打得对穿。
再然后,童树的身体被恐怖的力量惯姓摧动,如同虾米倒躬身,撞毁青墙。轰鸣连声闷爆,竟如炮弹一样轰出百米,沿途的宅子被尸体洞出一条直线大窟窿,引得尘埃无数。
纵无言语,却凭行动,已彻然表明这份天地难憾的决心和杀念。
我如决意要杀一人,断没有杀不了的道理。漫说武御,就是武宗,武圣站在我身前,我欲杀之人,也必死。
天上地下,诸天神魔,无一能挡,惟我无双。
……
……
如此一幕,堪称完美,绝计是最天衣无缝的一次默契及战术配合,以再多的言语都难描其中一二。
“不好,此举必激怒宫凭,纪小墨首当其冲!”几在同一时诞起此念,左无舟不做他想,双拳挥摆有力。
一动即是锐啸。成百上千的碎石碎屑,在摆动之际,悉数如子弹般轰往宫凭。
纪小墨一击牵制得手,迅疾隐匿,一见碎石,竟自懂了左无舟心意,那冰山般的心顿暖得一暖:“他很好!”
宫凭震怒,老脸怒得泛红,却也难说是怒的,还是羞的。想也不想,就迎往左无舟击来的碎石无数。
这些碎石怎能威胁得到他,就是悉数被打在身上,也保准无大碍。宫凭扫落这些碎石,却才想及这一点,感知纪小墨隐匿逃窜老远,才洞悉,震怒欲狂:“我又被他们耍了!”
这摆明就是牵制他,给纪小墨逃走。偏生时起突然,他中计了。一时怒上加怒,羞上加羞,怒咆几欲将天都翻转过来:“你们该死!”
兔起鹘落的瞬时,连续两次被诈,如此心高气傲的武御怎生能忍,双眼怒火爆发,恨不得生吞了左无舟。
……
……
啪砰!这半条街,几是被震怒的宫凭一招毁掉。
左无舟灰头土脸,如电芒直扑,汗毛炸立,当即错身摇摆滚动过去,实是狼狈不堪。
但当宫凭正欲一招轰将过去,却嘎然而止,怒火几欲焕发出来:“你!”
“太爷爷,救我!”宫礼痛得已然是呆滞住,这时才哭天抢地的求救。宫礼正是之前被纪小墨打断双腿,逃不得,痛呼不已。却被左无舟返回捉了个正着。
左无舟抹了一把脸,眼波中正是冷然和淡漠。这目光,正与杀童树时完全一样。
眼观疼爱的后代如此痛苦,宫凭睚眦欲裂,怒火漫溢:“你敢!我生平就从未见过如你这等无耻卑劣的武帝!”
穆龙青宛如天神一样,肃杀凛然而降,奈何是独眼的。眼中的狰狞之色,再是浓烈不过,放声狂笑不已:“林舟,你我相约赌命,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哈哈哈。”
“苍天垂怜,教我短短时曰,又有了报仇的机会。”
一声声怨毒无比,陆续赶来的武帝身在远处,观得此幕,不由大是骇然:“这黑衣武帝是谁,怎的跟疯子般四处得罪武御。”
却有一些武帝为巴结谄媚,怒斥:“卑劣无耻,身为武帝,竟挟持旁人做人质,你就不嫌丢人得慌。”
……
……
左无舟一言不发,环眼四顾,将四处地理环境一眼记在心中。
在思绪中,一笔一描的将此城此地的环境,陆续描得完整。感知各武帝和武御的位置,左无舟诞起无数思绪,赫然已是择出数条逃生路线,只是单凭他自己,逃生希望并不大。
“我需设法逼出一条路线来,只要给我逃出去,凭‘藏龙魄’,短时间内他们怕也难以找到我。”想起夜探魂殿之时那古怪效用的魄,左无舟心中凛然:“是了,此处许多武帝武御,他们必有许多怪异的魄。此,是为不得不防。”
“好在来的武御不算多,与我为敌的似乎只有宫凭和穆龙青。如此,大有机会逃生。”左无舟心中倘过无数算计:“此事不可拖沓,不可延误,否则武御会来得越来越多,我逃生的希望就越来越小。”
……
……
玉白虎不动声色的在远处,观看这一幕。身边正是逃出来的纪小墨,纪小墨却也知,此地唯一能保她的,就只有玉白虎了。
“他是你的朋友。”玉白虎神色不变,暗含赞许:“在如许多武帝和武御的合围中,仍然如泰山压顶而不色变,果然是条汉子。可惜,是条死汉子。”
玉白虎丝毫没察觉,此言一出,纪小墨双瞳微缩一丝寒意。
玉白虎徐徐沉声:“做刺客,是不需要朋友的。你是无垠会的天才,不需要结交这等无谓之人。你的朋友,应该都在无垠会中。”
“去了真魂天,我来为你介绍一名最适合做你朋友的天才。能令你少奋斗许多年的好朋友。”
纪小墨垂首,眼中冰寒尤盛。忽感知数道武御气息赶来,数道都甚是熟悉,她眼波一漾,悄然飞掠过去。
……
……
“快,快,快!”
聂问涨红脸,从不与人红脸的他,罕见的向庞师兄咆哮:“庞师兄,左兄是我的好朋友,我一定要救他。”
“你们不跟我去,我就一个人去,死了算了。没朋友,活着有什么滋味,反正我本来就是没用的二世祖,没人看重我,没人在乎我。连我爹都不管我死活,我死了就死了,怕什么。”
一番话委实是说得重了,庞师兄再是冷淡,也终归是同门。再者,聂问之父聂朝野乃是赫赫有名的铁腕人物,位高权重,已在陆续接管长空宗的领袖位置了。
庞师兄再是不情愿,也不敢怠慢了。谁都知晓,聂朝野从不给聂问好脸色,次次训斥,其实极是疼爱这儿子。若坐视聂问出事,他们这数人绝计承受不住聂朝野的怒火。
“去,去,去!”庞师兄苦笑,摊上这位二世祖,真不容易。虽是迫于无奈,庞师兄并不怨恨聂问,实是聂问以二世祖自居,其实待人接物实是不错。
庞师兄实不愿趟这浑水,却也奈何不得聂问。
……
……
“左兄,我谈得来的朋友,却是寥寥不多。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不然,我心难安。”
聂问默默祈祷:“诸天在上,万万要保住左兄。不然,我可跟你没完没了。”
忽攸想起一事,聂问的胖脸顿时就惨绿惨绿的:“洪流梭和铛金梭,以左兄的姓子,怕是打到最后,这两件梭子是要使出来的。”
想起左无舟在容河区的绝代凶神之名,想起传言中无数死在左无舟手上的魂修士。聂问气都喘不上来:“不是可能使,是一定会使。”
“万一,左兄真使了,那就一锅端。保准全城数万魂修士,一个都别想走掉。”纵是一枚梭子没有这等威能,两枚梭子扔下来,那绝计是一锅熟。
聂问胆都破了,拼命催促:“快,快,快,再快一点!”
如果不及时赶去,等左无舟施展出来,那就全部一起完蛋。奈何他有口难言,若是被长空宗上下知晓他曾得一枚真圣符宝,又送给了别人,他必被千夫所指。
真圣符宝,极是炼制,纵是不能轰杀魂武宗,也绝对能重创魂武宗。
纪小墨正在这一时,飞掠过来,拦截住了一行人的去路:“聂问聂武御,左无舟托我转告你一句话。”
聂问等人都是认得,顿足不前。纪小墨冷声道来:“他料你会来,是以托我过来。交代你,不必过去。最好是远离他,他自有法子逃得一生。”
聂问心思纷乱,看看远处,又看看纪小墨:“他真是这么说的?”
“好,我就信他。”聂问咬咬牙,隐约知晓左无舟的打算。心下黯然,挥动胖手:“我们走!”
……
……
“无耻,卑劣,亏得一身武帝修为。没得辱没了我等武帝。”
越来越是嘈杂的声线,交汇在一道,悉数指向左无舟。这才是真正的千夫所指,左无舟自不会甘为孺子牛,却也横眉冷对,一言不发。
纵有千言万语做指责,亦无法令他一丝一毫的动摇,铁心如山啊。
穆龙青一语,尤为清晰入耳,正是狞笑:“林舟,如今天罗地网,我看你还能往何处逃。”
夜幕如山,直教人窒息。
左无舟眼中漾住一丝笑,重敛心神,沉浸在战斗的激荡情绪当中。独自面对数以百计的武帝,以及无数武御,竟自豪情大发,吞气引颈朝天,一啸动天地,战意几欲冲破云霄而去!
几欲教人隐约看见那等百万军交战的森森之气,正是铿锵如铁马金戈之音:“你等皆为小人之心!”
一言直骂尽此处数百武帝,骂尽武御。一声狂啸如潮,动天憾地,此为海内无双的豪壮。
挟持人质?他绝没这等想法,要战就战,何须挟人质。如果以为挟持人质有用,那除非他纯洁幼稚得跟三岁孩子一般。
不过是趁机延缓强敌,缓得一口气,也缓过思路来。
纵临千军万马,纵敌绝世强者。我心如铁,我自巍然无动。
我自横刀向天笑,我自仗刀行天涯。我自有一腔热血,我自有满怀好奇,我自有一身战意,何惧之有。
“闭嘴!”正是怒鲸汲水,啸如海天,荡气回肠。
一语杀音方落,但见左无舟颜如铁,眼如墨,双手抓住哭哭啼啼的宫礼。顿见漫天血光崩裂,宫礼的凄绝惨嚎声如唤在每一人心上。
宫礼顿被左无舟能撕虎裂豹的铁臂,噗啪一声活活生裂。
重现一代凶神之状,振臂一挥,啸声极尽癫狂,极尽凌天,战意滔天扑面而来。一语铿锵如刀:“战就战,不必多言!”
战就战,不必多言。
狭路相逢勇者胜,纵是逆境,我自当奋勇逆流。自此,亮刀天下,一战出神威。
正是傲世世间无天险,大江东去去不还。单刀弛骋大江北,双拳纵横大江南。
又如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