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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纪凉州不过是想问问前几日的那个兔子灯,是不是不受她喜欢,所以她才烧了它。
  若是她不喜欢兔子外观的灯,也好办,他又扎了一个莲花造型的灯,递了过去。
  话也不多,纪凉州只简单地说了声:“替我把这个交给顾府的二小姐。劳烦了。”
  司琴注意到他手指尖的皮都磨破了些。比上次还要惨不忍睹。
  好一会儿她才回到次间里。
  顾云瑶正在屋子里喝药。中药味道苦,闻着那味道就很难下咽,顾云瑶却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每回她喝完药,司琴都会给她准备一粒芝麻生姜糖。虽然有点辣嘴,一开始顾云瑶还不适应,吃久了竟然也觉得十分好吃。
  看到她从外面回来,手里捧着一样新的荷灯,顾云瑶的脸色突然就变了,问她哪里来的。
  司琴一五一十回答:“刚才纪大人又来了,奴婢瞧着他那模样,若是不收下这荷灯,他是绝不可能不走了的,便施以下策,代姐儿先收下了。”她笑了笑,把荷灯往云瑶的面前一放,“若是姐儿不喜,可再烧了。”
  正巧墨画进来了,司琴提到那日她把炭盆子端出去的情景,定是被纪凉州目睹了。司琴说道:“下次奴婢叫墨画做得再细致一点,姐儿若是想烧,我们便把这荷灯挫骨扬灰了。”
  居然用到“挫骨扬灰”这个词,顾云瑶真是败给她了,不免被她逗得笑出了声。这是她来侯府以来第一次露出笑脸,司琴不禁看得有点呆滞,知道她还是有心要烧,立即把这荷灯拿下去不碍着她眼睛了,直接扔到了后厨的灶台里面。
  火舌很快吞噬了那盏荷灯,司琴防止烧不干净,站在一边亲自监督,还有点可惜。此次的荷灯相较于上次的兔子灯,做工精细了些,那莲花瓣每一片都用笔认真描绘了淡淡的粉色上去,栩栩如生的样子,就像夏季花苞初开,立在池子里的新鲜小荷。
  纪大人有心赔礼,姐儿却是想躲得远远的不愿意见。
  哪想到当天下午纪凉州又来了,司琴都觉得他老频繁往这边走动有些古怪,巧的是每回都能避开蔺老太太在的时候。
  因誉王要回江西了,誉王妃自然是要跟着他一起回去,这几日蔺老太太都会和他们坐在一处聊些事情。
  今日也是如此。蔺老太太本和女儿蔺月彤聊些家常,忽然想起配到云瑶身边的丫头墨画告诉她说,关于纪凉州的事情,左右看看,果然没在外面看到静立的侍卫当中有他的身影,素日这位纪大人都会跟在誉王的身边形影不离,蔺老太太立即想明白怎么一回事,脸色都变了。
  蔺月彤看到母亲如此,很是奇怪,她开口问道:“母亲怎么了?可是又担忧瑶儿那孩子了?”
  确实是担心的。蔺老太太望了望誉王,有点难以开口,还是说道:“那位纪大人去了哪里?”她竟然也跟着府里还有誉王身边的人一起喊他纪大人。蔺老太太想到那人的眉眼就是冷淡无比的,是个不易亲近人的家伙,就是不知道他怎么盯上云瑶那个丫头了。
  誉王笑了笑,把手里执着的茶盏放到一边,其实他也奇怪,几日之前,他的贤弟就跑到他的身边问他一件事——若是想做灯,该找谁来指点?
  问他自然是没错的,他是一个王爷,远离京城很久,但一些人脉还是在的,再不济随便找一两个工匠回来也可以。誉王很快派人带回来一个民间的灯艺大师,那孩子是第一次接触纸灯这玩意儿,上手竟然很快。兔子灯只用了短短半日便跟着工匠老师傅一起做好了。
  期间他还去看过两眼。是扎得有那么一点丑,毕竟是那个孩子扎的。誉王带他回来时,纪凉州刚刚十岁,早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改不了口,喜欢称呼他为“孩子”。
  誉王笑说道:“定是去送灯了。这也要上元节了,云瑶这丫头应该是出去玩不了的,我那义弟有心想做几个灯给她玩玩罢了,不会害到她的。”
  听到女婿这么说,蔺老太太有些放心了,三个人又坐在一起聊了会儿,眼看着竟是又快要天黑。
  纪凉州一直站在院子的外面,宝刀挎在腰间,他的眉眼淡极,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站着,紧抿着唇线。院子外的青石板砖旁,有一片夏季可乘凉的绿荫地带,他就站在这里任寒风吹在身上,也不离开。
  他守在角落里,司琴她们本来以为他没有机会逮住姐儿,已经走了,哪里想到他其实还在那里。
  顾云瑶从屋子里出来,想到院子外更空阔的地方吹吹风,趁司琴还有墨画两个人下去忙活膳食,她偷偷地溜出来。
  蔺老太太本来在她的身边要安排二三十个丫鬟婆子,顾云瑶被这个数目吓着,在顾府里她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们加起来不过也才十个,其中的桃枝和夏柳都是伺候在身边贴身不离的一等大丫头。她觉得蔺老太太把司琴和墨画两个人安排过来够用了。人太多的话,她也不适应。
  蔺老太太觉得有些道理,云瑶的身子如今需要静养,身边不能太吵闹了。司琴和墨画两个人的能力,她最是放心。便也同意了云瑶的这个提议。
  其实顾云瑶这么安排,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她实在被当成金丝雀关在鸟笼子里闷着的时间太久了,快要憋坏了,好不容易摸到机会偷偷溜出来,见四下里无人,洞门外别有一番天地似的,顾云瑶的心情都豁然开朗了。
  猛地吸了一口气,她伸展了一下四肢,脚面可算是跨出洞门了,瞬间有股清凉的风拂在脸上,她不经意间偏头一看,一道玄色的身影竟然处变不惊地闯入她的视线!
  第57章
  顾云瑶被吓了一跳。是纪凉州, 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她明明已经想避开他了, 那么明显的意思,他不可能不明白。他却还是这么执拗地要来见她一面,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从哪里得知了那荷花造型的灯也被她下令给烧了。
  顾云瑶眼瞅着墨画和司琴两个人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 她想叫,但是没有这个必要。这里是侯府,纪凉州还是被侯府奉为上宾的存在,跟在誉王的身边被一个王爷收做义弟,够拉风了, 一般人不敢得罪。
  顾云瑶转身就要跑回院子里去, 她短腿小脚的, 脚程却很快。之前在顾府里,桃枝和薛妈妈她们都跟不上她的步伐, 顾云瑶很自信。纪凉州却从树下转出了身影, 身形微微一动,不过两三步就追到了她的身边。
  顾云瑶有点无语,感觉在劫难逃了, 只好站定了回以一个笑容和他说话:“不知纪大人来此,找我有何事?”
  明知故问……顾云瑶看到他手里还拿了一个新的纸灯,不再是荷花的造型,也不再是小兔子的造型了。这次的居然是一个小老虎的造型。
  说实话, 她真的不太想收, 也想叫他明白一件事, 别再做了,她不会收的。
  顾云瑶道:“我不太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纪大人的好意小女心领了,还请纪大人回去吧,不要再来了。我的身子不适,请大人不要怪罪,瑶儿这就回屋里歇息去了。”
  纪凉州发现,这个孩子看上去虽小,说话却很老道。明明对着别人时不会这样,对着别人的时候她更加天真无邪一些,尤其是对蔺绍安时……
  纪凉州看了她几眼,还是慢慢走近,把手里的老虎灯放到她的手里。他总是带着一种威压感,逼迫得顾云瑶暂且不敢正视直面他,每回望到他那如深潭古井般幽深的眼眸,顾云瑶的心里总是不太好受。
  他凑得如此近,好似根本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或者根本没拿她当做一个女孩子。
  纪凉州怕她不收,嘴唇的线条都是紧抿着的,双掌包住她的小手,这是他第二次触碰一个女孩子,不过是同一个人,她的手还是软绵绵的,小小的一只很好地被握成了拳头。
  老虎灯因此搁在了她的手臂上。
  夜晚的风吹拂在两人身上,院子外一片寂静,好似能听到他手指摩挲在她手背上的声音,那么的清晰可闻。
  顾云瑶的脸色徒然大变,从他紧紧包裹的手心里挣脱开来,老虎灯也顺势落进她的手里。纪凉州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她好像很不喜欢他接近她,始终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顾云瑶把老虎灯往他的身上一丢,声音有点愤愤:“下流!”
  从后厨房拎着食盒正往回赶的司琴和墨画两个人,随风声就听到这么一声“下流”二字,脸色顿时也不好了。等赶到的时候,顾云瑶早就回次间里好好待着了,而院子外围居然还立着那位纪大人。
  他看起来好像有点搞不明白状况,地上有个被风蹂/躏了半天的老虎灯,想是过来送灯结果又被拒绝了吧,墨画走过去,狠狠鄙视了他一眼,顺便把老虎灯也给踩了。算是替姐儿报仇了。
  司琴则略带无奈之意地路过,其实真的挺可惜的,她见那个被踩前的老虎灯,比前一次的荷花灯做得还要精致。真是一次比一次好了。
  顾云瑶被一个还差四年就到弱冠之年的男子摸了手,坐在次间里面气得说不出话。
  司琴走进去一瞧,都能感受到姐儿气鼓鼓的样子,那小脸涨得通红,倒是生出了别样的可爱。司琴忍不住抚抚她的背,姐儿到底还是个孩子,下次那位纪大人若是敢再过来,叫墨画拿了扫帚扫他一脸便是了。
  司琴说道:“姐儿快别气了,等老太太回来,奴婢这就去禀告一声,叫那位大人别再来咱们北园了。”
  她怕顾云瑶还在气头上,她才病后好了不久,如今是需要好生调养的时候,司琴赶紧说道:“先前墨画已经将他的老虎灯给踩烂了,姐儿就消消气吧。奴婢去给姐儿敲点核桃来吃吃,姐儿正好先好好休息休息。”
  不知是司琴的错觉还是什么,离开次间去剥核桃前,她好像听到顾云瑶说了一声:“什么大人,根本就是登徒子。”
  又过了一两日,转眼已到了上元节,纪凉州是真的没来了,可能是司琴真的与蔺老太太说了什么,他学乖了些,这两日当中,顾云瑶看不到他的脸,感觉好受许多。她也不是没有想过,这辈子会不会再遇到上一世的仇家。如果遇到了,该怎么面对?是避开,还是迎难而上?
  她有想过这几个问题,当时还没有具体的答案,要做的事情太多了,父亲被贬到地方做官就是在三年后的京察之际。大孟朝每三年一次官员考核,每六年一次京察。京察基本是由吏部尚书和都察院左都御史一起携手来查办的,每到这个时候,全国五品以下包含五品在内的官员,都要接受来自朝廷的检查。
  她的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遭了秧,连带把大伯父也祸害到了。
  顾府因此而四分五散。算算时日,不过还有短短三年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之后她父亲在地方上做了两年官,哥哥顾峥才寻上门,自称是当年他遗落在外的孩子。目前这件事整个顾府里面,恐怕只有她父亲顾德珉一个人知情,她不过是仗着对前世有一定了解才知道罢了。
  没有选择将这件事告诉顾老太太,是怕祖母不相信。原先在前世的时候,她也不相信。初看到顾峥,他已经很大了,比她这个做妹妹的要大十岁。她正好虚十一岁,顾峥差不多二十一岁,其实具体的年纪,顾峥自己也报不上来,只能依据收养的家庭告知的时候来算自己的生辰。
  顾云瑶不相信这个男人是她的哥哥,他看起来不像顾府里面的孩子,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一双眉总是蹙着。倒也不是长得不好,相反他长得俊逸,只是他总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大得多。
  他很有才,那一年回到顾府,被记入族谱认祖归宗之前,顾峥已经是名满南直隶的大才子了。
  只是对于他原来的生活,还有被寄养的家族里都是一些什么人,顾峥绝口不提。
  顾云瑶不知道他以前过的日子如何,也不知道在此之前他姓什么又名谁,许多事只能凭往事顾峥给她的记忆,去慢慢寻他。
  所以三年的时间,真的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还有好多事要做。
  这日不知道什么风把顾府大房的两位公子给刮来了,顾钧书和顾钧祁听闻二妹妹近日以来一直被寄养在侯府,连续多天看不到,都十分担心。顾钧书怕她不能出去玩,干脆托下人在外面买来了几盏花灯,什么造型的都有,顾云瑶看到他们来,还有点意外,大伯母肖氏也跟着过来了。
  顾钧书的屁股经过好多天的调养,早就起死回生了,一见到多日不见的她,高兴极了。顾云瑶看到他居然准备了礼物,还叫下人一股脑地塞进她的手里。顾云瑶看了之后有点哭笑不得,居然是兔子灯荷花灯还有老虎灯,和那个阴魂不散的纪大人送的一模一样。
  第58章
  顾钧书却不知道其中渊源, 很期待接下来顾云瑶的态度——他等着能够被他的二妹妹夸奖。
  望着他充满期待的小眼神, 顾云瑶也不好意思不说什么,自然是要感谢一番:“谢谢大哥哥。”甜甜的声音钻进顾钧书的耳朵里,很是受用。
  他立即眉飞色舞起来, 对门外站着的顾钧祁喊话道:“瞧见没有, 二妹妹夸赞我了,这就是你没有准备礼物的结果……”
  “谁说我没有准备。”顾钧祁淡定地走了进来,从怀里淡定地摸出了一样东西,递给顾云瑶,她定睛一瞧, 居然是字帖。
  顾钧祁说道:“送礼也得因人而异, 依我所见, 瑶儿妹妹更适合练习字帖。”
  顾云瑶翻了翻,里面的字迹清秀隽永, 她识得这个笔锋, 正是出自顾钧祁之手。
  顾云瑶仰脸看了看他,先谢过他一声后问道:“杜老先生已经上门了?”
  顾钧祁淡淡一笑。他正要说这件事,原本顾德珉为了顾云芝授课的事, 专门请了一位在翰林院当过编修的老先生,那老先生前几日已经从乡里过完年回京城,登门拜会了。
  原本顾云瑶是该进学了,她一直养在顾府里面, 六岁以前身子不好, 顾老太太舍不得小孙女受苦, 才没请先生回来教她。
  顾云瑶知道这辈子又有了一点转变,前世的教书先生不姓杜,而是另有其人。要说换了人,她也高兴,并非不喜欢前世的先生,只是今生杜老先生的名气更大一些,在翰林院当过职的他,应该认识许多官场上的人。她等了杜老先生那么久,为的就是要问他一些事情。
  谢过顾钧祁以后,肖氏那边和蔺老太太、誉王妃聊了会儿也过来了,瞧着小姑娘的气色好了许多,肖氏渐渐放心。顾云瑶在来的人里看不到祖母,不禁紧张起来。肖氏看穿了她的意图,笑说道:“你这丫头,还是先担心自己的身体吧,老太太她啊,没有事情……只是今儿个文哥儿也病了……”
  说到这里,肖氏顿了顿。从昨儿开始,文哥儿就重新闹着要回去找惠姨娘,惠姨娘也不知道动用了什么手段,接近了顾老太太的院子。上元节到了,她悄悄地给文哥儿准备了一盏小龙灯。文哥儿收了以后就开始哭闹,搅得顾老太太不安生。顾老太太头疼了一晚上,到了今日便开始咳嗽不止。
  本来顾老太太要和他们一起过来瞧瞧顾云瑶,肖氏怕她身子不适,叫云瑶担心,这才劝了老太太先留在顾府里不要外出走动。这件事自然也不会告知顾云瑶。
  几个人聊了一会儿,蔺老太太很高兴,准备大摆宴席,好好招待一下顾府的太太公子们。肖氏却婉拒了,说是回去还有些事。且一年一度的上元节,两位公子想去街市里头看看热闹。
  肖氏说到这里的时候,顾钧祁有意看了顾云瑶一眼,发现小姑娘根本没把上元节放在心上,顾钧书给她纸灯时,她的兴趣似乎也寥寥无几。
  顾云瑶确实已经过了期待上元节的年纪,无论她的外貌如何变,早就缺失了孩子的那份童真了。她偏头看了一眼大公子顾钧书送来的纸灯,在一片闲聊的人声中,莫名想起纪凉州送她纸灯时的样子,他的指尖密密麻麻都是伤口。那双眼里明明就没有感情,她却好像从他执着的举动里看到他想表达的意思:“你不喜欢吗?我可以重新扎的。”
  皱了皱眉,顾云瑶即刻打消往下想的念头。
  肖氏接着坐了一会儿,带两个孩子离开了。离开前顾钧书还有点恋恋不舍,今天明明就是上元节,二妹妹居然不能和他们一起去街市里面热闹。顾钧书惋惜着说道:“今日有舞狮,猜灯谜,还有踩高跷等活动,瑶儿妹妹真的不能去吗?”
  顾云瑶笑了笑,在门口亲自送了他们一程,肩上有蔺老太太给她披的长褙子。顾云瑶道:“今年怕是不行了,明年定和两位哥哥们一起去。”
  当晚她留在屋中,用完膳以后就没出过门了。打开顾钧祁交给她的字帖,里面的字比之从前要升级了,原来描的都是一些“大”字、“人”字之类最简单的文字,此次顾钧祁也是用心准备了一番,里面的内容已经上升到“蕴”、“谨”等比较难的字。对顾云瑶来说还是小菜一碟。
  司琴在晚膳后替她磨好了墨,特特给她挑了几盏双芯灯,屋里因此特别明亮。顾云瑶坐在炕上,墨画专门为她布置了一个小矮几,她就趴在矮几上面描字。两个丫头都怕扰到姐儿写字,她的神情看起来那么专注,司琴和墨画干脆退出了次间。
  顾云瑶才描了一页,翻到第二页时,莫名看到头一个字居然是“凉”字,笔尖默默一顿,一不小心把墨汁滴在了上面。
  “凉”字渐渐看得有点不清楚了。她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又翻到了第三页开始写起。
  当晚她要歇下了,时候尚早,外面锣鼓声震天,听得出十分热闹的样子。顾云瑶翻来覆去睡不着,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儿,司琴和墨画本要留下来照顾她,可她要睡觉,觉得留着她们两人在身边用处也不大,还不如让她们陪陪小姨母还有外祖母她们去外面看看热闹。
  蔺月彤难得从江西回一次京城,很想念京城里的花灯会,誉王也有心陪陪她,顾云瑶干脆成人之美,她本就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虽然偶尔也会动了想去瞧瞧的念头。
  高墙黑瓦遮住了远方的视野,顾云瑶看了一会儿,什么也看不到,觉得没劲,干脆把窗户放下。
  外头忽然有动静,有人在轻轻地敲击窗棂。起初顾云瑶只以为听错了,外头又多敲了几下,她提高了警惕,披起衣裳问一声:“谁在外面?”
  这么晚了还敢闯入北园随意走动,顾云瑶的脑海里登时显现出纪凉州的那张脸孔。猛地深吸一口气,支开窗户一看,果然有一个人影立在次间的雕花合窗下面,纪凉州穿了一身玄衣,几乎与夜色相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