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个傻子。"童淑英垫起脚扭他的耳朵:“出门才交代你,让你对杨云妮好点,你看吧,以后她厌恶了你,你什么好处都捞不着。”
杨双河赶紧把自己的耳朵扯了回来:“你也是奇怪,凭卢东桥几句话,就认定她日后能有出息?”
“她除了长得白净点还有啥看头?前两年我以为她是鹅蛋脸,现在还长成了瓜子脸,长残了都,我看了她这些年,可看不出她会有什么出息。”
云妮的长相,严格来说,并不十分符合时下的审美观,现在能称得上漂亮的女孩,圆脸或者鹅蛋脸,要红润,浓密的眉毛,大眼睛,圆润的身材,再配上两条大长辫子。
有这样的标配,走在街上,回头率才会高,连老大娘都会忍不住回头看两眼,然后夸一句:好俊的姑娘。
像云妮这样的瘦高个,白皮肤,瓜子脸,柳叶眉,再配上稍嫌狭长的丹凤眼,杨双河实在是觉得没有什么看头。
童淑英摸了摸自己的圆脸,忍不住又扭了一把他:
“你那什么眼神?还说人家长残,你懂什么?瓜子脸才好看,而且她那眼睛多清多亮,睫毛多长,我都经常忍不住想偷偷看两眼。”
“唉哟,痛……”杨双河摸了摸被婆娘扭过的腰,不耐烦地说:“就算她长得好看吧,那又能怎么样?好看能当得吃?还是能当得穿?”
“你蠢到不行。”童淑英没奈何,她自己长得不怎么样,却特别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
“你看,云霞长得好,现在是不是能当饭吃?她要是长得丑,卢东桥会舍得花这么大价钱?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还有,你要是长得丑,我会嫁给你这个绣花枕头?连自己家的兄弟姐妹都拢不住。童淑英嫌弃地看了看杨双河那张俊朗的脸。
“那倒是。”杨双河想起卢东桥买的几大件,都帮他心疼,“卢东桥的钱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童淑英:“嗐,你管人家,蛇有蛇路,鼠有鼠道,我隐隐约约听说他家里有点来历。”
“等咱们爸爸升了上去,咱们宝宝也成了有来历的人。”杨双河乐滋滋地看着童淑英的肚皮,一口一个咱们。
“那两个名额,算是生生浪费了。”童淑英又是一阵心痛:
“这个杨云妮,脑子一点也不灵光,把其中的一个名额给我们也行啊,给李红梅那个小辣椒干什么?人家都是从小练的武功,李红梅去凑什么热闹?”
“给杨云妮也可惜。”杨双河不客气地说:“我从来没看见她练过,可能连狗蛋都不如呢,狗蛋至少还每天早上练一、二个小时。”
“但是,她的刀为什么耍得那么溜?”童淑英想起菜板前那挽得极溜的刀花,绚丽多彩,却仿佛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她天天切菜,肯定会溜。”杨双河不以为然。
童淑英:“我妈还切了一辈子菜,又没看见她能耍出花样?”
不说那夫妻俩在那百般算计,云妮忙着交代圆姑:
“我们不一定能赶得回来,你自己在家要注意安全,缸里有米,房梁上吊着腊肉,你每天切一块吃,别不舍得。”
这圆姑什么都好,就是太小气,她是对自己小气,如果不交代,她自己一个人在家的话,她能每天只熬一碗稀饭吃,用她的话说:“我现在已经是待在福窝,做人要惜福。”
圆姑眼框又红了:“你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办的。”
上了车的狗蛋忙不迭地坐下,兴奋得不能自己:“啊,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了。”
小彪却淡定得很:“大车、小车,都是车,你坐了这么多年的车了,到底在兴奋什么?”
狗蛋趴着车窗往外看:“这一辆可不同,电影上经常看到,你知不知道?很多解放军叔叔都是开这种车的。”
李红梅乐了:“解放军叔叔还跟我们吃同一种米呢,又没看见你兴奋?”
云妮坐上副驾,正准备把车门关上,却一眼看到了站在门边的闹闹,闹闹一双眼睛正湿漉漉地看着她,尾巴也无精打采地夹在两腿之间。
云妮心一软:“唉,闹闹,带你去了,你到狗蛋的脚底下趴着。”
狗蛋欢呼了一声,打开了车门:“快快,闹闹,上来。”
路上人少车少,伍再奇开得挺快,未及留神,车子已经开到了县城外。
远方若隐若现的群山,广阔的原野,宁静的小村庄,飞快的出现在他们眼前,又飞快的离他们远去。
“小妮,我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李红梅望着车窗外一幅幅如同水墨画卷的风景,心中百感交集:
“像我们这样的年纪,大队里好多女娃都开始相看人家了,要不是因为你,也许我也准备相亲,哪里还得看到这么美丽的风景?。”
坐在她身旁的小彪疑惑地问:“相亲了就要结婚,结婚了就要生小宝宝,红梅姑,你自己还没长大,也能带小宝宝?”
狗蛋直击要害:“我觉得你会饿着小宝宝的,因为你根本就不会做饭。”
“蛋蛋。”小彪不同意了,“做人要厚道,谁说红梅姑不会做饭?她只是做得难吃点而已,小宝宝什么都不懂,不会嫌弃她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无鬼无神
第三百二十六章无鬼无神
伍再奇开着吉普车,熟练地拐进了宁城,二十分钟后,他稳稳地停在了杨柳巷二十八号。
彼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夕阳的余晖撒满了古色沧桑、青砖黛瓦的小巷,云妮心里没来由的觉得,此时此景满满都是闲致和清雅。
“今晚吃什么?”狗蛋的一句话打破了巷子里的宁静。
“你中午的时候才说了不要肚子的。”李红梅揭发他。
小彪却很明白他:“那时候不要,这时候他是要的。”
“要肚子的就赶紧过来帮忙。”伍再奇开始往车外递东西。
狗蛋一把接东西,一边问:“小姑姑,你这大包小包、鼓鼓囊囊的,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就是要进你肚子的东西呗,到了这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去买,索性带着。”云妮说完打开院子的大门。
院子里落叶很多,墙角也长满了青苔。
伍再奇把手里的东西拎了进来,还对狗蛋说,“你四叔真不像话,明明交代他,让他住进来,院子有点人气就不会荒芜,你看看,都成什么样了。”
“我哪里有空。”一个声音突兀地从他们身后传来。
伍再奇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谁,“你还能忙出天际?四海。”
“院子太大了,我没有空扫,房间倒是整理过了。”四海喊了一声:“狗蛋,你扛把扫把,把院子扫一扫。”
“哦,知道了。”狗蛋抬头找搭档,“小彪,你也别看水池子了,那里又没有鱼,赶紧来帮忙扫地。”
李红梅这时拿了一把竹制的大扫把过来了:“我就看见一把扫把,我们轮着来扫。”
“四海哥,让他们扫,你来帮我做饭吧。”云妮在厨房里喊了一声。
狗蛋抢过扫把:“红梅姑姑,你去烧火,我们自己扫,不用你帮忙。”
走到厨房的李红梅被这个厨房震住了,她到处转悠,那些白瓷砖被她摸了又摸:
“这……这间……是?厨房?”
“……这间厨房,明显比我家里那个房间还好很多、很多倍!”
“我强烈要求,今晚就让我驻扎在这……”
“住吧,住吧。”云妮笑了:“没人跟你抢。”
“别傻了。”四海劝她:“你住的那间客房也是很漂亮的,我昨天接到再奇哥的电话,马上过来搞卫生,还拖了地。”
云妮努努嘴:“呐,就在那边,你让狗蛋带你过去。”
“哗,我要去看看。”李红梅像一阵风地跑了出去。
“小妮,小妮……”没过几分钟,李红梅又跑了回来,她的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小妮,我好喜欢那间房,我们如果在这上学,是不是就住在这里?”
云妮飞快地切着土豆,心不在焉地回答她:“好像听说是要在学校住宿,不过,应该有星期天的吧?星期天总是要回来住的,赶紧烧火,我要来个醋溜土豆丝。”
吃晚饭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云妮问小彪:“是现在送你回去,还是明天。”
“明天我要去看你们考试。”小彪说。
“好吧,今晚你还是跟狗蛋睡。”云妮安排他。
小彪一脸戒备地看着狗蛋:“狗蛋,今晚我要睡床里面。”
“别怕,我们俩打横睡,这样,谁都不会掉下床了。”狗蛋偷笑之后安慰他说道。
这黎小彪被他踢了几次,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云妮问小彪:“过年的时候,他是不是又把你踢下床了?”
“可不,我是在床下被冻醒的。”小彪气得直哼哼。
李红梅哈哈笑,“你这身体现在可是杠杠的,被冻醒了也没感冒。”
“那是自然。”小彪得意地说:“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妈说,我们的目标是:没有感冒。”
“明天我也一起去吧?小妮。”四海担心,“我去看着这两个小家伙,你们好专心考试。”
伍再奇接过话头:“去呗,去见识一下也好呀,听说以后旁人不许随意进出的。”
云妮问:“再奇哥,明天我们就这么进去,不用带什么凭证?”
伍再奇起身又添了一碗饭,坐下来才回答:“林公安交代了,他拿着邀请面试的表格在门口等我们,让我们早上七点之前到就行了。”
“学校在哪里,你们打听好了?”李红梅也顺嘴问了一句。
“我打听过了,在城北,哪里以前是乱葬岗。”四海把身体靠到椅背上,表情有些凝重:
“人迹渺无、阴森肃杀,常年漂着鬼火。”
“那岗上经常有山鸡、蛇什么的出没,但是就算在最饥饿的三年自然灾害,附近的村民都不敢进到那里面去捕捉猎物。”
四海说得痛快,却没注意到李红梅的脸都绿了:“……杨四海同志,你这是没打算让我们上这个学校吧?”
“万一你们辛苦地考上了,又上了一段时间学,然后才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你害怕了,我不是巴巴地落个埋怨?”四海说完又继续吃饭。
“可是,我现在就很怕……”李红梅哭丧着脸说。
云妮“呵呵”:“你是不是想让我输给杨双河那个臭小子?”
“对哦。”李红梅挺直了身体:“为了这一百块,景阳冈我都可以闯一闯。”
“没有那么严重,有了人,就有人气,正气所至之处,邪气退散。”伍再奇想起再过几十年,全国那么多建在乱葬岗、火葬场的楼盘,不是照样卖到天价?
“我们泱泱大国,五千年悠悠岁月,五千年沧桑巨变,这块古老的土地上,每分每秒都有新生命在诞生。”
“自然,也就有人逝去。”
“新旧交替,来去往回,才能生生不息。”
“我说了这么多,重点是想告诉你,这块土地上每一寸估计都死过人,所以,小红梅,你用不着太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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