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启顺用牛角梳轻轻地梳顺母亲的发,笑道:“没有的事,母亲比以前还美。”
卫贵嫔在燕支和纪启顺二人的精心调养下,脸比以前圆了不少,可以称得上是面如银盘了,连气质都柔和不少。但是正如纪启顺所言,不但一点不丑,反而多了一种母亲们特有的美丽。
一边说着,纪启顺一边给卫贵嫔挽了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圆髻。在这三个月的时间中,她虽没能学会燕支所有的手艺,但这种简单的发髻也是信手拈来了。
卫贵嫔笑意淡了下去,口气中不无自责:“四娘,你本不应该做这些事情的……”
纪启顺知道卫贵嫔又要想些有的没的了,于是赶忙打断她的话头,道:“侍奉父母本就是作为子女的应尽之责,哪里来的不应该呢?如果连这最基本的都做不到,我又哪里有脸自称‘孩儿’呢?”
就在这当口,燕支推门走了进来,喜气洋洋的来对着母女两个福了福身,道:“贵嫔、殿下,外头下雪了呢。”
纪启顺一愣心道不好,下意识侧脸看向卫贵嫔,果然看到对方眼神一亮。卫贵嫔怀孕后就像个孩子似的,有一次因为不愿吃苦哈哈的补药,竟然偷偷把药汤倒了,幸而燕支发现的及时。
这会儿她眨着亮晶晶的眼神,就活像个讨糖果的孩子:“我想出去看雪。”
纪启顺点了点眉心,道:“不行,地上到处都是雪,万一滑到怎么办?”
卫贵嫔也不说话,就那样直愣愣的盯着纪启顺看。见此燕支忍不住开口为自家主子求情:“殿下,之前因为养胎的原因,中秋都没赏月,这次就……”
看着她们主仆两个,纪启顺终于松了口:“好吧,但是只准在殿门口看。多穿些衣服,别着凉了。”
燕支从箱笼里翻出一件长毛的紫貂大氅,严严实实的把卫贵嫔给裹了起来。纪启顺不放心的又给卫贵嫔找了个秋板貂鼠昭君套戴上,直到卫贵嫔抗议“给我裹个被子更好呢”,她这才扶着自家母亲出了寝殿。
卫贵嫔扶着殿门深深地吸了一口冬日特有的凛冽空气、看着满眼的银白,感慨道:“当年怀你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呢,倒是巧。”
纪启顺笑着“嗯”了一声,随即道:“要不要我去拿个手炉?”
卫贵嫔无奈的皱起眉头,燕支则噗的一声笑了出来,道:“殿下你还说贵嫔呢,且瞧瞧你自己穿得多单薄吧。”
纪启顺这会儿只是穿了件藏青色的布袍,如果不看外头的银装素裹、只看她,准以为现在才是早冬呢。可实际上,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要到年关了。
她自然而然的反驳:“我却与母亲不一样……”话说到一半忽的顿住,她转过头看向宫门,扬声道:“何人?”
话音落下不久便有一道纤浓有度的人影走了出来,纪启顺三人定睛一看,原来此人是皇后身边的宫人薄柿。
纪启顺客气的问道:“薄柿姑姑可有何贵干?”
对方赶忙行礼道:“四殿下客气了,我家娘娘请您去一趟椒房殿。”
纪启顺心中暗道:也是时候了。面上则不咸不淡的笑了:“我知道了,还请姑姑等我片刻。”对方自然不可能不答应,行了一个礼后就退了出去,大约是在外头等她。
相比起纪启顺的了然,卫贵嫔和燕支则有些担心。对此纪启顺只是宽言安慰了几句,并嘱咐她们不必等自己吃饭了。然后匆匆披了件素色斗篷,便随薄柿一路往椒房殿去了。
到达椒房殿的时候,别的公主们都还没来,大概是因为时间尚早。
殿中燃了不少火盆,因此非常暖和。才坐下没多久,纪启顺就感觉到落在她睫毛上的雪化成了水。幸而薄柿贴心的打了一盆热水,供她洗脸。她一边擦净脸上的雪水,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披了件斗篷出来,不然恐怕这会儿浑身上下衣服都得湿了。
皇后时间一向卡得很准,纪启顺才收拾完自己,她就施施然从后头出来了。薄柿跟在她身后,端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放在纪启顺的手边。
纪启顺礼数周全的拱手,又向她道谢:“还是娘娘想得细致,倒叫启顺受宠若惊了。”
皇后仪态万方的抿了口茶,丝毫不在意纪启顺喝不喝姜汤,一来就开门见山的道:“四娘,还有两三个月的时间,你就要满十五了吧?”
“正如娘娘所说。”
皇后笑得一脸和蔼:“是时候为四娘准备一场盛大的及笄礼了,正日子就定在三月初二罢,是个好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矮油,我发现最近自己越来越勤劳了。这章是昨天七点多的时候码完的哟,而且是5000+的大章哟~快来表扬我
这一周的更新可能就到今天为止了,因为如果在周六前我没有码出两章的话,那就一定不会更新。咳,我果然是个热爱存稿的家伙。说起来,最近我在看陆小凤传奇,总觉得它不像是武侠反而更像悬疑……
下章预告:及笄礼会发生什么?神秘的计划又到底是什么?下一章,同一个地方,敬请期待——
舟人讲故事之神秘的小纪【好像哪里不太对呢_(:3」∠)_
第65章 第三十二章·及笄礼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自从及笄礼时间定下之后,已经过了三月有余了。
纪启顺端坐在镜台前,看到阳光从身后的窗棂中透进屋内,轻柔的覆在黄铜镀的镜面上,耀得满目光亮。唯有她逆光的身影在镜面中央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清眉目。
带有薄茧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镜面,似乎想要藉此触碰到镜中那个眉目模糊的人影。指尖稍顿间,修长的手掌整个都贴上了镜面,金属的冰凉触感便蓦地穿透了血肉骨皮。
她一动不动的保持着这个姿势,就这样静静的过了好一会儿。直到静谧味道几乎将她衬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玉像时,她倏然将手收回袖里,不知是在对谁说:“且进来吧。”
却听殿门“嘎吱”一声的被人推开。一只豆绿色的布鞋小心翼翼的踏进来,然后是另一只,正是穿着翠色宫装的绿央。她手上捧着一个木案,其上放着套蜜合色的采衣。
她行至纪启顺身后六尺处停了下来,轻声道:“殿下,这是奉冕局杨姑姑送来的,只是现在时辰尚早,不知殿下您……”
纪启顺笑了笑,道:“先梳头吧。”
绿央低声应是,将木案放到一边的低柜上,然后挽了袖子拿起镜台前的黄杨木梳,轻轻梳过纪启顺的一头黑发。她一边手下不停,一边叙道:“殿下,奴婢方才去准备早膳的时候,看到外头好大的阵仗呢。”
纪启顺漫不经心的听着她的话,时不时“恩”一声就当做回应。眼神却又落在了镜面上。因为绿央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头的原因,窗外的阳光俱被她的身影遮去了。镜面中的人影,终于清晰了起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人自然也面无表情的瞪着她。她看着自己犹带稚气的脸忍不住笑了笑,她摸着自己脸想:到底有多少年没有照过镜子了呢?居然连自己长什么样都有点模糊了。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绿央已经利落的给她挽了一个双鬟髻,正开了妆奁挑着里头的首饰。
纪启顺把眼神从镜面上收回,不咸不淡道:“不用首饰了,反正一会儿也要拆掉的,何必费那等心思。”
绿央自然不肯,劝道:“若是旁的人也就罢了,殿下如此身份要是什么都不戴,恐惹人非议。”
纪启顺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有理,那便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