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则仪与她对视,“再猜。”
“那、那……国王?”露尔观察着他的表情。
却一点信息都没观察出来。
“不是。”
“领主?”
“不是。”
露尔泄气了,鼓起脸颊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是气自己怎么也猜不出来,还是气司则仪的铁面无情,“那我不猜了。”
反正她也不是一定要知道。
一点都不好玩,哼!
司则仪眉峰微挑,也没勉强,将手中杂记归于车内书架,“算着时辰,应当快到湖边了。”
而露尔见他居然真的没有主动解释的意思,偷偷瞟了他好几眼,憋了憋,更气了。
他、这个人类,就不哄哄她?
以前她假装生气大龙们都会来哄她的!
然而露尔心里也知道司则仪也没什么义务来哄她,是她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格外亲近这第一个熟悉起来的人类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气。
自己气自己,憋着气,气着气着甚至还有点委屈。
露尔一边睁大眼望着车外略过的街景生气,一边十分理智地分析,觉得自己可能是太久没离开过龙族,想龙窝了。
……那能怎么办呢?
露尔又有点发愁。
没过多久,马车徐徐停下。
“主子,到了。”
露尔这次不等竹一催,立刻就蹦下了马车。
还没等露尔纠结要不要等一下司则仪的时候,一个有点眼熟的老头扛着稻草和满稻草的红彤彤糖葫芦,当着她的面,在街对面晃晃悠悠地走了过去。
露尔:!
“等等!糖、糖葫芦!我要糖葫芦!!”露尔睁大眼,原地跳了跳,见那老人没听见,下意识地跟着就跑。
偏偏她个头在人类里面算矮的,湖边人又多,挤不说,还挡她视线,一会儿就把老头给追丢了。
……
露尔在蒸糕摊子边上愣愣站着,有些茫然。
就,这么没了……?
好歹给她一个跟糖葫芦对视的机会呀。
卖蒸糕的大娘看了露尔两眼,主动跟她搭话,笑意盈盈道,“小姑娘,你想吃糖葫芦呀?”
露尔抿着嘴,对她丧丧地点了点脑袋。没说话。
在大娘眼里却是格外地可怜可爱,恨不得伸手揉一把她的脑袋。却好歹看出露尔不太像普通百姓人家的姑娘,硬生生忍住了。
“那老头子耳朵一直有些问题的,你隔那么远喊他应该听不到。”大娘替方才的老人解释,说着,还拿牛油纸包了一大块甜蒸糕递给露尔,哄她,“喏,大娘的甜糕给你吃,别伤心啊,多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才好看呢。”
露尔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甜糕,不确定地跟大娘对视,“给我吗?”
大娘示意露尔尝尝看,顺带着还乐呵呵地炫耀道,“是啊,不过你别瞧它模样不好看,大娘这甜糕的味道可不比糖葫芦差呢!”
露尔咬了一口,葡萄眼睁得更圆了些许。
她抬头对正满眼期待看她的大娘毫不吝啬地露出一抹笑,“谢谢,很好吃!”
果然人类还是好人多!
露尔觉得自己真是太幸运了。
“诶,诶,你喜欢就好。”看着露尔笑了,大娘反倒腼腆了起来。
……
露尔咬着甜糕找回了之前马车在的地方。
马车不知所踪,司则仪和竹一正站在路边,在来往的人群中格外醒目。
即便司则仪已经不知道从哪找来一顶墨色斗篷戴上了。却不妨碍还是一眼就能从人群中看到他。
露尔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丢下人家走的,顿时连忙快走几步过去,然后对司则仪不太好意思地道歉,“我刚刚去找糖葫芦,把你们忘了。”
竹一默默看她一眼,心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居然敢把主子丢下。
却也没说话。
司则仪垂眸,视线落在她手里的甜糕上。
他记得,她这次出门并没有带什么钱财。
露尔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自己的糕,恍然,“哦,这个啊,刚刚我没买到糖葫芦,一个……一个我也不知道该叫她什么的好人送给我的。”
想了想,露尔又十分笃定地重复了一遍,“她确实特别好。”
竹一:……
“走吧,画舫已经准备好了。”司则仪没有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虽然出这趟门的目的,原本是打算让露尔体验一番人心险恶,好在行事上收敛些。
不过真要碰不上,他自然也不会坏她兴致。
“画舫?”露尔立刻就忘了之前所有的事,迅速蹭到了司则仪的身边紧紧跟着,避免自己又跟丢。
毕竟现在可是要去坐船了,她还从来没坐过船呢!
一名布衣男子忽地走近,附在竹一耳边说了几句话。
竹一颔首示意知道,随即对司则仪道,“主子,今日宿公子也在湖上,得知您也过来,特意邀您一道。”
于是一刻钟后。
露尔在岸边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并不太能理解地,跟在竹一的身后登上了金灿灿的大型龙船。
……为什么东方龙在东方大陆可以这么、这么光明正大地出现?
露尔有些懵:这不应该啊。
难道东方人类不会一把火把画着龙的船给烧了吗。
偏偏现实还是,不仅没烧,看那些人类的样子,还挺崇拜的?
露尔觉得这个世界格外地不真实。
第19章 要落水了
宿逸甫懒洋洋地躺在软塌上,见司则仪和露尔上来,摆手挥退正给他揉肩捶腿的侍女,坐直了身子,对着司则仪笑吟吟道,“司大人今日怎的有兴致来游湖了?”
要知道平时这种公共场所可是难得见到这位大国师的身影,就连偶尔出门,那都是得宿逸甫求着来的。
所以不怪他得知国师府的马车出门后这么惊讶,并直接让人给邀过来了。
不过,宿逸甫原先还以为司则仪有美人作陪,会拒绝他来着。
毕竟这位不给他面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司则仪将斗篷帽子掀下,凤眸平淡地瞥他一眼,“……倒是陛下,可有将御史的册子批阅完毕,这般急着寻欢作乐。”
宿逸甫笑容微僵,并不是很想提到这事。
于是也就干脆假装没听到,生硬转开话题道,“太上皇前段时间不是沉迷玄学,算了一卦说是这天下近段时间会有大灾,我劝他他还不信。这不,让我拜托你有时间进宫一趟。”
……进宫?
露尔歪头看了眼迤迤然落座的司则仪。
她被侍女带着坐到司则仪身边,却一直在暗自琢磨“进宫”到底是什么意思。
侍女送上花茶和几盘精致的糕点,又拿来湿帕给露尔擦手。
“谢谢。”露尔被侍女强行拿着两只手轻拭,倒也不是不适应,只是下意识扭头去看正慢条斯理自己擦手的司则仪。
……难道她很像需要被照顾的样子?
她也可以自己擦手的啊。
然而侍女哪里是不想帮忙,那是压根不敢靠近这位素来不近女色、甚至是男色的,堪比冰块的国师大人
虽说国师除了祭天与占卜外,对待下人素来不多严苛,甚至可以说得上宽容,唯二忌讳的,那便是近身与逾矩。
宽容归宽容,忌讳的后果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就是这么矛盾。
且还矛盾得人尽皆知。
其实在司则仪之前,国师只是个虚职,并无多大权重,更不至于名扬天下,让整个国家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民百姓都趋之若鹜。
至于其中原因……要说这天下,此前虽也大多不愁温饱少有战争,但却是在司则仪的手里逐渐发展为如今的盛世,引无数小国附庸投诚。
甚至比起掌实权的帝王,反倒是要风给风要雨给雨的国师大人更受民众由衷的爱戴。毕竟实打实的庄稼才是百姓们赖以生存的根本。
“太上皇多虑了,今日并无异象,你转告他算错卦了便是。”司则仪却并没有为这么件小事就进宫的念头。
宿逸甫摇了摇头,“我说没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
在他被司则仪丢过来转生成皇子登基之前,上一任皇帝,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对司则仪简直到了盲听盲信的地步。什么事都要拉着说一说,完了再探讨一番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别人说还不听,要得了司则仪肯定的答案才算完
哪怕人家只是极其敷衍地“嗯”了一声。
……害得他原本好好地在东海睡觉呢,就这么被拎过来当了回人类皇帝。
虽然这滋味也不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