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心关上房门,并悄悄反锁起来。横指着朝影的鼻尖,凶神恶煞的质问:“你这个坏女人,谁让你进来的?马上给我滚出去!”
朝影轻轻皱眉,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林安蓉已经抢先了去。
“住口!”林安蓉大声呵斥了声。
苏子心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安蓉。
“以后,不许你再用这样的口吻跟小影说话。若被我知道,你再对小影恶语相加,休怪妈妈对你……”
“对我怎样?”苏子心噙着委屈的泪水,委屈的问着:“妈妈,你怎么了?难道你忘了吗,是谁害得我们苏家一蹶不振的?又是谁害的子衿哥哥……”
“不要在说了!”林安蓉打断她的话,严厉的训斥道:“心心,以前的事不要在说了。总之,妈妈警告你,以后不许在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羞辱小影。”
“……”苏子心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她懂事以来,这还是妈妈第一次对她说出这么重的话。以往,不管她怎么娇纵任性,妈妈始终面带着温柔的笑容,对她说着宠溺柔软的话。今天却因为这个坏女人……
难道……这个坏女人,不但抢走了哥哥的心,还抢走了她的妈妈么?不,妈妈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可以分享属于她的母爱。苏子心朝着周朝影,一记阴森怨恨的眼神扫了过去。
坏女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已指皱人。
“影,我们走吧。”林安蓉温柔的对朝影说。
“嗯。”
朝影点头,将视线从苏子心怨恨的脸庞上转移开,携着林安蓉的手离开房间。
厉行风一看房门打开,第一时间冲到门口。可在看到朝影淡漠的神色后,局促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行风,我陪妈妈回湘坊一趟。”
“妞儿……”厉行风唤住她,上前一步,完全忽略了朝影身边的林安蓉。带着几乎是讨好的口吻问:“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行风。”朝影轻呼出一口气,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我只想带妈妈回去看看坤爸,也没别的事,就不麻烦你了。”
抬头,凝眉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厉行风,丢下一句:“先走了。”语毕,拉着林安蓉毅然离去。
厉行风深情回眸,凝视着朝影那纤细柔弱的身影,心绪万千,满腹思云。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推开病房的门,苏子心保持着原有的怨恨神色,杵在空落落的病房内。
抬头对上厉行风鹰隼般深邃的眸子,整个人心虚了下。忙失措的别开视线,竟有点不敢再与这个男人的眼睛对视。她从没见过这么锐利的眼神,仿佛可以看穿她心思似的凌厉,无形的压力正在压抑着她。
“你给我听着!不管你是谁,不管你心里藏着什么东西。只要被我知道了小影再被哪个疯子骚扰了,不管是不是你,我就当作是你所为。”
厉行风的声音仿佛寒冬腊月里骤然落下的大雪一般,房间里的温度骤然下降到零下。冻得苏子心,浑身发颤。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可此时男人早已离开了她的视线里。
她犹如经历了一场心灵的煎熬般,身子软软的跌坐在床上。
···
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朝影和林安蓉终于回到了湘坊古镇。
双脚踏上湘坊的时候,朝影凝着眉尖,看着远处萧瑟枯黄的山头,一时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爸,小影回来了。
坤爸,小影终于把妈妈带回来了。
坤爸,小影,带着妈妈,回来见您了。
坤爸,小影……终于,把妈妈带回来了……
“妈妈,小影带您去见坤爸。”
“好。”
蜿蜒的山路上,时隔十多年,再次出现母女手牵手上山的画面。
尽管已是深冬的季节了,湘坊依旧是那个秀美怡人的古镇,山上依旧空气清新,偶有几只不知名儿的小鸟,不畏惧寒冷的冬天,唱着欢快的歌儿从树荫丛丛的林子里掠过。
“妈妈,走这边,脚下小心点。”朝影带着林安蓉,往坤爸长眠的地方走去。由于林安蓉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回来过,很多道路都已分不清该往哪个方向走。一路上,朝影都在小心的提醒着她。
林安蓉点头说着,可还是被脚边的硬物绊了一脚。
“啊——”
若不是朝影及时的搀着她,她一定会狼狈摔倒。
稳住了身子,看了眼险些将自己绊倒的大物件,呢喃了句:“这是什么东西呀。”
朝影淡淡的扫了一眼,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画面——
厉行风揽住她的腰肢,跟她讲述的那段关于湘坊古镇这个名字的由来……
思绪仿佛穿越到千年以前,在周家府邸里。周扶扬身穿大红长袍,携着身着凤冠霞帔的年轻女子林湘妆,拜堂成亲的画面……
红烛摇弋,胭脂香气四溢。一对有情人,含情脉脉的凝视着。
满天温柔星空下,厉行风携着她的手,将那枚‘草藤指环’戴在她的无名指上。然后神色庄重的带着她,慢慢的走进老屋的高堂。跪下身子,与她完成了成亲的三拜之礼……
“我是厉行风……现在是朝影的男朋友。以后就是她的老公,是她的男人,是她的合法丈夫。我会照顾她,呵护她,不让她流泪,哭泣……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影,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周扶扬,你便是我的林湘妆。我要一辈子,守候你……”
“行风,我是你的妻。但我不会像林湘妆那样,离开自己深爱的男人。”
“如果有朝一日,朝影离我而去。我会和效仿周公子,一辈子再不娶妻……”。
“你若离我而去,我便是那周扶扬。一生一世,不娶……”
厉行风的温柔的声音在朝影的耳边回荡着,倾城的容颜,墨染的黑眸里柔情似水,她再次感受到,来自厉行风身上的凌冽气息和绝对真挚的爱恋。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紧紧的盯着那块石碑,深陷回忆……
“影……小影……”林安蓉连唤了几声,才将失神的朝影从美好的回忆中拉回到现实里。
朝影摇了摇头,带着林安蓉走向山上。
···
几个月没来,大树那边,坤爸长眠的地方,又长出些许杂草。朝影将那些杂草用手拨去,整理出一块地方出来。自己双膝跪了下来,未语先落泪。
“坤爸,你看……小影,把谁带来了。”
“阿坤……”林安蓉紧挨在朝影的身边,也跪了下去。
朝影一惊,刚要上前阻止。
林安蓉低头哭泣,摇头。此刻,她若不下跪,她真的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对不起这个男人倾尽所有的付出,对不起小影的善良和大度。
“阿坤……我来了。对不起,我……来迟了!”
女人掩面痛苦流涕,紧握着朝影的手,呜咽抽泣着:“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往事点点滴滴的涌上心头……
阿坤冒着大雨,将她从山上背下来,悉心照料着她。
阿坤把自己能付出的一切,毫无保留的,全部奉献给她。
阿坤粗糙带茧的大手,阿坤憨厚老实的笑容……
“阿坤,我现在……好后悔!真的好后悔……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得到了我以为我应该拥有的爱情,生活,和别人的尊敬。可是,到头来我才发现,原来我是错的。在苏家,我阻止自己,不去和以前的生活做比较。一次次的告诉自己,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这一切,一定要好好的珍惜……”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再也没有被温暖过……”
林安蓉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一直被她牢牢拴在心头深处的阴霾一下子弥漫开来。
是的,外人都看她是苏家的富太太。有着令旁人羡慕的豪门背景,丈夫温柔儒雅,儿子精明能干,女儿又乖巧可人……可是,谁能知道。多少个午夜的时候,她都被寂寥包裹着。这一切,不过一假象而已……
她倾尽一切,抛弃所有,苦苦追寻着的男人,心里根本就没有她。
这比任何一个惩罚,都要来得残忍,无情!
回头想想,她真正辜负了的人,正是这个长眠于此的,老实憨厚,深爱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可这个世上,没有一种叫作‘后悔’的药。
有些人和事,一旦远去……便是永恒!
永远无法挽回……
回去的路上,林安蓉一步一个回头,凝望着那颗大树……多少忏悔,多少遗憾,还能随着溢出的泪水被风干吗……
朝影一路低头无语,感受着林安蓉身上传来的悲伤,也陷入了自己的沉思里。
一个漫不经心的眼神,朝影的眼角余光瞥到离自己大约百米处的树林里,穿梭着几个人的身影,仅是一闪而过。
她轻蹙眉,凝眸追望过去。
四处静谧,唯有身边哭成泪人样的林安蓉,时不时的抽泣着。那儿的树林宁静,哪里还有一闪而过的身影……
朝影轻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他到底还是来了。
其实就算是他自己没有来,而自己无意中发现的人影,也定是和他有关系的吧。
这段感情里,她一直处在被监视,被算计中。
一个个谜底被她不经意的揭开,一个个真相,均被她一不小心的得知……
厉行风,这就是你所谓的……将心付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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