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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她期待伏凌突然恢复师尊的记忆, 对自己解释什么吗?还是希望他能如师尊一样, 走过来一拍她的脑袋,皱眉道“胡说什么?”
  还是, 通过伏凌,向着以后, 可能脱离幻境后,仍能记得现在所发生的事情的师尊,表达自己的难过, 然后等待他来安慰自己?
  她越是清楚师尊此时会做些什么, 伏凌不会做些什么, 就越是感觉到他与师尊的差异。
  可他如果不是师尊……
  对她而言,他会是谁?
  玉襄看着伏凌,他带来了师尊从未给予她的欣赏与肯定, 这最大的不同, 正在将他从玉襄心里, 慢慢的从师尊的身影上剥离。
  师尊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师尊不会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师尊也不会对她露出这样的笑容。
  伏凌说,她不适合修剑道。
  还说,他并不介意她不修剑道。
  可是师尊介意的。
  如果是师尊的话,他一定会生气。
  而她一直以为,自己并不是不能修剑,只是不愿意去修而已,可原来,是她早已让师尊失望了?
  “……没什么。”玉襄突然一下子感到一阵莫大的失落,她垂眼道:“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她的态度一下子变得格外客气与礼貌,叫伏凌感到一阵不舒服。
  他皱眉不悦道:“什么意思?”
  但玉襄沉默了更久,才不轻不重的回道“没什么。”
  她道“我也累了,今日就到这里吧。麻烦你了。”
  这样的态度,显然不能令伏凌满意,他不禁带着一丝怒气道“玉襄?!”
  可玉襄充耳不闻,好似没有听见一样,干脆利落的转身离开了。
  ——她以前从不会这样。
  她从没用过这样的态度对他。
  而第二天,他们虽然依然相见对练,可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随着门派大比的日子越来越近,武德突然发现,伏凌与玉襄,都一日比一日更加沉默了起来。
  伏凌就不说了,他本就不是什么话多的人,可玉襄——
  原本一个那么开朗,那么活泼的女孩子,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整日面无表情,神色淡漠,好像游离于人群之外,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
  “玉襄,”武德觉得小师妹身上一定是出了大事了,不然不可能一下子性情大变。他连忙找上门去,谨慎道“你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玉襄茫然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那你,说说话?”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最近都不说话了?”
  玉襄疑惑地看着他,“因为没什么好说的啊?”
  这态度更古怪了。
  武德犹疑了片刻,试探道“你……失恋了?”
  玉襄瞪大了眼睛,终于恢复了往常的三四分精气神,又
  惊讶又好笑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武德道“不然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变得这么多?”
  玉襄毫无自觉地迷茫道“……我变得很多吗?”
  武德不跟她纠结到底有没有变了,他直接问道“跟燕和真人有关?”
  玉襄摇了摇头。
  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四师兄,她觉得伏凌不像师尊了,她越来越没法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所以就干脆没有找他。
  这还是第一次,她有了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说的心事——她只能去找六师兄说,不过,六师兄现在还是一块什么都不知道的石头。
  “那么,”武德肯定了,“跟伏凌有关?”
  玉襄没有否定,只是惆怅道“……我现在很乱。”
  “能说说看吗?”武德关心道,“也许你说出来,捋一捋就不会那么乱了。”
  “……”
  “不想说吗?”武德有些失望,但还是道“那,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么?”
  “师兄……”见他那担忧而试图帮忙的样子,玉襄犹豫了一会儿,感觉一阵心软与歉疚,“假如……有一天,有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比如说……”
  比如说,师尊。
  可是,说到这里,她又顿住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比喻,要说,假若有一天,师尊变成了师弟,他要怎么办吗?
  可她如此迷茫,又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这件事情上,玉襄发现的确是没有任何人可以理解她的问题的。
  她沮丧道“……算了,没什么。”
  见玉襄被他一问,好像更消沉了。武德只能再去找伏凌。
  他一边觉得自己这个大师兄当的跟个保姆似的,一边找到了正在广寒峰上祸害树木的伏凌。
  他衣袂翩飞,整个人像是天边的一抹轻云,在竹林中弥漫缭绕,却散发出雪崩般霜寒入骨的锋锐剑意。
  武德忽然想到,玉襄的剑意与他的截然不同。
  她的剑意,是柔和却充满了韧性的。或许并不凶狠,却连绵不绝,柔软如丝,像三月春风,无论遇见怎样的截击与冲撞,都不会轻易断绝。
  但她用剑,总会在一些地方流露出力有不逮的虚软——她并不适合修剑。
  修真之人的法器千奇百怪,便是因为修真者想要完全发挥出自己的力量,得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武器。虽然最适合玉襄的武器是什么,现在谁也不知道,但起码,不会是剑。
  “伏凌。”武德叫了一声。
  闻言,竹林中的少年瞥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头,显然有些不高兴他打扰到自己练剑。
  但无论如何,他还是给了自己大师兄一个面子,落到了地上。
  “何事?”
  “自然是有事。”武德没好气道,“没事我找你做什么?我问你,你和玉襄怎么了?”
  “没怎么。”
  “不可能,玉襄现在都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笑了。明显心事重重,颇受打击——是你做了什么吗?”
  伏凌冷冷道“不知道。”
  武德被他这不配合的态度气道“你们日夜修行对练,之前几乎形影不离,除了你,她身边再无别的什么朋友。你不知道还有谁知道?”
  伏凌垂下眼眸,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剑。沉默了半晌,他忽然道“最近她的剑很乱。是她的心乱了。”
  这谁不知道!
  武德头疼道“是啊,所以,她是为什么乱的?”
  伏凌歪了歪
  头,不大确定道“……我?”
  这谁不知道!
  武德气道“不然呢?还能因为是我吗?”
  见他的确是真心地关心着这件事情,想要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而不是打探着好玩,伏凌幽黑的眼眸盯着他,终于将那句他一直耿耿于怀的话说出了口,“她说我不要她了。”
  武德被这话吓了一跳。这种话若是认真说出口的,那已经是很严重的指控了。他不禁皱眉道“你做了什么?”
  伏凌焦躁道“我不知道!”
  “别着急。”看他恼怒的神色不似作伪,武德道“你把我当做玉襄,然后我们把那天的情形复原一下。”
  闻言,伏凌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这个方法是不是有点蠢。可很快,他便因为自己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而拔出了剑,有些不大情愿的配合了起来。
  一开始,一切倒还说得通,可最后,武德忍不住再三确认道“你说她不适合练剑,她就生气了?”
  这变化根本不合逻辑啊?
  武德试图合理化道“她是不是觉得你在嘲讽她剑术太弱?”
  伏凌冷冷道“她赢得次数比较多。”
  “那我们再确认一下,”武德困惑道“她先走了神,然后以为你不高兴了……她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她刚才的招式,因为违背了剑道。你说你不介意,她修的又不是剑道。她就问你,她不适合修剑道怎么办。然后你说,大道万千,爱咋咋地。”
  伏凌“……我没说爱咋咋地。”
  “你就算没说,也可能是流露出了类似的态度,不然玉襄怎么会说‘所以你就不要我了’这种话?”
  伏凌沉默了。
  他不确定自己的态度是不是真的造成了这种误会,但武德这么一分析,似乎又很有道理。
  见他没有异议了,武德又道“你们有约好什么么?”
  伏凌露出了疑问之色。
  “就是,约好一起,双剑合璧什么的?”
  “……没有。为什么要做那么蠢的约定?”
  啧,没有情趣的家伙。
  武德心中默默吐槽了一句,叹了口气道“可是,玉襄看起来,似乎是想跟你一样,走剑道的啊。”
  他默默地又在心中顺了一遍,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眼睛一亮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都是你的错!”
  伏凌惊愕道“我?”
  他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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