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如果他不是被纳兰倾打伤,误入机关,是不是他的下场也会跟卫青阳一样。若是跟他一样被纳兰倾强暴,那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会跟卫青阳一样,是魔胎。
想到这种可能,白若离身子不断哆嗦。
今天的一切,太出乎他的意料,让他一时半会接受不了。更是心疼顾轻寒。
顾轻寒已经打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成为她终身的痛。若是再打一个……顾轻寒如受得住。
许是感觉到白若离直打哆嗦,小鱼儿以为白若离是看卫青阳的孩子后,心里害怕,害怕自己的孩子也跟卫青阳一样,所以才会直打哆嗦。
“白哥哥,你不要怕,你的孩子很健康的。”小鱼儿昂起头,眨巴眨巴的安慰着白若离,更加抱紧白若离的腰。
白若离苦涩一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他还小,哪里懂得这些男女之事,他喜欢顾轻寒,顾轻寒心里难受,他比她更难受。
小鱼儿看到白若离难过的模样,松开他的腰,趁着顾轻寒不注意,一把抢过水盆,拿出青凤凰,如烫手山芋般扔在顾轻寒的面前,似乎害怕顾轻寒又吼他凶他骂他。
见顾轻寒没有反应,只是怔怔的发呆,这才松了一口气,拔下白若离的一根发丝,放在水盆里,双手结印。
水盆里,又倒映出白若离的飘逸淡雅的绝世容貌。
小鱼儿咧嘴一笑,拉着白若离,看着水中的虚影。
顾轻寒情不自禁的也被小鱼儿的动作吸引了过去,抬头望向水盆。
却见水盆里,倒映出白若离腹中的胎儿。只不过白若离的胎儿与卫青阳的不一样。
白若离的腹中的胎儿也是一团,正在慢慢成形,安稳的睡着,轻轻的起伏喘息着。她睡得很详和,周围还缭绕着一朵朵的雪莲花,甚至还有梵音在梵唱着,犹如众佛念经,声声传入胎儿中,让她更加圣洁慈祥。
白若离情不自禁的抚向自己的腹部,这就是他的孩子吗?他的孩子就长这样吗?
“白哥哥,你看,这就是你的孩子,青阳哥哥的孩子千年难得一见,白哥哥的也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白哥哥腹里的孩子,有三千佛陀日夜梵音相护,又如此圣洁和详,若是出世,一定是造福天下的救世主。”
白若离嘴角微微扬起,仅仅只是一道虚影,他都能够感觉得到一股股静谧详和,以及一股善意温柔,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顾轻寒也是怔怔的看着这道虚影,似乎只要看到这道虚影,就能够净化她心中的不安,邪恶,那是一种充满正义的能量,那是一种能够渡化肮脏的神圣。
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安慰,这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很善良,很神圣,还有三千佛陀守护。如果让这个孩子当上帝王,是不是……可以造福天下百姓。
“白哥哥,你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让她成功降临呢,若是她能够顺利出生,这天下,最少可以安定几百年。这几百年中,天下安定,盛世太平,人人安居乐业,没有杀戮的。”
白若离嘴角的微笑淡淡隐去。
忽然想到村长的话,村长说,他肚子里的孩子活不了多久。
心里紧张起来,这个孩子如此圣洁,她能够平安降世吗?村长说的,到底准不准?若是准的话,那这个孩子岂不是要失去了?
“小鱼儿,你这么厉害,能不能帮我算一下,这个孩子能不能平安降世。”白若离讲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紧张的看着小鱼儿。
“我今天已经做了三次法啦,不能再做了,而且,我法术低微,能做三场,已经是逆天了,我爹爹说,不能随意揣测天命的,那是违逆天条,要受到处罚的。”
“你之前不是算了很多吗?比如一眼就看出,若离怀的是女孩,还有纳兰倾,你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人,而是魂,这不叫算命吗?”顾轻寒突然应了一句。
“那不一样的,我能看得出来,那是因为,我是蓝族的神子,天生拥有一种常人无法看破的灵力,我爹爹说,我是蓝族千百年来,第一个天生拥有灵力的人。那些东西,我根本不需要算,就能看得出来的,所以不算违反天条。”
什么乱七八糟的,还有这种说法,什么都是千百年来,那她算不算是千百年来第一个穿越的人。
“小鱼儿,我问你,卫青阳的魔胎,除打掉外,可有办法除掉。”
“有。”
顾轻寒大喜,拽着他的胳膊,欣喜的问,“还有什么办法解救。”
“杀了青阳哥哥,只要青哥哥死了,孩子自然就死了。”
顾轻寒颓然的放下小鱼儿,无力的坐在凳子上,说来说去,都是要打掉这个孩子。
小鱼儿见顾轻寒失魂落魄,又见白若离神情紧张的捂着腹中的孩子,撇撇嘴。
大姐姐跟白哥哥心情不好,也不会陪他玩儿的,那他去找楚逸哥哥跟段哥哥玩儿。
推开门,哼着欢快的小调,一蹦一跳的朝着段鸿羽的屋子走去,留下顾轻寒与白若离心情沉重的呆在屋子中。
“轻寒,你也别太担心了,小鱼儿年纪还小,他没有办法,或者蓝族主有办法,到时候我们将卫青阳一起带到蓝族,请蓝族主帮忙看看,或许有救也说不定。何况,小鱼儿说的也未必是真的。”
顾轻寒有些颤抖的给自己灌了一杯茶。
是啊,小鱼儿还小,说的也未必是真的。不行,她要去问问卫青阳,问他是不是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生。只要他不是亥年出生的,小鱼儿说的话就是假的,他肚子里也不是魔胎,她也不用打掉了。
对,她要去问卫青阳。
“若离,你先睡吧,我出去一会就回来。”说着,也不等白若离回话,径自推开门,快步跑了出去。
天色即将昏暗,古公公正端着饭菜,想拿到顾轻寒屋子里,给他们吃,半路却与急奔而来的顾轻寒撞在一起。
顾轻寒越过古公公,丢下一句,“我不吃饭了,你们先吃吧。”随即朝着卫青阳的屋子里奔去。
卫青阳喜静,住的院子相对来说,也偏了些。除了微风拂过竹子,发出的沙沙声响外,再无一丝声音。
天色还未彻底昏暗,卫青阳的屋子就点着蜡烛,透过敞开的窗户,隐约可以看得到,卫青阳坐在桌前,正在安静的缝补衣服,身上一片安详。
顾轻寒稳了稳跳动的心,深呼吸几口气,不断告诉自己,冷静冷静。这才轻轻敲门。
缝补衣服中的卫青阳听到敲门声,放下手中的衣服,抬头,望了一眼天色,这才看到天色已经昏暗。
天色都黑了,难怪脖子这么酸痛。微微转动了一下脖子,才起身,开门。
这一打开,就看到顾轻寒,卫青阳身子一怔,清冷的眼里,出现一抹意外,他以为是古公公喊他出去吃饭的,怎么也没有想到是顾轻寒。
“怎么?不欢迎吗?”顾轻寒扯开一抹僵硬的微笑,淡淡道。
卫青阳这才反应过来,侧过身子,让顾轻寒进门,反手又将房门关上,轻启略微沙哑的声音,“怎么会呢,荣幸之至。”
顾轻寒缓缓走到桌前,看到桌上缝补一半的婴儿服,情不自禁的拿起来,细细看了一下。
这衣服做得很仔细,每一个针角都看不到,衣服上,绣着许多寓意吉详的图案,每一个图案,都绣得活灵活现,可以看得出来,做这件衣服的主人,很是用心。
“你做的?”顾轻寒挑眉看着卫青阳。
卫青阳拿起,另一件已经完成的衣服,衣服上绣着他最喜欢的翠竹,轻轻点头,清冷的眼里,难得出现一抹柔和与微笑,“嗯,每一针,每一线,都是我亲手做的,我还画了许多图案,想将它们全部绣出来,再做成衣服,这样,孩子出生后,每天都可以换着穿。”
看到卫青阳眼里的笑意,以及抚着腹部,那种身为人父的慈爱时,顾轻寒心里狠狠一痛。
曾几何时,上官浩也是这样,没日没夜的做着衣裳,每次都把手放在腹部,随时的感受孩子跳动的心,最后却被一碗堕胎药,无情的打掉。
卫青阳抬头,看到顾轻寒脸上的不正常后,清冷忧郁的眼里,划过不解,轻声问,“怎么了?”可是他的衣服做得不好?她不喜欢了?
“没,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是哪一年出世的。我听说,这里有一座归元寺,很是出名,想为你们求上一道平安符,保佑你们平安,可是,我不知道你的生辰。”
卫青阳闻言,心里一松,淡淡道,“我是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世的。”
轰……
顾轻寒脑袋晕眩,面色惨白,身子踉跄了几下,差点栽倒。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世……真的是亥年亥月亥日亥时出世的……小鱼儿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卫青阳看到顾轻寒突然面色惨白,上前一步,扶着她坐下,“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正要倒水给她喝,却被顾轻寒一把抓住,紧张的问,“你说,你是不是有告诉小鱼儿你的生辰八字?”
“没有,我从未告诉过别人。”
顾轻寒颓然的松手,心里波涛汹涌,起伏不定,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以理由可以欺负自己的……她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相信,卫青阳怀的不是魔胎。
怔怔的看着卫青阳的肚子,神情有些恍惚。
卫青阳被她看得莫名奇妙,直觉告诉他,顾轻寒似乎不喜欢这个孩子。手里下意识的,用自己的宽大袖袍挡住肚子,侧过身,不敢让顾轻寒直视。
心里却慌张起来,顾轻寒难道不喜欢这个孩子吗?她是不是后悔了?拿着衣服的手,暗暗收紧。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卫青阳有些心不在焉的扯过话题。
“哦,没什么事,你别再做衣服了,伤眼睛,做了他也未必穿得了。”顾轻寒努力稳住颤抖身子,有些恍惚的道。讲到一半,许是看到卫青阳脸色一变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补一句,“我的意思是,孩子生下来也不知是男是女,是胖是瘦,万一做得不合身岂不是白费了,所以还是不要做了。”
“嗯。”卫青阳低头,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你记得用膳,我还有些事,先走了。”她现在心里很乱,头很疼,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卫青阳看着顾轻寒有些心神恍惚的走了出去,脸色阴郁,神情恍惚。莫名的,有些不安。
低头,想继续做完这件衣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
为什么听到他的出生年月日,她的反应会那么大,为什么要用那种怜悯复杂的眼神看着他的孩子。
是不是她认为,这个孩子的存在,让她感觉戴了绿帽子,让她心情不好了?还是因为,他以前做过的事,她还在记恨着?
如果她还在记恨,那天为什么要把他追回来,为什么要告诉他,会照顾他一生一世,为什么要跟他讲,她不怪他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拿着衣服的手微微颤抖着,越想,卫青阳心里越不安。
起身,推开门,想去找顾轻寒问个明白。
这件事,若不弄个明白,他心里会很不安的。如果她不喜欢他,如果她嫌弃这个孩子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可以直接说。虽然他想跟在她身边,可是他还有自尊,他不需要别人因为怜悯他,才跟他在一起。
如果她不喜欢他,他不会死赖着不肯走的。他会带着这个孩子离开,永远不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大姐姐,为什么不可以跟青阳哥哥说你不要这个孩子,你要打掉这个孩子啊。”
突然间窜入的的一句话,传入卫青阳的耳里,让卫青阳身子一震,躲在转角处,偷偷望了过去。
只见顾轻寒与小鱼儿正站在一个杳无人烟的偏僻地方,鬼鬼祟祟的说着话。
“没有为什么,总之,今天我们讲的话,你全部都忘记,谁也不可以说,知道不。”
“为什么啊,这本来就是事实啊,我爹爹说,小孩子是不可以说慌的。”
“大姐姐又没让你说慌,只是不让你说罢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偷偷打掉青阳哥哥的孩子。”
“叫你别说你还说,是不是找打,你若是敢传出去一句话,大姐姐以后再也不陪你玩了。”
“好嘛好嘛,以后我都不说,谁问我,我也不说,大姐姐你要记得带我出去玩哦。”
“这才乖,大姐姐带你去吃饭,以后要乖乖的,你的白哥哥怀了身孕,别总去找他玩儿,知道不。”顾轻寒揉了揉小鱼儿的头发,拉着他就要去用膳。
小鱼儿很懂事的点点头,“小鱼儿知道,大姐姐是想让白哥哥生下的女儿当女皇对不对,小鱼儿以后不去打扰白哥哥,还要保护白哥哥,让他顺利生下皇女。”
“你这小屁孩,废话那么多,赶紧走了。”
顾轻寒与小鱼儿的声音慢慢淡出,最后归于虚无,周围除了微风拂过竹子,发出的沙沙声,以及树叶簌簌而落的声音外,再无一丝声响,可卫青阳却听到自己的心被寸寸破裂。
眼眶一红,滚滚热泪滑下,将背抵在冰凉的墙壁上。
夜已深,又是深冬,墙壁上一阵阵的冷气袭来,寒风更是冷冽,可卫青阳感受不到,他的心里,一直回荡着小鱼儿说的那句话,为什么不可以跟青阳哥哥说,你不要这个孩子,你要打掉这个孩子。
她要打掉他的孩子……她始终还是容不下这个孩子吗?那她当初讲的话,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