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陆念锦用力的一扯眼睛上的布带,朝在水中剧烈扑腾的沈擒看去。
看他笨拙的姿势,明显是不会凫水的!
沈擒看着岸边的陆念锦,绝望又不甘心的沉了下去。
陆念锦则陷入艰难的挣扎。
这个禽兽,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要是救了,他回头恩将仇报的更猛烈该怎么办?可要是不救,这又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正为难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却见萧询带人正朝他走来。
陆念锦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心中顿时一喜,一瘸一拐,激动的朝他跑去,指着刚才沈擒落水的金水湖,道,“太子,长宁侯世子,他刚刚被我推了下去。”
萧询明白她的意思,朝身后的来臣看了一眼,道,“将沈擒救上来。”
“是,太子!”来臣答应了一声,身形一掠,就跳下了湖中,没几息,已经快要沉底的沈擒便被提了出来。
此时的他,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呼吸全无,再也没有从前浪荡公子的模样,像条死狗一样的瘫在地上。
“将他胸腔里的水按压出来!”陆念锦站在萧询的身边,跟来臣说道。
来臣点了点头,他力气大,没几下,沈擒胸腔里的水,就被压了出来。
但人却没有醒过来。
来臣见状,又看了陆念锦一眼。
陆念锦道,“找个人帮他人工呼吸罢,就是嘴对嘴的往他口中吹气,帮助他呼吸,一两刻钟就好。”
她作为大夫,话说的平淡至极,但来臣却因此变了脸色。
他是个直男,而且是个性取向正常的直男,让他去嘴对嘴的帮个男人呼吸,还不如杀了他!
“尤安,你来!”萧询见来臣不愿意,他缓缓的侧过头,朝他身后最矮小的一个死士看去。
这个叫尤安死士因为身材低小,陆念锦刚才一直没有看见他,直到他站出来,陆念锦才注意到他。
然后疑惑的看了来臣一眼,用眼神询问,“为什么要叫尤安,难道他喜欢男人?”
来臣察觉到太子妃的目光,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算是肯定。
而尤安,确实是喜欢男人,尤其是沈擒这样形貌昳丽,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世家公子,他听了太子的吩咐,立刻亮了眼睛,舔着唇,暗搓搓的朝地上的沈擒走去。
他在沈擒面前跪坐下来,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照陆念锦说的,捏开沈擒的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往他嘴里吹去……
沈擒的触感不错,尤安是真的喜欢,不知不觉就动了真情。
他足足的吹了两刻钟的功夫,吹到两边腮帮子都发麻了,还在继续。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沈擒终于有了反应,不过神思混沌的他并不知道帮自己人工呼吸的是个男人,他还以为是陆念锦,心中一喜,拖着疲惫的身子,激动的回应起来。
眼看岸边的场景越来越不可收拾。
萧询眉心一沉,他抬起手,挡住了陆念锦看的津津有味的眼睛,牵着她往远处走去。
陆念锦也怕打扰到尤安和沈擒,所以也没出声,安安静静的就跟着萧询走了。
直到走的够远了,隐隐约约的能看见国师府的马车,她才甩开他的手,不自在的质问道,“太子不是有美人要陪吗,怎么会有时间来金水湖?”
“锦儿,你能否听本宫解释,”萧询眉头紧皱,看着她无奈的说道。
陆念锦想堵着耳朵说“我不听!我不听!”,但是又觉得那样太俗气,不符合自己的性格,她只好敛了怒气,道,“太子解释吧,我听着呢!”
“本宫从未喜欢过孟大小姐,”他双手扶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不管是以前,现在,还是将来!”
“本宫只是顾念小时候的情分,不愿意那个给了本宫短暂童年的小姑娘香消玉殒,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可你抱了她!”陆念锦看着他的眼睛,不悦的说道,“她一装晕,你就紧张的抱住她,她一装可怜,你恨不得什么都答应她!”
“本宫知错了,”萧询从善如流的道歉,手往下滑,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道,“本宫现在答应你,以后不管她怎么样,本宫都不会再心软,这样总可以了吧!”
陆念锦抽回自己的手,别开头去,“我才不信你,你总是说的好听,要是孟清庭真的晕倒在了你的面前,你才不会不管她!”
“本宫说的是真的,以后再也不会管她了!童年什么的已经过去了,回忆再好也只是回忆,当下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而你就是本宫的当下和未来。”
“……”陆念锦沉默,脸上有些焦躁不安,她突然很后悔,当时赌气甩门而去,她明明不在乎他的!可怎么总是做让他误会的事情。
现在好了,被他堵在这里,不上不下的。
她沉默了很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最后只好学着苏倦,抬起头望了望越加阴沉的天色,僵硬的转移话题,道,“看这乌云翻滚的样子,要不了半个时辰只怕就要下雨了,太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说着,她拔腿便朝马车的方向走去。
萧询见她要逃,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扯了回来,抵着她额头道,“锦儿,你还没有说,要不要原谅本宫。”
“原谅,我原谅还不行吗?”陆念锦胡乱的说了一声。
“真的?”萧询反问。
“是真的!”陆念锦完全不走心的说道。
萧询松了口气,这才带着她往马车走去。
两人刚一上马车,外面就有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而另一边,雨滴砸在身上时,沈擒才睁开了眼睛,他怀着满足而激动的心情,正要戏弄陆念锦几句,结果睁开眼后,面前这个与他亲吻了半晌的人哪里是陆念锦!
竟然是个男人!
活生生的男人。
“世子终于醒了?”尤安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擒,柔声问道。
沈擒听到这粗噶的声音,二话不说,照着金水湖又滚了过去。
他好想再死一次!
再醒过来时,这个噩梦说不定就会结束了。
他这般想着,但是第二次醒过来时,眼前还是尤安那一张黑乎乎的脸。
沈擒:“……”
他绝望的看着天,任由暴雨浇在他的脸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死一次了。
国师府的马车上。
萧询从上车起,就一直握着陆念锦的手,陆念锦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消气,只好任由他握着。
马车往前走了几刻钟后,萧询突然看着她,开口道,“张久方才传话过来,说是秦嬷嬷已经招认了。”
“嗯?”陆念锦听到秦嬷嬷三个字,脸色一下子冰冷了起来,她抿了抿唇,沉声道,“她都说什么了?”
“这次奉命刺杀极儿,是景妃指使的,用的是帮她找侄儿的把柄。”
秦嬷嬷有一个失散多年的侄儿,陆念锦是知道的,她微微停顿了片刻,又问,“除此之外呢,还有别的吗?”
“还有一桩十年前的旧事。”
陆念锦听到“十年前”这样的字眼,心里倏地一动,低声反问道,“是跟我生母的死有关吗?”
萧询点了点头,“当年,是秦嬷嬷动的手,不过下令的人另有其人。”
“是谁?”
“景妃,”萧询将她的手握的更紧,看着她的侧脸,沉声道,“当年,陆赫曾跟你生母李氏有过一段情,陆赫很喜欢你的母亲,一度想要将你的生母娶为平妻,那时候,陆贵妃已经入宫,位列漪澜宫主位,并生下了萧德,当时,萧德还是最有机会成为储君的皇子,她如何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在景妃找到她,要跟她谈一笔交易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那笔交易是……从此,陆贵妃放过景妃和四皇子,令他们自生自灭,而景妃则利用和我生母的关系,通过秦嬷嬷害了我的生母!”陆念锦顺着萧询的话说道,牙齿一阵一阵的哆嗦,“而秦嬷嬷这些年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总是说她欠我一条命,其实并不是因为我生母救过她,而是因为,她是杀害我生母最直接的凶手!”
萧询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颔首道,“你都猜到了,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嗯,”陆念锦点了点头,她收回自己的手,蒙住自己的脸,不知不觉的,眼泪就从她指缝流了出来。
萧询看着,从袖中取出帕子,放在她的腿上,并没有打扰她的哭泣。
很久后,陆念锦才停止流泪,她拿起腿上的帕子,一面擦着微红的眼角,一面瓮声瓮气的道了声谢。
萧询没有言语,在她擦干眼泪后,才看着她问道,“你生母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陆念锦眼中迸出一抹寒芒,紧紧的握着手中的帕子,道,“自然是血债血偿?”
“需要本宫的时候,莫要客气,你且记得,本宫一直都在你身后。”
“嗯。”陆念锦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话落,没多久,马车外面就热闹了起来。
她眨了眨眼,看向萧询,低声问道,“这是进城了吗?”
萧询点了点头,“已经到平宁街了。”
“那阿苑呢?”陆念锦突然想起来,急声问道。
萧询安抚的看了她一眼,道,“本宫已经让人送她回府了,你莫要担心。”
“那我就放心了,”陆念锦松了口气。
萧询侧目打量着她,见她眼角还有一些未消的红肿,忍不住问道,“外面街市热闹,要不要出去逛逛?”
陆念锦想了想,她自从到了上京,好像还没有好好的逛过街市,便点了点头,道,“好啊!”
萧询“嗯”了一声,朝外面吩咐了一声。
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
萧询朝她伸出一只手来,两人并排朝车下走去。
因为车厢有隔音的效果,所以,外面的街市其实是比陆念锦在车内听到的要热闹一些的。
两人下了车梯,萧询将她的手捏的更紧,护在身边,问道,“想去哪里逛?”
陆念锦看向人多的方向,指了指,道,“就去那边随便走走吧!”
萧询点了点头。
陆念锦走过来之后,才发现这边都是卖小吃的,有油炸果子,冰酥奶酪,还有榾柮什么的,她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萧询见她眸光灿若星辰,忍不住在她掌心中划了下,道,“娘子想吃什么,叫一声相公,相公什么都给你买!”
“……”陆念锦跟萧询认识这么久,除了在床榻上,她还没有见过他这般不正经的模样,顿时红了脸,小声指责他道,“大庭广众的,太……你说什么呢!”
“娘子,真的不考虑叫一声吗?”萧询见她这般羞涩,却越发的来劲,眼底一片润泽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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