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岚,说你不懂事儿,你竟真的不懂事!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慕景玄不敢恭维地摇头一叹,便转开脸看向车窗外。
萨岚顿觉他话中有话,忙抓住他的手臂,“表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心瑶看不得萨岚对慕景玄“动手动脚”,忙挤到两人中间,注意到萨岚竖着眉头横眼瞪自己,她忙往慕景玄身边挪了挪,笑眯着凤眸说道,“景玄,萨岚明明挺懂事儿的了,相较于执意娶我那会儿,他也算跟你学了不少东西,也比从前稳重多了。”
萨岚却丝毫没觉得,心瑶是在夸赞他,这丫头分明是故意恶心他。
“江心瑶,你要夸我,就正儿八经的夸,何必提过去的尴尬事儿?!”
心瑶揶揄打趣,“有对比才能凸显太子殿下的进步呀!”
“我的进步不用和过去比较!”萨岚越想越觉得尴尬,“反倒是你……你不会是因为我陪你跳了百花宴上那一舞,才刻意挤到我和表哥中间吧?马车本来就小,你在这里反而碍眼,不如你先回去,留我和表哥、母妃说说话。”
“我不回!”心瑶霸道地勾住慕景玄的手臂,小鸟依人地倚在他肩臂上。开玩笑,她若是走了,这萨岚还不知能做出什么事儿呢!
“都是一家人,就该挤一挤才显得热闹。”
拓跋荣萝笑了笑,端起茶盅喝茶,倒是毫不介意心瑶挤在兄弟俩之间。
她也早就看出,儿子对景玄崇拜地五体投地,且如蹒跚学步的小娃儿,景玄一松手,他就不能单独行走,若有心瑶隔在中间,也能让萨岚少些机会亲近景玄。
慕景玄也宠溺地笑看了眼心瑶,对萨拉道,“皇姨母执意离开,是多年来太过疲惫,你和阿古斯祖昂是父子,他若无心让你当储君,断然不会轻易册封你,不给你实权,是因珈德贵妃权倾朝野,将你隔绝在朝堂之外,你又贪玩,如此反而能保护你周全。”
萨岚费解地张了张口,看向母亲,见母亲垂着眼皮喝茶,他忽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慕景玄又道,“你倒也不必着急回去,末图的尸体被发现之后,珈德贵妃一族势必兴师问罪,还有可能借机谋反。阿古斯祖昂若任由他们追来,亦或任由他们对大周宣战,你和皇姨母就更不能再回去。”
心瑶忙道,“凌厥国算上宫卫在内,总共五十万兵马,末图这些年掌控政务,珈德贵妃也在外收买人心,只怕那五十万兵马有多半都投靠了他们,若是他们真的谋反阿古斯祖昂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拓跋荣萝捻着茶盅盖子,若有所思地看慕景玄,“玄儿……”
“皇姨母放心,景玄既然来到这里,就是为解决后患的。”慕景玄这就牵住心瑶的手,“时间不早了,叫皇姨母安心歇息,咱们也该回去了。”
心瑶也忙安慰道,“你们放心,若景玄解决不了,还有我爹,再加上我……”
萨岚不敢恭维地冷笑,“你敢杀人么?早对你说了末图已经被皇兄千刀万剐了,你看到父皇,竟还当他活着,是不是以为他亡魂不散,又……”
“萨岚!”慕景玄陡然暴吼。
萨岚被吼得惊颤,拓跋荣萝也端着茶盅一僵,视线疑惑地落在心瑶脸上,就见前一刻还柔声说笑的女子,竟脸色惨白地不透血色……
心瑶忙避开她的视线,扣住慕景玄的手,“我没事!”
两人下来马车,寒风凛冽扑面,撩动两人厚重的狐皮斗篷,慕景玄迅速帮心瑶拉起斗篷的连衣帽,毛茸茸地帽子簇拥着她惊艳的脸儿,
*
阿古斯祖昂踏着一地月光,穿过御花苑,正要去拓跋荣萝的寝宫,却被突然从花丛里钻出来的女子吓了一跳,他迅速退了几步,掌中凝聚真气就要打出去。
女子一身艳红的丝袍艳美如妖,袍袖一挥就撒开去大片花瓣,分明是在效仿于百花宴驭龙飞舞的江心瑶。可惜那丝带挥舞地不力道不够,没有真气充盈的丝带,暗淡无光,飘展一开,便又无骨地落地……
他借着月光看清女子的容貌,无奈地捏了捏额角,“让开!”
女子忙上前勾住他的脖颈,“皇上不喜欢么?臣妾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臣妾入宫已经三年了,都不曾有孕,臣妾想……”
“朕已经下令放无子嗣的妃嫔出宫,每人赏赐大笔银两安置家业,为何你不走?”
“臣妾的心在陛下这里,怎么能轻易离开?珈德贵妃入狱,荣萝贵妃也离开了,只有臣妾陪着陛下……”
“你说什么?荣萝贵妃离开了,是何意?”
“陛下还不知道么?那日荣萝贵妃说去送外甥,就一直没有回来,眼下估摸着走下去百里路了吧,她再不会来,怕是永远都不回来了,那日,她在百花宴上说……”
阿古斯祖昂愤然推开她,直奔向拓跋荣萝的寝宫,踹门而入,就见几个宫人正坐在宫廊下掷骰子,全然一副自在地无人管束的样子,他直奔进殿内,几个宫人都惊得忙跪趴在地上,“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荣萝……荣萝……”
整个宫殿黑冷,灯光也没有,阿古斯祖昂愤然冲出来,就见跪在门前的小太监颤巍巍地递上一封信。
“荣萝贵妃离开之前,给了奴才这封信,她亲口叮嘱奴才,说,皇上若来,就把信给您,若皇上不来,便把信烧掉,只当她从未来过凌厥国。”
阿古斯祖昂暴怒地抓过信冲出宫苑,一边走,一边打开信,却半点看不清楚上面的字,见宫道上巡逻的护卫提着灯笼过来,他忙冲上前抓过灯笼,上面竟只有一行字。
“夫妻这些年,对错难分,恩怨难解,此生已蹉跎大半,臣妾只想与家人重逢团聚,他日死去能安葬故土,是臣妾唯一的念想。今日一别,怕再无重逢之日,还当亲口说一句,皇上珍重,后会无期!”
阿古斯祖昂似被抽了全身的力气,僵硬举着灯笼,他清苦地笑了笑,掌中凝聚真气把信自化成了一缕粉末,耳畔又想起那日拓跋荣萝在百花宴上憎恨刺骨的一番话“阿古斯祖昂,我拓跋荣萝此生嫁你为妻,是逼不得已,若有来生,我宁愿投胎为畜,也不想再与你相见!”
“我只当你一时气话,没想到,你走得这般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