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射在窗外的毒辣阳光,让人忍不住想确认现在的季节。虽然奇异洲的今年夏天是冷夏,但在这个被称为初秋的季节里,太阳却一反之前的懒散模样,以强劲力道反扑而来。从进入初秋后,最高气温的记录就不断地更新。只要想到出海竟然是这种天气,许零就感到视野一片漆黑。幸好他现正在恶魔宫的宫殿里,短时间内——正确的来说,在霏力普等人未诞下自己的儿女前——不用去面对这炎热的天气。
在强光反射的柏油路面以及流逝的宫殿为背景之下,窗户上映着一个表情要死不死的男子——就是许零。
一头半长不短的发型,前面的头发因此遮住了眼睛。从发丝间透出的瞳眸里,带着一点自傲,又一点烦躁的情绪,结果莫名地呈现出半瞇的形状。嘴唇的颜色很淡,给人感觉颇为轻薄。
是众多女子最爱的一张脸。但是,在这张脸上,对许零来说依然别具意义的是……
“夫君,祖咔通过通心术告知了件事——普鲁要与我们结盟的事!”
“真的不?”听到这个消息,许零瞬间有了点精神。
“夫君,迪妮斯姐姐,你们在研究什么话题?”
“睡醒了吗?霏力普!”
“嗯!”或许是还没睡醒,霏力普虽然有回应,眼睛却几乎没张开。而一旁的许零之子小恐龙犹如小猫向母猫撒娇般靠了过去。
霏力普温柔地抚摸小恐龙的发丝。大概是霏力普睡前将头发放下来的关系,她的感觉跟平常不太一样,散发着些许女性的娇艳。
霏力普她们睡在几乎占据整间卧室的巨大床铺上。
“霏力普,你也加入我们今天要谈谈的事——跟普鲁结盟!”
“遵命,夫君!”
……
绝望会将人类化为“物品”。被真正的绝望所困的人虽然会呼吸,心脏也会跳动,如果有命令的话,他们也会进食。
然而,他们却会遗忘所有借由自发性意志进行的活动。他们就如同路旁的石头一样,化为一个气——只是存在着的存在。那是精神的枯竭死亡。这样的人不会像承受饥饿时一样狂乱、挣扎,只是平静又缓慢地逐渐停止活动。有如断绝了希望之水的花草一般失去生气——最後枯萎。
如今的普鲁洲北部印拉帝国首席大将印风正是处于这样的状态。
这里是印拉帝国印拉城中枢——也就是宫殿内部最深处的地下第四层第二区域。此地设置了一间小小的密室。
不……用密室来形容这里还稍嫌拐弯抹角吧?这里完全没有摆放任何家具,更别说是一丝丝微弱的光源了。这里与其说是间房间,倒不如说只是个四角形的空间。隔离了外界的门扉只能从外头上锁。尽管没有铁栅栏之类的东西,无比顽强的岩壁却将收容者与一切隔绝——这里就是牢狱。
在凝滞不动的寂静底部,印风只是毫无作为的任凭时间流逝而去。不——严格说来,他的周围还是有一些声音。他本身发出来的微弱呼吸声就不用说了,从某个远处传来的诸多杂音也穿透了厚重的墙壁与门扉,微微地晃动着室内的空气。
那也是——这个牢狱里发生了某种非比寻常之事的证据。细如蚊蚋的声音是无法传进这间牢狱里的,唯有足以令凿穿岩石、堆砌砖瓦兴建而成的硬重地板、墙壁,以及天花板震动——唯有足以令大得离谱的质量动摇的巨大音量,才能勉强抵达他的身边,而不至于衰减殆尽。
然而……印尼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反应。
他背着——“妖言惑众”的罪行关在这里已经一个月多,他此时无法得知外面的世界究竟发什么事!但是,虽说不能亲眼看到,亲耳听见,事实上他已经知道结局了——那些家伙,终于还是来了!
印风只是抱着膝盖蹲坐在黑暗冰冷的房间一角而已。原本应该洋溢着鲜明碧蓝的双眸,如今只是有气无力地撑开,视线也落向脚边。尽管自己的指尖映入眼帘,但他的双眼却没有对上焦点。就连半开的双唇吐出来的气息,也只是身体的生理机能反覆运作的行动——他甚至没有自觉到自己正活生生地呼吸着。
正如同字面上所说的“只会呼吸的尸体”一般——如今的他正处于这种和物品差不了多少的状态。
就连说不定是“牢狱”发生了某种严重事态的徵兆,也无法打动他的心。因为那已经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如果他反抗的话,谁都无法关得住他!在整个普鲁洲,他只输过一次,但输给普鲁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