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的语气霸道又热烈,像是一道巨浪;而杨笑就是浪尖上的小船,她被巨浪托在掌心里,送上巅峰,在即将覆灭时又轻轻把她放了下来。
杨笑浑身都在打颤。她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说来羞耻,那是一种自脚趾升起的酥麻感。
太奇怪了。明明杨笑对霸道的男人避之不及,可孟雨繁的霸道,却让她舍不得反抗。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回答:“……我不会离开你的。”
“笑笑姐又在骗人了。”他打断了她的话,手指顺着杨笑毛衣下摆往里延伸,“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对我若即若离,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在我身边短暂的停留一夜,等到天亮了,你就飞走了。”
“我……”
他褪下她的衣领,牙齿轻轻叼起她颈后最柔嫩的一块肉,在齿间研磨着。
“杨笑,我一直很想问你,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身份?”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全名。他一边问,一边把细碎的吻落满了她的肩头,明明是温情脉脉地互动,和他的话就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子,插满了自己的心口,“是你从网上租来的演员?是一个恰好能够满足你的床上用品?是一个让你展现勾人魅力的傻瓜?还是……你养的一条狗呢?”
“——你在说什么胡话?!!”杨笑被他话里的利刃伤到,她突然警醒,挣动起来,她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动作激烈,“孟雨繁,你当我是什么人?”
她发誓,如果她们两人现在是面对面的话,她绝对要狠狠甩他一个巴掌。
“你觉得我是在玩弄你吗?”她怒极反笑,“我脑子有病,我会让一个演员几次三番进我的家门?我脑子有病,我会把自己的朋友同事都介绍给你认识?我脑子有病,我每天下班后横跨半个城市去给你补英语,推掉加班挤出时间看你比赛?!”
她为他付出了无数的时间、精力、金钱,可最后却换来了他的误解。
他们两人好像陷入了一个迷宫之中,明明对方就在围墙那边,可他们在迷宫里横冲直撞,找不到通往彼此的那条路。
杨笑既愤怒又委屈,孟雨繁既委屈又愤怒。
“如果我需要一个体贴的床上用品,那很明显——”她冷酷地说,“——你不合格。”
至少,按摩棒不会强迫她,跳蛋也不会误会她。
“那谁合格?!!”果不其然,这句话激怒了孟雨繁,让他仅存的理智消失殆尽。他把她翻转了过来,强迫她抬头看向自己,两人四目相对,在视线中交战了无数回合。
他一只手抓住她的两手手腕,交叉按在她头顶,另一只手已经顺着她的腰部滑进了她的上衣里。带有厚茧的手掌在她的腰肢上肆虐,他像是一只被抛弃的狼犬,自喉咙里发出低吼:“是冯相吗?他合格??”
“冯相?关他什么事?”杨笑被他的质问搞蒙了,“咱们现在说得是你我之间的事,你把他扯进来……等等!”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孟雨繁,你……在吃醋?”
一个看似最不可能的理由。
杨笑仰头望着面前的男孩。他脸上总是挂着的阳光笑容不见了,现在的他,脸上每一块肌肉都绷得紧紧的,但庆幸的是……他的瞳孔深处还盛着她的身影。
见孟雨繁并未否认,杨笑回忆起今天发生的点点滴滴,立刻把这些串成了一条线。
“你真的因为冯相吃醋?”她不知该觉得好笑,还是该觉得荒唐,“为什么?因为我和他说了几句话?”
“不是‘几句话’。”孟雨繁立刻说,“是二百二十一句。”
每一句他都在心里数着。
“……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打球啊。”杨笑的身体一下软了下来,她无奈道,“我找他是在谈工作。我想冲收视率,冯相是个话题人物,我要请他上节目,仅此而已。”
“谈工作需要靠得那么近?”
“我们是正常的社交礼仪距离好不好!”杨笑提高音量,“再说了,你凭什么管我和其他男人靠得近不近?”
“——因为我喜欢你!”孟雨繁突然爆发,“这个理由够不够管你?!”
“你……”
她睁大了眼,他们明明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可仿佛直到此时,她才看清了孟雨繁的样子。
棱角鲜明,剑眉似刀,鼻挺唇薄,眉目深远。
在她心中,他是最英俊的少年郎。
“笑笑,我喜欢你。”孟雨繁松开了手,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男孩眼神里的一切爱、欲、痴、缠,皆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了她的面前。鼻息相融,唇齿相碰,只要再靠近一点点,他们之间的距离就会消失。“我喜欢你,是合约结束之后,还想继续做你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今天,是为期三个月的合约的最后一天。
本来,这番话是孟雨繁打算留在晚餐时说的。
为了这一天,他提前准备了无数惊喜,他订了餐厅,买了鲜花,准备了小蛋糕,还在蛋糕里埋了一个漂亮的首饰盒。
可他等不到那时候了。
他的感情郁结在胸口,如爆发的火山一样喷涌而出。
他喜欢她,他爱她,他心悦她。他本打算用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语言来描绘心中的感情,然后乞求她的垂怜。
可是现在——他不想当她的乖狗狗了。
他再次踏前一步,把两人之间的最后一点距离缩减到无。唇齿交叠时,女孩的口中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
“笑笑,很遗憾我没能成为你人生里第一个男人。那就让我成为你人生里最后一个男人吧。”
……
不知过了多久,浑身酸软的杨笑被孟雨繁以公主抱的姿势抱出了浴室。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没法再穿了。孟雨繁把她轻轻放在衣柜旁边的休息凳上,翻箱倒柜,找出了一身干净的篮球服,替她换上。
浴室里本来就氧气稀少,她又被强压着做了一整套剧烈有氧运动,现在脑供血严重不足,浑身软绵绵的,只能像个布娃娃一样由着他摆弄。
孟雨繁“发疯”结束,獠牙缩回,重新变得乖巧懂事起来。但杨笑知道,已经尝过肉味的狼,不可能再变回狗。
他任劳任怨地伺候她穿衣,甚至单膝跪地,让她的脚踩在自己的膝盖上,为她穿好鞋、系好鞋带。
杨笑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眯起眼睛看他。
“不乱发疯了?”她冷笑着问。
“……”
“不乱吃醋了?”
“……”
“现在能听得懂人话了?”
“……笑笑姐……”
杨笑二话不说,一脚踩在他胸口上,在他光裸的胸肌上留下一个黑漆漆的鞋印。
在鞋印以外的地方,还有牙印、抓痕和数不清的“草莓”。
杨笑看着自己留下的杰作,满肚子火气稍微消下去一点,但看看自己坐也坐不得、站又站不稳的惨状,心里的怒意又燃起来了。
“孟雨繁,你多大人了,至于吃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的醋吗?”杨笑愤愤道,“我和冯相今天是第一次见面,我和他只有最单纯的工作关系。你究竟在胡思乱想什么?再说了,你就在我面前,我就算见异思迁,也没必要和一个低配版的你乱搞吧?”
“‘低配版的我’?”孟雨繁没听懂。
“就是冯相啊。”杨笑说,“你没发现你们很像吗?都是华大出身,都是前锋,球路也相似,性格也有点像……但他就是太老太油了,长得也没你帅,根本就是低配版的你啊。”
孟雨繁不知该说什么好。在队里所有人看来,冯相是大家追求的目标,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尤其是孟雨繁,没少被人和冯相比较,就连教练都时常勉励他:“繁子,你以后要成为像你师兄那样的人啊。”
但是在杨笑口中,他们的地位却调了过来:冯相成为了“低配版”的孟雨繁。
杨笑没纠缠在这个话题上,立刻追问:“还有,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她身旁居然潜伏着一只大灰狼,而她却傻傻的把狼崽子当作乖巧听话的小奶狗。
“……真要说的话……”孟雨繁小心看着她的脸色,默默伸出了一根手指。
杨笑猜测:“第一次上床?”
“不是。”
“第一次看你的比赛?”
“不是。”
杨笑接连猜了几次,都没有猜对。
孟雨繁鼓起勇气揭露了谜底:“是第一次见面。”
“……”
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孩子,怎么甘愿做假男友。
第59章
杨笑自己的衣服完全没法再穿了, 孟雨繁贡献出来一身干净的球衣, 伺候女王陛下穿上。
只是他个子太高了,篮球上衣套在杨笑身上, 直接遮到大腿,而篮球短裤也变成了七分裤。
杨笑完全是一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模样, 幸亏篮球上衣是无袖的,若是长袖,不就成唱戏了嘛!
杨笑说:“你这里脏衣服堆成山, 从哪里翻出来的干净球衣?”
孟雨繁赶忙说:“这是球队这学期新发下来的队服, 我一直收着,没舍得穿。”
杨笑回忆起来, 刚才比赛时,孟雨繁身上的球衣确实颜色比队友们黯淡一些,就连身上的球号都掉色了。
杨笑好奇道:“有新衣服为什么不穿?”
“……因为我想留给你穿啊。”
原来在篮球队里有个流传已久的传统,如果一个男孩找到了他心爱的伴侣, 就要把写有自己名字和球号的队服送给她。等到了夏天,篮球场边上就会出现很多把队服当作裙子穿的女孩,很多小情侣直接把队服当作情侣衫, 手拉着手轧马路,在校园里招摇过市。
队友们换女友比换队服的速度还要快, 学校每学期发一身队服都不够他们送的;唯有孟雨繁, 老老实实、规规矩矩, 把新队服收在柜子的最深处, 等待着他那位命中注定的女孩。
后来, 杨笑出现了。再后来,孟雨繁终于有机会,让她穿上这身衣服了。
杨笑低头看看身上宽大的白色队服,胸口用红色的丝线绣着孟雨繁的名字。那三个字规整而端正,就像他的人一样。
刚刚她还觉得这身衣服邋遢又笨拙,但现在她却觉得世上再没有一件衣服,能比它更贴身更贴心了。她捂住胸口上的名字,让它贴得更近一些。
杨笑有些不好意思,可她嘴硬惯了,明明被男孩的付出所打动,现在还要顾左右而言它:“都说三岁一个代沟,我现在发现咱俩可不止一个代沟。你一会儿队服、一会儿小皮筋的,我真是跟不上你的节奏。”
“……”孟雨繁又不说话了。
杨笑看他脸色忽青忽白,像是在做什么天人交战一般。
半晌,孟雨繁终于开口:“说到小皮筋儿……”他轻声道,“能不能把那根小皮筋还给我?”
那根曾经套在他左手手腕上的黑色头绳,紧紧贴在他的脉搏上,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会传递过去,让头绳的主人听到。
杨笑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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