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人来了,匈奴人来了!”近乎凄厉的哀嚎声从远处传来,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一行数十鲜卑斥候,正卖力呼号着,朝步度根奔来,惊慌失措。
被步度根派人拦下,只有带头的骑士头领奔至步度根身边,气喘吁吁,强压着心中恐惧,禀报道:“单于,匈奴大军距离王庭已经不足二十里,还请早作打算!”
虽然早有预料,但步度根还是心中一紧,恐惧感不自主地溢满心胸,就像面临即将到来的审判。这个时候,步度根已经不知道如何应对,呆在那儿有些发愣。
还是一些贵族将领,主动稳定开始动摇的鲜卑军心,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步度根面上疯狂之色一闪,急令大军西向,他要对匈奴人作决死一击!
至于背后的王庭,他也无力去顾及了。匈奴大军将来的消息很快扩散了开来,一股躁动弥漫在整个弹汗山的鲜卑部众中,山雨欲来风满楼,鲜卑末路将至。
向西缓行不过两三里,步度根领军停了下来,眼神死死盯着前方,面色沉凝如水。身后的鲜卑将士们也都下意识地看向远方,等待着什么。
天空碧蓝,寥廓高远。入秋后,塞外的草木已渐枯黄,放眼望去,满目一片金黄,于西风之中摇曳。一阵异常的震动透过地面传至脚下,作为马背上成长的部族,鲜卑人自然知道那动静是怎么回事。
包括步度根在内,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前方。在远处草天相接的地方,草絮乱飞,未几,便溢起一长片巨大的尘烟,中间便是六万匈奴铁骑,奔腾汹涌而来。
“全军戒备!”步度根紧声呼喝道,当即把腰间战刀拔了出来。本就一阵慌乱的鲜卑部卒们又是一顿骚动,在各自首领贵族的统领下将将稳住。
没有让鲜卑人等多久,狂奔数里,终于让鲜卑人见到了匈奴大军的模样。一视之下,心情本就低至谷底的步度根,又强行往下沉了沉。
映满双眼的匈奴大军,层次分明,两侧的骑卒如羽翼一般拱卫中军,煞气逼人。让人感到最大压力的是中军的三万多骑军,清一色的黑色皮甲,如一片乌云过境,带给人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匈奴人何时有如此装备了!”这是所有鲜卑贵族的心里活动,至于普通的鲜卑骑士们早就被惊呆了,瞳孔深处还流露出一丝艳羡。
若是汉人如此,他们倒是不会有这些感慨,但这是匈奴人啊!鲜卑人盯着匈奴大军观察,刘渊这边也一样。
在距离鲜卑人三里多的地方,匈奴大军缓缓停了下来。刘渊隐藏在大军中央,对着远处的鲜卑人打量。
距离虽远,正好纵观眼底。鲜卑人数不少,但给刘渊的感觉就如一盘散沙,军阵疏松,势衰卒弱。最重要的是,再无当初纵横北域的精气神了,从鲜卑人间,刘渊看到了畏惧。
嘴角微微翘起,刘渊轻笑两声,以目示意。一队骑军蹭的窜出阵去,肆意呼喝着奔向鲜卑军阵。
为首的匈奴骑士昂着头,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话:“鲜卑人听着,我匈奴大军至此。大单于有令,降者面死!”也没再多废话,带着数十骑士,肆无忌惮地于鲜卑军阵前奔跑了几个来回。
鲜卑人中有不少听得懂“汉话”的人,将其一传,一阵交头接耳过后,鲜卑军的士气又跌了一层。兵无战心,至于贵族将领们,好些个人目光明显变得游移不定,于周边逡巡,似是在寻找“同道中人”!
见着于大军面前耀武扬威的匈奴骑士,区区数十人,竟敢这么张狂。哪怕再沦落,作为鲜卑单于,也不堪此“羞辱”。心中激怒,一咬牙,大声命令道:“弓箭手,给我将那些匈奴人射杀!”
连喊两声,步度根身边的亲卫骑士方拉弓放箭。数百支箭矢穿空射过,阵前的匈奴骑士赶紧驱马分散规避,动作轻松利落,矫健而敏捷。
只有一名骑卒手臂中了一箭,该名士兵看了两眼扎在手臂上的箭矢,鲜血已经溢出。面上没有多少动容,拔出战刀一劈,削断箭杆,从袍脚撕下一条布来,缠了几圈后,依旧满脸坚毅地朝集百夫长而去。
“哈哈哈!”匈奴百夫长猖狂地大笑几声,策马带人回归本阵而去。被这支匈奴骑士一搅和,鲜卑人士气更衰。
匈奴骑士的表现,刘渊全部看在眼里,见其回来,忍不住出声赞道:“好,不愧是我匈奴的勇士!”周围的贵族也俱点头,满是赞同。
收敛了情绪,刘渊面容恢复严肃,策马稍稍上前,大声激励士卒道:“匈奴的将士们,击破鲜卑,称霸草原,复祖先之伟业,是我刘渊夙愿。苦熬这么多年,如今,弹汗山就在眼前,只要击败眼前的鲜卑人,草原就是我们的,牛羊马匹,奴隶女人,应有尽有!为了本单于,为了你们的财富,为了我匈奴的大业,进攻!”
刘渊难得于战前出言,此刻说那么多话,足可证明其内心的激动。周边的匈奴将士闻言都大喊“必胜!”
草原辽阔,西风又紧,刘渊的声音并不足以让全军将士听清楚。隔得远的士卒甚至都不知道刘渊有讲话,但见中军的士卒大喝,也都跟着扯足嗓子大呵。
数万人齐声呼喊,声浪震天,撼动寰宇,待气势攀升到最顶点。“攻”字从刘渊口中吐出,伴着剧烈的马蹄嘶鸣,早已蓄势待发的匈奴将士猛地突了出去,恶狠狠地扑向鲜卑人。
“放箭,结阵,抵抗,不要怕,给我杀!”见到匈奴人的攻击,步度根口吐一串命令,有些乱。
匈奴人大军已经彻底启动,分三路,像三头猛兽,张开獠牙,向鲜卑人攻去。不敢待在原地任由匈奴人进攻,无措的鲜卑士兵们在贵族首领的驱使下,亦朝匈奴军冲去。
但比起匈奴军势之盛,锋芒毕露,鲜卑人显得,太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