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了眯眼睛,炫耀道:“真是要多潇洒有多潇洒,要多帅有多帅,连华宇家的那个都看呆了,假哭也忘了,屁颠屁颠就朝着人家扎过去。”说到这儿,她得意地“哼”了一声,“我能让她得逞吗?肯定不能的啊。于是我眼疾手快伸出一脚……她掉了两颗门牙。”
她借着雨水抹了抹还在流的鼻血:“后来,所有人都去看华宇家的窝囊废了,她吓得嘴都合不上,也不敢告我的状。就是那个时候,洛基哥哥第一次和我说话。我还记得他和我说的第一句话,他说‘年纪不大,下手倒是挺狠”,我很怕他会告我的状,只能装可怜说‘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也不会在哥哥面前做啊’,你猜那时他怎么回答的?”
见对方一点要猜的意思都没有,林轻尴尬一笑:“他当时说‘以后有我在,你还可以更狠点’。”
回忆好像条七扭八扭的漫漫长河,当你以为它要奔流向海的时候,却发现它只是绕了一圈的护城河:“我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两个责任最大。我不恨他们把我惯成这副德行……我只恨……”
她朝身边的木桩子招了招手,小声说:“你凑过来点我和你说。”
对方想了想,僵硬地向她倾了倾身子。
却听“咔”、“咔”两声,林轻趁着他没防御,利索卸了他一边胳膊。
她单手托住晃荡的胳膊,在他耳边讥诮:“我爸说,人生就像上公共厕所,先尿的那个往往不是尿到最后的。这是还你那天在车里干的,另外一只胳膊我下次再还。”说完在众保镖发现之前,把他往墙上一靠,拖着破败的身躯(?)站起来豪爽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天打得很痛快,我们下次再切磋!”
然后在众人的注目下,一瘸一拐溜了。
长长的巷子像是她面前的人生。
爸爸,洛基哥哥,我不恨你们把我惯成这副德行,却深深恨着你们把我惯成这副德行以后又都弃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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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在金盛酒店的荣基游戏庆功宴还没散。
eb战队一号位的于子文正百无聊赖地敲着面前的玻璃茶几,食指和中指下意识地点来点去,问捧着一碟三文鱼的荣基游戏负责人:“强哥,这都十二点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现在回去还能多打两盘儿。”
人很瘦小但赢在脑袋大的强哥看向角落里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小声说:“没看着校长还在呢吗?校长没说散谁也不准散。”
于子文撇了撇嘴:“切,一口一个校长的,他教咱们怎么点兵了还是教咱们怎么gank了?不就是赞助了这个数吗?”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原来咱们叫荣星游戏,现在连名儿都改了,还平白多了个校长。强哥,咱们就真那么差钱啊?”
他这话说得有点直,边上几个队友悄悄给他比了个“有种”的手势。这世上凡是有点本事的都多少有点傲气,尤其是大神们。他们平时在游戏里受惯了千万粉丝的追捧,现在却要坐在这儿对着个连英雄都认不全的商人叫校长,他们觉得自己很失败。
强哥把盘子放在于子文脑袋上,揪着他的黄毛说:“你小子给我小声点。不差钱?不差钱你们怎么去西雅图比赛?不差钱你们吃的住的用的都哪儿来?不说别的,就说你那键盘,5800一个,你自己买的?”
于子文嘟囔:“谁知道买个键盘还要出卖灵魂啊?早知道就让我姐给我买了……”
不提还好,一提强哥话就更多:“是,鸟姐现在很红,我们都知道。小文,说句不好听的,你姐就是再红几年,搁在校长眼皮子底下也不算事儿,你姐能红起来,还不是因为当初兰台捧她?本来在兰台好好的,后来却想不开毁约,这事要是校长真计较,她在四合会也混不下去。”
强哥拍了拍黄毛肩膀,看向沙发上几个,又看了看坐在对面吧台上玩硬币的dota解说小语,语重心长:“强哥知道你们都是有理想的年轻人,但理想这东西就和你们裤腰带下头那玩意儿似的,用力过猛它就断了。”
这时一个瘦高的青年从外头卷进来,一边系领带一边赔罪:“强哥,对不住,来晚了。”说完越过强哥问黄毛,“小文,女神来了吗?拍照了吗?说上话了吗?”
黄毛指了指会场另一边,又指了指吧台边上的小语,哼哼道:“不知道你问的那个女神,不过除了小语,都在那边围着财神爷呢。”
长长的转角沙发上,宏基大公子一个人靠着扶手醒酒,西装搭在手边,亮紫衬衫解开几颗扣子。
他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要求合影的游戏女神们,各种cosplay服装看得满场的宅男们双眼发亮。
李洛基醉醺醺地晃了晃酒杯,对凑上来的“冰女”和“火女”不怀好意一笑:“知道冰火两重天?”
两个mm脸一红,“火女”扁了扁嘴:“校长在说什么呀~~~”
李洛基瞟了眼她种树似的贴了两圈的假睫毛,没什么兴趣地移开目光。
环视会场,却发现个有意思的人。
会场太大,差点就没看见她。所有女人都围着他转圈的时候,竟然还有一只躲在角落里,连看都不看过来一眼?
宏基大公子颇有兴致地站起来,端着酒杯、带着身后亦步亦趋的一群,穿越了大半会场,先和强哥打了个招呼,又转向强哥对面的姑娘,目光在她耍硬币的手指上停了停。
他暧昧道:“技术不错。”
姑娘抬头看了一眼算是招呼:“在校长面前不算什么。”
李洛基放下酒杯,拇指擦了擦下唇:“叫什么名字?”
姑娘把硬币收进口袋:“校长叫我小语就行。”
一时气氛竟有点凉,强哥赶忙站起来打圆场:“校长,这是咱们荣基游戏的头牌解说,她叫王思语。小语今天刚解说了两场比赛,可能喉咙不太舒服。她平时说话可有意思了,玩家们私下都叫她……”
一阵激昂的游戏音乐响起,沙发上一排全下意识地去掏手机。强哥看了眼正要接听的黄毛,使了个眼色:“出去接。”
于子文有骨气地“哼哼”两声,还是站起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接起电话:“喂,找哪位?”
宏基大公子把目光转向王思语的手,声音带勾道:“练了多久?”
王思语还没回答,快走到门口的黄毛忽然“嗷”的一声:“林轻?!真是你?什么?你被人打了?!你在哪儿?好,你呆着别动,我这就过去!!仰头!别说话!”
他挂了电话,急匆匆跑回来:“强哥,我这边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了。您先别开口!要教育我下次说,再不去要出人命了。”
强哥看他这样也不像装的,叹了口气,想给他放一回水,还没开口,却见刚才还在泡女解说的李洛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黄毛面前,在他之前问道:“你是于二晴的弟弟?”
黄毛点点头,有点心不在焉:“校长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我和你姐姐也算认识,我送你。”说话的还是李大公子。
一时间人人面面相觑,要说按校长刚才的画风,这时候要送小语回去还说得过去,这泡妹子泡到一半忽然要送个男人回家……
难道报上那些传闻是真的,宏基大公子果然男女通吃?
强哥十分惶恐:“校长,这点小事儿哪用您亲自送啊,让他小子打车回去就行,回头公司给报的。”说完朝于子文使了个眼色。
黄毛也不明白这位李公子为什么要送他,难道他真的靠实力让这个花花公子折服?连忙摆手:“校长,不用,你们继续。”
话还没说完,见到李洛基已经接过侍者递来的西装外套,边穿边吩咐道:“张秘书,去开车。”
说罢转身对强哥:“不早了,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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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子文坐到李洛基车里的时候,还有点迷迷糊糊。
他正在纠结于要不要向李洛基表明自己的性取向时,却被对方先发制人:“你朋友,叫林轻?”
☆、第十四章
“你朋友,叫林轻?”
车内空间很大,酒气一点点蔓延开来。
食指上here的虎头一点一点,车窗缓缓下降,午夜的冷风吹了进来。
李洛基松了松领带,眯着眼睛靠在后座上,又问了一遍:“你朋友,叫林轻?”
于子文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他松开的领带上,新闻里宏基大公子包养男明星的标题再一次跳了满脑子,半天才回答:“是。”
搭在领带上的手顿了顿,良久李公子又问:“双木林,云淡风轻的轻?”
于子文没听李大少这么正经这么文绉绉说过话,一时有点不能反应,含糊道:“可能是这两个字儿吧,回头我问问她。”
“不熟?”
“才认识。”
“鸟姐的朋友?”
“没,路上遇见的朋友,挺有意思一姑娘。”
“鸟姐知道?”
“还没和我姐说……林轻说她是我姐的粉,还给我姐写过信。她说不想让我姐觉得她是有目的接近我……让我不要和我姐提她。”
对方愣了一下,忽然右侧嘴角一斜,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于子文总觉得今晚这气氛特别诡异,就好像他扛着圣剑上了高地以后一回头,发现四个队友都在打肉山……
他抓了抓脑袋上的黄毛,却听这位*oss似笑非笑说:“那就不要和鸟姐提了。”
说罢再不说话,只侧过脸去醒酒。
于子文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劲儿,咬了一会儿手指头,试探:“李总认识我朋友?”
手指上的虎头一下下敲着车窗,半晌李洛基对着窗外说:“你到了。”
于子文这才看见街对面便利店外头蹲着的林轻。
雨下得很大,她头上捂着个商标还没撕掉的便宜帽子,袖子一边被扯坏了,露出胳膊上几道长口子。
她就那么蹲在台阶上,*地好像一只掉进马桶的鸡毛掸子。
于子文赶忙开了车门下去,匆忙中说了句“李总再见”,冒雨奔向街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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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李洛基将车窗升上去,一言不发地看着于子文跑过去和林轻说了几句话,又跑进店里买了一袋东西出来。
开车的张秘书手还搭在方向盘上,探着脑袋看了半天:“李总,那是林小姐哇?真的是林小姐哇?怎的变成这个样子了哇?不是搞错人了哇?”
戒指敲了敲,李洛基默然:“瘦了。”
张秘书小心地问:“李总,熄火否?”
张秘书又问:“李总,小张我过去看看否?林小姐看起来伤的不轻哇,不去医院还淋雨,真是要命要命咯。”
李洛基敲了敲玻璃,挑起嘴角却没在笑:“我知道。”半晌他说,“她没钱去医院。”
张秘书继续做老板的贴身小棉袄:“那我下去否……”
“叫张叔开车来擦她一下。”李洛基转着手上的戒指,“张叔她没见过。”
张秘书犹豫:“这……林小姐情况已经不怎么好了,要是再撞一下……可是要出人命的哇…….李总,您听小张说一句,再恨,人死了也不能复生。万一您以后哪天想起来以前的事儿,想找林小姐说说话儿,这人都凉了……”
金属的器物“哐”地砸在挡风玻璃上,宏基大公子食指上光秃秃的。张秘书从后视镜中看不清他表情,只听到他阴恻恻说:“我,叫你们擦她一下,谁,叫你们撞死她了?”
张秘书这才反应过来,松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拨回家:“爸爸哦,李总叫您开辆不显眼的车出来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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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子文扶着林轻,一脸不忍直视:“林轻,这怎么半天不见你成林球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林轻指了指还在流血的鼻子:“看不出来?被人揍了。”
于子文递给她一卷纱布:“药店都关门了,先凑合用,要不咱去医院吧,小姑娘家家的,脸上留疤不好看了。”
林轻接过纱布卷了卷塞鼻子里:“麻烦你别说了成么?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身上更疼了。去医院行啊,我身上就180,你有钱吗?”
黄毛摸出钱包看了看,挠了挠脑袋:“要不你等我下,我回去问我姐要。”
林轻冷笑:“这个点儿了管你姐要钱,正常人敢给吗?你说你姐会以为你嫖、娼还是吸、毒?”
于子文原地转圈,最后一跺脚:“林轻,咱们也算有缘。遇到这么大个事你第一个给我打电话,就是看得起我这个朋友;你现在让我想办法,就是没把我于子文当外人。就冲这两点,我怎么的也不能把你扔下了去。这样好了,你和我去找我们战队的几个,他们这个点肯定还没睡,我先管他们借点应急,明天再和我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