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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历史 > 长歌伴你,不醉不归 > 第26节
  “够了。”皇上忽而轻喝一声,制止了庄靖铖近乎自虐自残的举动。
  庄靖铖缓缓抬头看着皇上,因为方才的用力叩首,他白皙的额头上浮现出一块红印,破碎的皮肉渗出血色来,素来风流不羁的笑容隐匿了个干净,而向来狂肆的眼神也收敛得深沉,目光幽深的看着皇上。
  “血灵芝乃稀世奇珍,便是皇室中人也没几个有资格享用,那苏瑾寒救了你,朕自会命太医保全她的性命,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至于血灵芝,她还没有那个资格!”皇上冷声开口,依旧坚持之前的主张。
  “可是父皇……”庄靖铖焦急的开口。
  “住嘴。”皇上猛然轻喝一声,目光凌厉的看着庄靖铖。
  庄靖铖骤然安静下来,沉默的看着他。
  “你既不识好歹,要跪便滚出去外头跪,朕没空理你这些芝麻蒜皮的小事!成日里不务正业,于社稷百姓无功,没有半点建树,若不是念在你始终是朕的亲身骨肉的份上,朕根本不会废这个时间来见你!滚出去。”皇上怒喝着,脸上浮现出一直压抑的怒意。
  庄靖铖安静的看着他,心里的那一点点期待被消磨殆尽,心里一片死寂。
  他知道因为当年母妃之事导致自己不受宠爱,但他好歹是父皇的亲生儿子!
  可是他被刺杀了,在父皇看来,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血灵芝便是再如何的逆天神物,那也需用在该用之处,救人才是它应有的宿命,可是他的父皇却告诉他,他的救命恩人不配用这个东西救命!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多么大的讽刺啊!
  之前不管父皇如何偏心,他总能在心里替他开脱,找理由,找借口,毕竟他至今还记得,年幼时,父皇曾抱着他坐在他高贵的脖子上,让他看得更高,尖叫欢笑。
  天家无父子,古人诚不欺他!
  其实早在进宫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也已经做了两手准备,可是当结果真正摆在眼前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刺痛。
  皇上见庄靖铖只是看着他不吭声,也没有告退离开,猛然拿起一旁的奏折往他身上砸,“还不给朕滚出去!”
  那暴怒的声音,叫外头的人听着都不由得发寒。
  庄靖铖也不再求他,默默起身离开御书房。
  在与御书房外某个小太监擦身而过的时候,嗓音极低的说了句话。
  那小太监面色不变,依旧恭敬的站着,却在庄靖铖跪在殿外没过多久,趁着换班之际,悄然离开。
  同样的,在庄靖铖进宫没过多久,腾策找到了苏恒,告诉了他关于苏瑾寒身受重伤,需要血灵芝救命之事。
  苏恒一听,大惊失色,猛然站起身来,“你说什么?瑾寒怎么可能会受那么严重的伤?到底怎么回事?”
  腾策将今日偶遇之事简单的说了一遍,随后道:“我家王爷已经进宫求药,但是王爷担心皇上不肯赐药,便命小的前来知会一声,请苏公子想想办法,也更稳妥些。”
  “血灵芝,竟然是血灵芝!”苏恒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血灵芝了,因为当年就是他无意间发现的血灵芝,然后由爷爷献给当今圣上的,若是当初知道会有今日,他又怎么会把血灵芝送进宫去?
  已经来不及去细问今天发生了什么,苏恒面色凝重的站起身,道:“不管如何,替我多谢你家王爷相告之恩,血灵芝之事交给我便是,我这厢还要准备,恕不远送。”
  腾策离开之后,苏恒匆匆去了苏老太爷的院子里。
  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苏老爷子便是太子太傅,如今他虽然已经退下来了,但是皇上对他依旧恭敬,他的话在皇上面前,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听苏恒说苏瑾寒身受重伤,命悬一线,老爷子险些没厥过去,好在苏恒早有准备,老爷子这才缓过神来。
  缓过来之后,爷孙两也不敢耽搁,匆匆朝着皇宫去了。
  御书房外,庄靖铖身子笔挺的跪着,脸色淡漠。
  容颜倾国,便是他不笑的时候,同样能带给人不一样美的感受。
  “德妃娘娘驾到。”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一身着繁复贵妃宫装的女子款款而来,看了一眼跪着的庄靖铖,脚步一顿,却没有上前,直接朝着御书房走去。
  门外的宫人禀告过后,德妃这才领着人进了御书房。
  没过一会儿,苏恒和苏老爷子匆匆而来,看到庄靖铖跪在门口,苏恒的脚步一顿。
  虽然他如今还不知道事情的缘由到底如何,瑾寒为何会为了救他而受伤,但是就冲着他真诚求药的这份态度,他对庄靖铖的恶感也少了不少。
  “王爷别跪着了,先起来吧。”苏恒低声开口。
  庄靖铖目光平静,“无妨,求药之事,就拜托苏公子了。”
  苏恒见他坚定,也不多说,微微点头,扶着老爷子跟随宣召的公公进了殿。
  庄靖铖心里明白,他跪,不仅仅是为了替苏瑾寒求药,也是为了他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心存侥幸,觉得不管过去曾发生什么事情,他们到底是父子,还有亲情在。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虽一直韬光养晦发展势力,但却一直尽力的不去触碰皇上的利益,但是如今看来,他的仁慈简直就是一场笑话,从今往后,他对父皇,将不再手软。
  母妃当年之死的真相,也总有捂不住的一天,不管是谁阻拦,他都要一查到底!
  也不知过了多久,御书房的门终于再次打开,庄靖铖被宣了进去。
  有德妃说情,又有苏老爷子求情,皇上最终还是决定了将血灵芝下赐。
  苏记乃是康国首富,多年来对军用民资都极为慷慨,更何况血灵芝本也是苏家进献的,羊毛出在羊身上,皇上其实并不多么的心疼。
  他为难庄靖铖,要苏恒和苏老太爷亲自来求,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将苏记这个首富之家掌控在手中而已。
  这一点庄靖铖早就清楚,同样的,这件事情也让他看清楚了,他和皇上之间,真的是半点亲情也无!
  “王爷的伤口需不需先去处理一下?”从御书房出来,苏恒看着庄靖铖额头上破开的印子,淡声问道。
  “无妨,救人要紧,等到了含山寺之后再处理也一样。”庄靖铖摇头说。
  苏恒也没有强求,安排了人送老爷子回家等消息,而他则和庄靖铖还有护送血灵芝的御医及护卫快马加鞭朝着含山寺而去。
  含山寺。
  苏瑾寒一直都处在昏迷的状态,青芽守在她的身旁,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嘴里念念有词,不断的乞求佛祖保佑苏瑾寒平安无事。
  一旁的邵氏和荼思看着都很不是滋味,毕竟苏瑾寒确实是一个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的姑娘,就冲着她救了邵氏的恩情,也已经足够让她们对苏瑾寒的安危上心了。
  “哎,你别太难过了,苏小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荼思低声安慰。
  “走开,不要你假好心,要不是因为你们,小姐根本不会碰到危险,根本不会受伤。”青芽甩开她的手,怒视着她。
  “你这人怎么……”荼思想说她不识好歹,想说苏瑾寒明明是为了救庄靖铖才受的伤,可是却被邵氏一把抓住。
  邵氏冲她摇了摇头,荼思这才不情愿的忍下怒气,别过头不和青芽争执。
  青芽和荼思不对付,苏瑾寒一直在昏迷,邵氏索性带着荼思出门,想让她去看看庄靖铖他求药回来没有。
  两人刚出了门,就见一行人匆匆而来,其中为首的是庄靖铖和一个相貌出色的青年男子,而他们的身后跟着御林军护卫还有御医,御医手上捧着盒子,想来就是圆心大师所说的血灵芝了。
  邵氏面露喜色,不过看到庄靖铖头上的伤,眼神一闪,却什么也没说,赶忙迎上去。
  “殿下这是求到药了。”言语间满是惊喜。
  庄靖铖略微点头,道:“我先去请圆心大师。”
  正说话间,却见不远处圆心大师缓步而来,“阿弥陀佛,老衲在此,无需施主再走一遭。”
  庄靖铖见状,一把抓着御医的手将他拽到前面,直接夺过他手里的盒子,打开递在圆心面前,“大师看看可是这血灵芝?”
  圆心看了眼,只见盒中之物其状如灵芝,其色如血,只有一小半的芝叶,并不完整。
  略微点头,圆心道:“确是此物。”
  “血芝并不完整,可有关系?”
  “无妨,这些足够了,施主可以安心了,阿弥陀佛。”
  “给,请大师务必要救活她。”庄靖铖一脸郑重。
  圆心略微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拿着血灵芝转身进了苏瑾寒所在的房间。
  房门再次紧闭,庄靖铖盯着房门,心里紧张。
  “王爷,您这伤,下官替您处理一下吧?”跟来的太医这时小心翼翼的开口。
  庄靖铖恍然,他竟然急得忘了这事儿。
  今日进宫求药之事,受伤之事,许多是他算计,许多是他刻意为之,但也有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此刻,他竟为她担心得忘记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略微沉默,庄靖铖这才淡淡道:“嗯,有劳孙太医了。”
  孙太医刚刚被他直接粗暴拽手的样子吓坏了,这会儿见他这么好说话,倒是有些不习惯,不过他还是赶忙应了一声,拿出东西给庄靖铖处理伤口。
  一院子的人都在等待,等着圆心大师的救治结果,庄靖铖头上的伤包扎好了之后,便坐在院内的石凳上,显得格外的沉默。
  屋内,圆心大师将血灵芝以内力逼出其灵气,期间的血色渐渐渗透出来,钻进了苏瑾寒的身体里。
  青芽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目瞪口呆,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许久之后,血灵芝上的血色被苏瑾寒的身体吸收了个干净,圆心大师手上的与平时所见的灵芝没有什么区别。
  圆心大师脸色有些苍白,看着苏瑾寒的目光有些复杂。
  “大师,我们家小姐怎么样?没事了吧?”青芽紧张的问。
  “女施主请放心,她的命是保住了,只需好生调养,等伤慢慢痊愈便是。”圆心淡淡道。
  青芽闻言顿时捂着嘴,喜极而泣。
  见圆心要出门,青芽赶忙跟上,门刚打开,外面候着的一大堆人顿时纷纷急切的上前询问情况。
  “大师,我妹妹她怎么样?没事了吧?”苏恒急急道。
  一旁的庄靖铖见状,停下了话头。
  苏恒是她哥,他都开口了,他庄靖铖一个外人,又有什么资格再问?只能默默等着。
  “放心吧,女施主已无大事,将此灵芝残片拿去炖药服之,好好调养,自会痊愈。”
  苏恒闻言顿时松了口气。
  “大师,不知我妹妹的伤可否回家休养?”苏恒忙问。
  寺庙里条件毕竟清苦,苏恒自然想让苏瑾寒回府休养。
  “还是过些日子,等伤口好些吧,否则一路颠簸,恐会横生枝节。”
  苏恒闻言顿时明白,只得道:“多谢大师提点,不知我妹妹何时会醒?”
  “尚不知晓,时候到了自然会醒。老衲还有事,便不奉陪了,各位见谅。若女施主的病情有异,可差人来西苑找老衲,阿弥陀佛。”
  “我送送大师。”苏恒赶忙道。
  圆心推辞之后,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