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玄懒得与他多言,手握着剑柄慢条斯理地抽出剑鞘,酷冷的鹰眸也随着利刃出鞘,慢慢浸透了森寒的杀气。
“朕杀人,素来懒得用剑,因为朕觉得,他们的罪都不值得朕动用武器,他们的血也不配玷污朕的宝剑,倒是你不同……”
末图视线就在慕景玄的脸与那长剑之间恐慌流转,忽然悔死了走错这一步,他悔不该活捉江心瑶,而是应该让那些术法师杀手,利用术法杀了慕景玄……
如此想着,他脚下退了两步,却腿软地险些蹲坐在地上。他倒不是胆小之人,却犹记得上次亲眼见慕景玄冲杀与千军万马之中的情形……
他杀人的确不用剑,却比用剑之人杀人更残忍百倍,不但任何刀剑在他手上都能震碎成无数利器,就连人的骨头都能被他的真气拧碎,死状极惨。
那一战没打多久,所有凌厥将士便胆寒战栗主动弃械,叛军更是跪地不起,高呼饶命。
史官们的笔落在纸上,成了最荒唐的一场战事——凌厥内乱竟被慕景玄所平,可不是荒唐么!
那次内战之时,萨岚说,慕景玄之所以那样嗜杀,是因对江心瑶爱而不得所致——那会儿,江心瑶住进慕昀修太子府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而他末图,苦心经营多年,竟被这人轻易破了所有周密的安排。那场内战是,今日掳劫江心瑶,他亦是费尽心思,本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岂料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慕景玄追来。
“别,别,别……周帝陛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慕景玄长剑一伸,就在他腿上刮了一记。“这一剑,为上次你败给朕却死不认罪,还变本加厉地骑在萨岚头上掌控凌厥国政!”
伤口深抵见骨,末图疼得单膝跪摔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另一边的腿上又被刮了一剑……
慕景玄:“这一剑,为你你连番诡计!朕好心来和谈盟约,你派三队劫匪紧跟不舍,可惜了,朕亲手解决了他们,让你赔了不少银两。”
末图恐惧地两手按住两条腿,疼得嘶叫,“慕景玄,你……你欺人太甚!”
“你说朕欺人太甚?”慕景玄直接赏给他三剑,两剑砍在他的臂膀上,第三剑刺进他的腰侧。“今日你胆敢掳劫朕的皇后,还说朕欺人太甚?朕必须亲手一剑一剑刮了你,才对得起你这番卑鄙的行径。你凌厥皇族的血,也正好让朕这宝剑饱饮一番!”
楼下大堂的箱子已然被打开许久,心瑶在里面脑子昏沉,浑身乏力,且是被男子的惨叫声惊醒的。
她挣扎着神智想睁开眼睛,眼皮仍是沉得厉害,眼前是黑色的木板。
她循声望向木板上沿,却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听到箱子外有男子不住地惨叫,她手忙攀着箱子边沿坐起身来,就见石裂关切地弯下腰来。
“娘娘,您醒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凌厥大皇子末图利用术法绑了您和萨岚殿下过来,卑职陪陛下追了过来,陛下这会儿正在楼上和末图算账呢!”
心瑶忙借着石裂的搀扶站起身来,就听到男子的惨叫声中,夹杂着骨头脆断的可怕声响……
她忙挣扎着上去楼梯,就见满地的血污,正对楼梯的房间,门板碎了一边,门内,袍服奢华的陌生男子遍体鳞伤,手撑着无法站立地腿,恐惧地慌着向后挪移,如见到了索命阎罗……
那索名阎罗手执长剑,连番挥砍,正是她家夫君慕景玄!
“景玄,算了!我们既然是来和谈的,你这样杀了末图,我们如何对凌厥国君交代呀!”
心瑶说着,忙冲进门槛,扯住慕景玄握剑的手,转头瞥了眼末图的一身伤。
“他这已经是命悬一线,你再砍一剑下去,他必命丧当场,届时凌厥国军知道他死在你手上,恐怕……”心瑶话说到一半,对上慕景玄阴鸷的目光,心惊地忙把后半句话咽回去。
末图疼得哀嚎不止,因失血过多,身子不听得颤抖,他视线在眼前的男子与女子之间转了两个来回,如抓住一株救命稻草,手伸向女子曳地的袍服,“江心瑶……求你救救我……求你……”
心瑶忙避开他的碰触,却被他死死地扯住了袍边。
慕景玄愤然踢过去一脚,末图就飞向墙壁,身躯撞在墙壁的一瞬,长剑倏然刺在了他的心口,他整个人就被钉在了墙壁上……
心瑶看不得那样的死状,忙转开脸,迅速迈出门槛。
刚刚醒来的萨岚坐在箱子里迷迷糊糊,听到楼梯上的动静,他抬头看了眼,就见他丰神俊秀天下无敌的表哥,一脸无奈地仓惶追着江心瑶冲下楼梯来。
“皇后,你可知这末图是个好色之徒?他抓你不只是为挑衅朕,还想羞辱你……他既起了这样的心思,朕就不能再留他!”
“人已经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心瑶气结,胃里翻腾,脑海中还是末图那番死状。
她这样躲逃,自然不是因为计较末图的生死,那种人也不值得她计较,她不过是恐惧罢了,恐惧接下来因这一条命而民不聊生,恐惧以后将会有无尽的战事……
“陛下现在应该考虑,我们此次和谈能有几分胜算,如何平息你那位皇姨父的丧子之痛……”
萨岚忙道,“他既然是来此布置阴谋和陷阱,定然不会让父皇知晓行踪,我们可以抓他的贴身随侍问一问,他对父皇编造了什么出宫的借口,如此再顺水推舟,布置成他在宫外意外死亡的情形,父皇便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了。”
“如此……倒也是个法子。”心瑶转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夫君,“不过,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末图就算隐瞒凌厥国君,怕是不会隐瞒他的生母,陛下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若凌厥朕要为末图这种人渣与朕打,朕便直接收了凌厥,永绝后患!”慕景玄说完,直接经过心瑶身后,大步迈出酒楼门槛。
心瑶被他身上迸射的冷风横扫,身子不稳地跌了一下,手肘被及时自后伸过来的手扶住,她感激地侧首,看到的却不是石裂的那张忠厚的国字脸,竟是萨岚精致的瓜子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