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看她死透了没。”
心瑶忍不住摸冷凉的后脖颈。听这人的口气,若贺毓没死透,他还得补两刀?!
“景玄带她回来,不是要杀她,是想把她送去给他的母亲见一见。”
“姨母才不屑见这丧心病狂的老东西。”萨岚淡冷地讽刺道,“你这睿贤王郡主与她八竿子打不着半点关系,何故救她?!”
何故?心瑶自嘲地笑了笑,“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执念吧!”
“执念?”萨岚迈进门槛,见她脸色苍白地退了两步,眼神也幽冷恐慌,他手腕一转,把手上玄铁骨的折扇藏到背后,口气也和缓了几分。“莫非……你之前被男子背叛过?!”
床榻上的贺毓也挪动了一下,侧首看心瑶的反应。
“哼哼,江心瑶,你这不是执念,你对伤你的人还有恨。凭你现在仍与景玄在一起,断然不是恨景玄,莫非,你是恨你那前未婚夫?!”
萨岚不满意被打扰,“本宫与美人说话,与你这老不死的有何干系?”
“美人?”贺毓骇笑,“你和景玄不是亲兄热弟么?转眼就不知羞耻地唤未来嫂子为美人,景玄若知道,定宰了你!”
“你放心,表哥对我好着呢,就算我开口要了这美人,表哥也一定把她送给我。”
“说得轻巧,你去要一个试试!”贺毓幽冷地怂恿。
江心瑶视线在祖孙俩之间流转,不禁为萨岚捏一把冷汗。贺毓这明显是让他去找慕景玄打架呢!
“本宫这就去向表哥提!”萨岚憎恨地俯视着她,“倒是你,既然要绝食,就连饭菜的味儿也别闻!”
说完,他转身便一脚踹翻了桌案。
轰然一声巨响,心瑶刚摆好的饭菜都糊在了地上。
门外的小太监忍不住往室内探头查看,“萨岚殿下,你要发脾气,别弄得屋子里一团糟呀……太子殿下过来,若是看到这屋子里不干净,还以为奴才们不尽心伺候呢!”
“他当这里是他的凌厥皇宫呢!”心瑶无奈地白了一眼萨岚,从门外拿来扫帚,把饭菜清扫干净,又把桌子扶正。
小太监忙小心翼翼地劝道,“心瑶公主您不必忙,奴才弄就可以了。”
“只怕你弄了费力不讨好,还要被人家祖孙嫌弃。”心瑶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僵持的祖孙俩,又把扫帚放回门外。
小太监讪讪堆着笑,不知该说什么好。公主这番话,明显是在说她自己“费力不讨好”。
“美人不必拐弯抹角冷嘲热讽,我没亲手杀她已经手下留情!”萨岚嫌恶地瞥向贺毓。
“哀家已经被你叫做老不死的,当然是死了干净!哀家定滴水不进,让你和景玄都舒心。”贺毓又背转过去,“江心瑶,你快滚吧,以后少来哀家眼前给哀家添堵。”
“你这样死,恐怕怨念难解,死也死不舒坦。”心瑶说着,在床沿坐下,静看她的反应。
贺毓翻身仰躺,狐疑地看她,“你这丫头什么意思?讽刺哀家死了也会做一只怨鬼么?”
“幸运的话,可能做不成怨鬼,不过是生不如死罢了!”
如她这样,明明已经不在前世,却还放不下前世的怨恨,那些血淋淋的痛,在夜半时分,总让她噩梦惊悸,那些痛也似又经历过一回。
萨岚费解,忽然看不懂这小女子,更不明白她为何突然神情幽冷,一副看破世间丑恶的沧桑神态。“美人你这是希望她死,还是不希望她死?”
“我的璇玑阁后面,种着一株樱花树,慕景玄每年在樱花开时,都为德妃娘娘去采花,说那花可以泡澡,也可以做糕点,还说德妃娘娘儿时所居的院子里,就种了樱花,是拓跋先帝为她种的……”
不等心瑶话说完,贺毓就像被人踩了尾巴的母狮,诈尸似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闭嘴!你对哀家说这些做什么?”
“是呀美人,你这不是自讨没趣么!”萨岚疑惑。
“心瑶只是让太后知道,或许拓跋先帝辜负了您,但他是疼惜自己骨肉的。”
“若他疼惜我的女儿们,为何把她们远嫁?”贺毓憎恨地咆哮。
“若他不疼惜,恐怕安排个扶不上墙的公子少爷,就把女儿们打发了,断然不会远赴千里,求娶最荣耀的婚事,让自己的女儿们为妃为后,享受至尊的富贵荣华。”
贺毓不甘地扯住心瑶的衣领,阴鸷地看进心瑶的眼底,“他是在利用我的女儿们……如果不是他……”
心瑶握住她苍老的手,强硬地按下去,“当然,他这样做,也是为与他国和亲,让北月百姓们能安享太平。”
贺毓怒喘着粗气,面色阴沉地咬牙切齿,却无言辩驳。
心瑶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已经听进去,方又说道,“身为一位国君,他能在顾全大局之际,又给自己的女儿们择选最好的婆家,足见他是疼宠自己的骨肉的。在慕景玄和萨岚殿下出生之后,他也没有忘记疼宠自己的外孙们。”
“你给哀家闭嘴!”贺毓满是血丝的眼睛也变得狰狞乖戾,“你这该死的丫头,尽是胡说八道!那人是要利用我的女儿掌控天下……”
心瑶:“他既是帝王,也该清楚,踏平天下,需后世子孙有心力去完成才可。景玄是心怀天下之人,这位萨岚殿下虽然被您老人家教坏了,却也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萨岚诧异看着心瑶绝美的侧脸,越看越欣赏,越看越喜欢。
“美人,你说的这番话……本宫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贺毓却怒不可遏,恨不能一把掐死心瑶。
“你这该死的臭丫头!给哀家滚出去……江心瑶,哀家不想再见到你!”
“心瑶还是希望,您若想死,先见一见自己的女儿们再死!她们若能见到你,心里压了多年的委屈和难过,也能好过些。”
贺毓还是恨,还是怒,却忽然泪流不止,崩溃地一塌糊涂……
心瑶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便知自己在她心口撬开了一条缝隙,忙取出手帕,给她按了按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