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放眯着眸子,连眼都不曾睁开,低哼道:“你泡就泡吧,我没有不让你泡。”
秦峥平生第一次红了脸:“路放,出来!”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路放见秦峥恼了,却是心情大好,忽然睁开了双眸,撩起水来,泼向岸上的秦峥,一边泼着一边发出爽朗的笑声,口中道:“难得你也有害羞的时候,你以为你的身体我没有看过吗?”
秦峥不及躲避,湿了个大半,在岸上冷哼道:“看过又如何,当时是病了,当然和现在不一样!”
路放闻言,忽然停下手中动作,定定地望着秦峥,问:“现在怎么不一样了?”
秦峥呐呐了一番,终于昂首道:“男女有别。”
路放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语气中却是带了几分任性和执拗,低低地道:“我不想和你男女有别。”
秦峥站在那里,不说话了,任凭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膀上。
月影西斜,山风微动,两个人身上都沾了几分凉意。
路放见此,叹了口气,从水中站起来,走到岸边,用带着的布巾擦了身子,然后才捡起一旁的衣服穿上。
穿完了衣服,他背过身去,负手而立,道:“你洗吧,我在这里给你看着。”
秦峥斜瞅了路放一眼,这才开始动作,悄无声息地褪下衣衫,然后噗通一声跃入水中。
这温泉,乃是山间天然形成,于那石缝泉眼中缓缓流出,开始泡的时候略烫,只片刻之后,浑身便无处不舒畅。秦峥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舒服地眯着眼睛,也学了刚才路放的样子,靠在那块石头上,任凭泉水涟漪在自己胸口处荡漾,自己慵懒地打了一个哈欠。
路放听着身后的动静,唇角微挽。
他开口,低低的声音醇厚动人:“你若喜欢,以后我时常带你来,如何?”
此时温泉上方热气缭绕,秦峥悠然自得地在温泉中伸着腿儿,她身形在女子中算高挑的,双腿修长匀称。因为这些时日经常泡牛乳浴,是以如今肌肤又雪白如脂,如今在温泉中轻轻划过,自己看着也极为好看。偏此时有汩汩热流不停歇地从下方冒出,顺着腿儿流淌,越发让人浑身舒畅。
她听着路放这么说,点头道:“好啊!”
路放只好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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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日,段青自然知道了原来自己来错了时空,自己在这里辗转想要寻夫寻女,却原来其实已经是十七年后。夫君早已亡故,女儿也已成人。
她开始的时候经受这番打击,只觉得神色恍惚,不知今夕何年。就在这懵懂之中,她忽然被高璋掐起来,扔到了马上,紧接着,便是没日没夜的颠簸。
段青一路上跟着高璋,受尽了苦楚,疲惫不堪,可是脑中却是越来越清醒了。
秦一人已经不在这个人世,自己来晚了十七年,来到这个世间的时候,他恰恰已经死去了。
自己的女儿已经长大成人,掐指一算,如今竟有十八岁了。
她长得极好,聪明镇定,冷漠坚强,可是又不乏赤子之心。
就在她一转身的时间里,一人把她养大了。
自己对这个世间,还有什么牵挂;这个时空,对于自己又有什么意义?
在那无数个赶路的夜晚,段青偶尔间望着天上浩瀚的夜空沉思。
她脑中的许多事情,并不能为这世间人所知。
曾经的相知,已经死去了。
恍惚间,忽然想起凤凰城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
不知道他如今是否安在,是不是已经两鬓成霜?
她算了算,还不至于太老,不到四十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吧。
段青苦笑一声,曾经的一切,其实都已经随风逝去了。
这个世界,原本已经不是她知道的那个世界了。
正凝思间,高璋来到她身边,如鹰一般的眸紧盯着她,审度着她的神色。
段青垂眸,故作浑沌状。
如今她已经醒悟过来,秦峥说,高璋是她的杀父仇人。她宁愿为了杀高璋而留在高璋身边。
那么,高璋如今便是她杀夫的仇人。
她并不会如她的女儿那般刚烈和孤勇,可是她却并不是愚钝之徒,不会任凭仇人去窥探了心事,更不会将拿捏女儿的把柄亲手交给仇人。
高璋拧眉,见她依旧深思恍惚,两眸无神,便不再说什么了。
他总觉得她身上有一个埋藏很深的谜团,而且那个谜团是和秦峥有关系的。如果他能破解,也许会有所发现。
如今,他对和秦峥一切有关的事物都充满了兴趣,几乎是固执偏僻地收藏着,当然也包括了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
如此一路回到南蛮的国都黎雅,高璋一直试图从段青口中套出话来。有时候会故意拿着那砂锅,在段青面前说些关于秦峥的,有时候是也会故意提及秦峥如今的境况。
当高璋知道秦峥又回到路放身边的时候,他自己恨得咬牙切齿,便大骂秦峥贱人,然后拿着鞭子要抽打段青,段青若无其事地笑着,承受着高璋的鞭子,仿若真得一点都不疼。
严嵩是一路跟随着高璋回南蛮的极少人之一,他见此情景,说道:“据说人疯了是不知道疼的,看来这个女人是真疯了。”
当高璋知道秦峥中了瘴毒的时候,勃然大怒,命人去寻高登,可是高登却根本不见他,于是他又命人去找申屠江。他可以杀秦峥,可以作践秦峥,可是别人却绝对不能这样害她。
他把这个消息告诉段青,沉痛地说:“你是她的亲人,是不是?如果是,你心疼吗?她遍体鳞伤,还得了瘟疫,她将死去,还会死得很惨……”
回应他的,是段青流着口水的傻笑。
高璋盯了段青片刻,厌恶地将她推开了。
当高璋知道秦峥都好了起来,跟随路放离开的时候,他怅然若失。
他是盼着秦峥不要死去,可是却又恨她还活着。
他对段青说:“你看,她有了其他的男人。”
段青仿若未闻一般,在那里数着地上的蚂蚁。
再到后来,多湖在大炎溃败,从此后大炎境内没有了南蛮军,他的消息来源也断了。
他这个时候,也有点顾不上段青了,他开始争夺南蛮王之位。
他有许多的兄弟姐妹,这些人都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他的那个父亲眼看着就要死了,结果偏偏还没死。
这群父亲还没死的兄弟姐妹,开始了争夺父亲死后的那个位置,大家各自纠结了兵力,开始在南蛮境内开始了争斗。
他一直派人在寻找申屠江,因为他认为只有申屠江能从段青口中挖到她的秘密。可惜,申屠江却仿若消失了,一直未曾找到。
☆、94|结亲1
撇开正在争霸南蛮王位置的高璋不提,单说大炎境内。诸位将军现在已经各自为政,而孟南庭因为挟持了天子,如今已经堂而皇之随着天子回到敦阳,请天子重新立了朝廷,而自己被封为了摄政异姓王,堂而皇之保持着朝政。
众将军都无可奈何,可是把眼睛看向路放,却见路放囤着二十多万大军驻扎在落甲山,并没有出动的迹象。于是想,既然他都不动,自己也只好暂时按兵不动了。
孟南庭坐在那个不伦不类的摄政异姓王的位置上,其实屁股也烫得慌,知道名不正言不顺。他眼瞅着皇上并无子嗣,便想出了两个计策。
一个是每日里越发的和贵妃缠在一起,希望贵妃能产下一子,从此后他的后代李代桃僵,登上皇位。如果这样,他便安分地守在这里当摄政王,一直到扶持自己的儿子上位。
另一个则是,尚云若公主,生下流淌着皇室血脉的子嗣,然后皇上驾崩,从此后这个天下就是自己的了。
这两个计策,都要依赖于一件事,那就是这两个女人必须有人生下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和贵妃娘娘夜夜红鸾帐,把自己火热的种子都不敢轻易洒了,都给了那个贵妃娘娘,可是贵妃娘娘肚子里却一直不见动静。
他感到很沮丧,于是把心思越发转到了云若公主身上。
云若公主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心思,于是卫衡便再次向皇上提议招路放为驸马的事情。
皇上曾经给路放去函商议此事,结果却被置之不理,他如今被卫衡一催,想着其中利害干系,于是便硬着头皮,再让卫衡写了一封信,避过了孟南庭,送到了路放手中。
路放收到了这封信后,便把它交给了诸葛铭。
诸葛铭沉思一番后,道:“既然将军并无意于此,直接拒了倒也没什么。”如今的皇上可不是以前的皇上了,还不是任凭各大将军拿捏。
路放却淡道:“不必,这件事,我另有想法。”
诸葛铭望着路放,却见他面色冷肃,一时想不出他打了什么主意。
路放却道:“诸葛先生,你记得将这个消息在落甲山传一下,就说皇上逼婚,若是路放不从,怕是会落得抗旨不遵的罪名。”
诸葛铭闻言,凝目望着路放,瞬时明白,不由暗暗摇头,叹息一番。
真是好一个煞费苦心啊。
于是皇上打算将云若公主下嫁给路大将军,如果路大将军不遵从,怕是就要落得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了。
至于这个罪名的后果?
你知道如今落甲山刚刚站稳脚跟吗?你知道如今孟南庭手下多少兵马吗?你知道如今民生凋敝吗?
假如真得若得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孟南庭借此发难,发动大军前来征伐落甲山是完全有可能的。
什么,孟南庭面对南蛮那不是束手无策吗?
你必须知道,有那么一种人,面对外敌他就怂包,可是打起自己人来,他比谁都精神啊!
这么一个传言,很快在落甲山传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人尽皆知。
这消息,自然也迅速传到了苏盼和秦峥耳中。
苏盼是长吁短叹,愁眉苦脸,眼前一个秦峥已经让她感到难以对付。如果再来一个云若公主?
苏盼是知道云若公主,那是一个集千万灵气于一身的女子,天资聪慧,又生得绝代的风华。曾记得幼时,放哥哥对身边其他女子都是冷漠视之,可是唯有云若公主,能让放哥哥恭敬有加。幼时宫中举行盛宴,他们偶尔也会跟随一起入宫,放哥哥和云若公主相见,两个人时常一聊便是半个时辰。
苏盼心仪路放,一直以为云若公主才是自己的对手,可是不曾想,却被后来不起眼的夏明月给横夺了去。
犹记得,当日云若公主来路家花园中游玩,苏盼和路锦作陪,却见到前方不远处,路放摘下一朵三色堇,亲手递给了夏明月。
那一刻,云若公主的脸色骤然变白了。
不过当然,后来夏明月却误以为放哥哥死去,于是改嫁了别人,这就是夏明月自己咎由自取了。
如今,她还在发愁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秦峥,结果这云若公主又挟着皇恩,来势汹汹,竟是要逼着路放娶她了。
苏盼自己思来想去,实在不得法,于是每日里眉眼不曾开怀,长吁短叹。
霸不悔关心苏盼,见她如此,也替她难受。
这些事都被霸梅看在眼里了,她自然知道苏盼心仪着路放,可是……
她只需看一眼路放和秦峥,便知道路放心里只有秦峥,根本容不下别人啊。
苏盼拉着霸梅,希望她能给自己出主意,霸梅实在没什么主意,只好道:“依我看,云若公主是不可能下嫁九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