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李璟发出一长串的笑声,他觉得曾忆龄的话十分可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曾忆龄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李璟慢慢地站起身来,身子有些摇晃,他定定地看着曾忆龄,手里依旧抱着六儿子,口中带着愤怒,道:“当年徐温杀死武皇帝的长子,那么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所以徐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今天,李氏也要付出代价,他,只是一个开始。”曾忆龄用手指着李从嘉,显得很平静,似乎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这一天发生的时候,她非常平静。
李璟哈哈再度哈哈大笑了起来,曾忆龄用匕首指着他,道:“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松的死去。”
“你想怎样?”李璟嘴唇一阵哆嗦,最毒妇人心,她想要怎样处置自己?一想到会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中,李璟心中觉得无比的悲哀。
“一刀一刀,割破你的肌肤,千刀万剐。”曾忆龄说道,语言如此的狠毒,但语气却十分轻松,脸上还带着笑意。
李璟抿着,道:“天子,自然有天子的死法,你如此,就不怕上天降罪吗?”
曾忆龄笑了起来,道:“如果说怪罪,这么多年,我战战兢兢,早就是已经最为折磨人的惩罚。上天如果降罪,还有什么罪比这个更为折磨人呢?”
李璟叹息了一声,道:“刚才朕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杨琏他,究竟是不是前朝的旧太子?”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被推开了,先是钟皇后出现,只见她满面的泪水,当她看见丈夫手中的李从嘉的时候,更是惊呆了,一双凤眼瞪圆了,忽然扑了上来,道:“儿啊,你醒一醒,醒一醒!”
随后,李弘冀带着几名侍卫出现了,李弘冀也十分无奈,母后突然来了,她知道了事情,所以质问李弘冀。对于母后,李弘冀怀有很深的感情,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偏偏钟皇后的眼睛狠毒,一眼看见了御书房后另有玄机,便匆匆闯了过来。李弘冀只得率人追了上来。
“燕王,你这是作什么?难道帝位对于你来说,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你看看,他是你的六弟,如今,死了!死了!”钟皇后一边哭泣,一边大声的叫喊着,手指抚摸着李从嘉的脸。
李从嘉的脸颊上满是鲜血,钟皇后摸着,白皙的手指上,很快都是鲜血,她没有在意,摸着儿子的脸颊半响,她看着一脸淡然的曾忆龄,眯起眼睛打量了半响。
“是你?”钟皇后咬牙切齿。
“不错,是我。”曾忆龄回答。
钟皇后突然从身后的侍卫腰间抢过了一把长刀,朝着曾忆龄扑了过去。可是她哪里是曾忆龄的对手?曾忆龄身子一侧,手中匕首快速刺出,正中钟皇后的脖颈,随后,匕首向前一刺,钟皇后手中的长刀森然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李弘冀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喝道:“你敢杀我母后?”说着,李弘冀就要上前扑去。
陈可言在他身后,急忙叫道:“燕王!”说着,一把拉住了他。
“怎么,你要挡我?”李弘冀被他拉了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回过头来,死死地瞪着陈可言。
陈可言依旧没有松开手,只是朝着他点点头,似有深意。
李弘冀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母后,见她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偶然动弹几下,曾忆龄的手段太过于狠毒,可谓一招致命,根本不留后手。他突然明白陈可言的意思了。可是这样的行为,与亲手杀了她有什么分别?
李弘冀犹豫的片刻,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再回头,李璟上前几步,抱着她,失声痛哭。
“你!”李弘冀大喝,目光中带着凶狠之意。
“这不是正和你的心意吗?不用你动手,不用你担负弑君杀母的罪名,如此一来,你就能堂堂正正地登上皇位。”曾忆龄笑了起来。
李弘冀愣住了,他的心中曾经是这么想过,至少在父皇那边,他是这样想的,可是他还是想要留着母后的命,但现在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死的人太多了。
曾忆龄冷冷地看着他,再度举起了匕首,道:“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人,你到底要不要杀他?”
李弘冀脸色通红,他沉默了好半响,突然上前去,一把推开了李璟,抱起了钟皇后的尸体,然后快步离开了。
“不!”李璟快步逃了出去。
曾忆龄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这间屋子里有着浓浓的血腥味,实在是让人难受。曾忆龄追出密室,御书房里,鄂王李景达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之所以投靠了燕王,是突然发现局势对李弘冀非常有利,所以他选择了投靠。
李景达觉得,在这种情况下,燕王肯定会弑君了,可是他想不到,陛下还是从密室里出来了,难道燕王不忍心了?可若是燕王不忍心,就算他登基为帝了,以后自己的日子还会好过吗?李景达迟疑着,这时,曾忆龄也冲了出来。
这时候的局势显得非常微妙,李景达咽了一口口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李弘冀抱着母后的尸体,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他甚至能感受到母后的体温正在下降。
“你满意了?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李璟很是愤怒,大声的呵斥,声音在御书房里回荡着。
李弘冀苦笑了一声,他还能怎么样?
李景达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在他的身后,是十几名心腹亲兵。
“燕王,大事不妙了。”来人正是陈栋慎,他一脸焦急。
李弘冀抬起头,目光散乱地看着他,道:“出了什么事情?”
“燕王,周邺突然造反,杀了他的弟弟,朱令赟也被杀死。”陈栋慎说道。
李弘冀闻言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陈栋慎身前,一把抓住他,道:“你说什么?”
“燕王……”陈栋慎再度重申了一遍,他能感受到李弘冀心中的怒火在这一瞬间被点燃了。
“狗贼,吃里扒外!”李弘冀怒喝。
陈栋慎结结巴巴地道:“燕王,如今该怎么办?”
李弘冀回头看了一眼曾忆龄,猛然间拔出了长刀,一步一步走了过去,问道:“你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你想知道什么?”曾忆龄问道。
“周邺,他是你们的人?”李弘冀问道。
曾忆龄一边暗暗提防,一边笑了起来,道:“看来你还不算很笨。”
李弘冀忽然意识到,如果周邺真的是他们的人,那么杨琏呢,他不是已经死了吗?周邺为什么还会为他效力?如果不是,幕后的主使者又是什么人?
不等他想明白,陈可言匆匆走了进来,道:“燕王,有大批士兵朝着这边赶来!”
“是什么人?”李弘冀急忙问道。
“看他们的服饰,不是禁卫军。”陈可言回答。
李弘冀略作犹豫,恨恨地看了曾忆龄一眼,吩咐陈可言监视她,自己带着陈栋慎等一干人等冲出了御书房。宫城内,这时已经混乱一片,宫女、太监拎着小包,里面装着金银细软,一个个哭爹喊娘地寻路逃跑。
李弘冀带兵出来之后,由于不明白情况,只得先派人守住要隘,同时令人调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很快,就有消息传来,周邺杀了朱令赟之后,打开城门,符彦卿、钱文奉父子以及刘彦贞部、齐王吴侯府上的家将涌入了城中。
这让李弘冀有些诧异,这些人虽然有些关系,但怎么会合兵一处?尤其是符彦卿,自从到了金陵之后,非常低调,常闭门不出,与金陵的达官贵人关系很是稀疏平常。钱文奉同样也是如此,而最关键的是钱文奉前些时候还表示是支持他的,可现在看来,他与齐王府、吴侯府上的家将混在一起,显然不是来帮自己的。
“他们有多少人?”李弘冀问道。
很快士兵统计出来大致的人数,这群临时凑起来的兵马大约有三百多人。这个人数不算多,李弘冀很快就作出了安排,令陈栋慎带兵阻击。陈栋慎领命而去。李弘冀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觉得有些不妙。
关键还是周邺的背叛,这让他觉得很不安心。周邺是刺杀杨琏的重要人物,连他居然有背叛了,那么杨琏真的死了吗?再有,郭荣呢?伏击了杨琏之后,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李弘冀快步返回,他需要掌握了一个有足够分量的人质才能保命。既然周邺杀死了周弘祚,那么他看守的齐王父女肯定安然无恙,所以只有掌控了父皇,他才能活命。
御书房里,气氛显得十分沉闷,血腥味越来越浓,让人很是窒息。
陈可言不紧不慢地打量着李璟,也不说话。
李璟坐在地上,身边是染满了鲜血的高泽。
曾忆龄一直瞧着李璟,想要杀他,但有几名弓弩手一直举着弓弩,若是曾忆龄动手,就会万箭齐发,要了曾忆龄的命。曾忆龄知道,事情还在掌控之中,所以她不急。
等了好一会,急促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李弘冀快步走了进来,他扫视了曾忆龄一眼,这个人绝对不能再留了,他摆摆手,指着曾忆龄,喝道:“来人,把她杀了!”
曾忆龄哈哈笑了起来,道:“怎么,你等不及了?”
李弘冀咬着牙,道:“你不用得意,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陈可言淡淡的道:“燕王,陈将军呢?”
“本王让他去阻挡敌人了。”李弘冀说道,末了,笑了起来,道:“你不用担心,他们只有三百多人,而且都是乌合之众,不难击败。”
陈可言道:“燕王的话,微臣自然是相信的。”说着,陈可言突然拔出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把李弘冀身后的亲兵劈死。
那人甚至没有发出惊叫声,就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陈可言身边的亲兵也都拔出了兵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把李弘冀身边的亲兵都杀了。
虽然没有人杀李弘冀,但他的心中却十分震撼,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忽然厉声大喝,道:“陈、陈将军,你也背叛本王!”
“自始至终没有效忠之意,和谈背叛?”陈可言笑了起来,收刀入鞘。
李弘冀抿着嘴,半响吐出了两个字:“狗贼!”
“本将是什么人轮不到失败者说话。”陈可言笑了起来,又看着李璟,道:“陛下,这样的结果,你满意吗?”
李璟原本有些呆滞的眼珠转动了几下,在高泽的扶持下,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看着陈可言,道:“这是怎么回事?”
“陛下,微臣只是表面上效忠燕王罢了,实际上却一直在等待着除掉他的机会,还望陛下恕罪。”陈可言道。
李璟在这一刻变得十分愤怒,等待机会?这是什么机会?死了那么多人,他的儿子,皇后,都死了好几个了,死了这么多人,他才站出来,为什么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他不说话?不除掉燕王?如果他早一步动手,燕王伏诛,哪里会死这么多人?
李璟握手成拳,手臂上的青筋冒出,脸上也变得红潮一片,额头上汗水流淌,青筋冒出,他冷冷地看着陈可言,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陈将军,谁给你的权利,让你现在才动手?”
陈可言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凝视了屋内众人一眼之后,陈可言这才开口,道:“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已经很完美了,吴侯,你还不出来吗?”
“吴侯?”李璟闻言,勃然大怒,忽然,他又意识到了什么,紧紧地抿着嘴不说话,这件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很多的想象。陈可言如此说,足以证明了,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者就是杨琏。
他为什么要刻意策划这样的行动?难道说,他真的是前朝旧太子不成?可是,他明明不是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李璟百思不得其解。前朝旧太子他最熟悉不过了,怎么会是现在的这个人?
“微臣杨琏见过陛下!”一片沉默中,在陈可言身边的一名士兵说着话,突然把头上的头盔摘了下来,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李弘冀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因为在那张脸上,有一道熟悉的刀疤,这个人,不是杨琏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