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秋云上心中忽然大约有点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的感觉。
她顿了顿,看向他,目光平静而凉薄:“所以如果你不拦本座的路,本座不会动你,这一次你既然选择保了你儿子,那么本座欠你的这份情也算还完了,本座相信你好歹也是堂堂云上君,总归不至于恬不知耻想要以此要挟本座尽孝。”
“或者说你不杀我,已经是最大的孝了,是么?”秋云上看着她,心中百味杂陈。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平和的与他说话,但是那一声‘本座’更让他明白她说的这些话看似惊世骇俗,大违孝道,但却是她最冷酷的坦诚。
他也不能否认她说的那些话,在回到京城看见她之前,他几乎彻底遗忘了还有一个这样的女儿,偏偏等到他发现她才是最像自己的血脉,而却似已经没有什么立场以‘父亲’自居。
秋家的给予她的那些所谓‘庇护’,一口茶、一口饭菜让她活下去,与给予任何一个仆人奴婢的没有任何区别。
而‘子不言父过’这种孔孟之道强加于秋叶白的身上,大概也只会落得被她嘲笑罢?
再机上她和梅苏的过节里,他明知道梅苏有错,还是选择了让他离开。
……
“你明白就好,母亲是个痴情到愚笨的女人,她眼里只有你,你若是不喜欢她,就离开她远点,但你若是打算利用她做什么,我一定会让秋家出了你我之外,鸡犬不留。”秋叶白看着他,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森寒入骨。
秋云上一僵,如坠深渊。看着她:“你……。”
“言尽于此,父亲,千万小心脚下,你肩头的伤更要仔细,母亲看见你被贼人所伤,一定很难过,相信你会安抚好母亲的,是不是?”她轻笑了起来,伸手扶住他的胳膊。
秋云上沉默着任由她扶着自己慢慢地前行,向风绣云的院落而去。
两人走到风绣云的院落不远处,便看见一美妇在丫鬟的搀扶下远远地焦灼地向他们这边张望着。
秋叶白见状,唇角笑容渐深:“父亲,要微笑,母亲在看着呢。”
秋云上:“……。”
他看着远处一脸茫然焦灼的美妇,心中翻江倒海,这可是当年老仙的报复,他带走了他的女儿,偏生那美貌如天仙,更甚于青鸾的江湖女子却被娇养了一副闺阁女儿的单纯心肠,到底不得他的心意,被他冷落一生。
而老仙颠这一次就倒了所有,将他和她的女儿养得比青鸾更敏睿慧黠,眼界手腕更是杀伐果决胜于一般男子数十倍,让他尝一尝苦头。
且说院落这头,风绣云心情焦灼:“寒香,听说老爷受伤了,不知道我的叶儿怎么样了?”
她最在意的人几乎都在那危险的抓贼现场。
寒香在一边宽慰她:“夫人放心,四少武艺高强,就没几个人能伤害他的!”
风绣云刚想说什么,却忽然见远远地有两个人领着好些人走过来,她定睛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看着秋叶白和秋云上一副父慈女孝的样子,她眼底闪过欣喜,一边赶紧提着裙摆迎上去,一边喃喃自语:“太好了,他们都没事儿。”
就是师兄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不过还好,他们父女感情好,并不曾因为隔了那么多年而生出膈应来,这让她感到非常安慰。
……*……*……*……*……
明光殿
明亮温暖的烛火照耀整个房间,空气里飘散着清淡的香气,一只大肥猫懒洋洋地在床下玩着一只毛球。
而床上的一双璧人正说着话。
“人没抓着,是么?”百里初慢条斯理地磨着手里的墨。
“嗯,生死不明,流了很多血,左胸口的那一剑我刺入了三分,已经触及心脉,只要是寻常人,他支撑不了多久。”秋叶白也懒懒地伏在软枕上,露出一片雪白的脊背来,乌黑发丝拨在脸颊边,褪去了那些杀伐支起,如今她半阖这眼样子,美丽的眉宇之间别有一番迷人的妩媚气息。
百里初看着她的模样,眸光微幽,他轻笑了起来,笔尖沾了墨汁在她雪白的肩背上慢条斯理地描绘了起来。
“但是,梅苏不是寻常人。”
“呵……。”感受着细细的笔尖在敏感肌肤上游走,带来诡异的酥麻感,她微微拱起纤细的腰肢,轻哼一声,眼底寒光微现:“没错,生不见人,死也要见尸。”
“这么恨他么?”百里初慢慢地在她雪白的肩头上描了一朵艳丽而诡美的花朵来。
秋叶白眯起眸子来,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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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妖牡丹
“哦?”秋叶白一下子坐了起来,但是神色之中并没有太多愉悦之色,而是闪过一丝复杂。
百里初自将她这点子复杂的神色收在了眼底,他微微眯起眸子看向门外:“在哪里发现的?”
“回殿下,司礼监的人追踪着地道出来之后,在一个时辰之前,将他和接应他的人逼入了一处小楼,梅苏据着小楼的机关负隅顽抗,伤了不少司礼监的兄弟,后来周大人直接着人炸毁了那楼,后期清点尸体中,发现了梅苏的尸体。”一白在门外恭敬地道。
秋叶白闻言,眸光愈发地复杂,那个男人……真的就这么死了么?
她差点死在天雷弹下,如今轮到他葬身其间,尸骨破碎。
倒也……干净。
“怎么,小白露出这种表情是不舍么,方才不是才问本宫是不是也恨梅苏?”百里初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她有些无奈拉了拉自己垂下的外袍,想要穿上:“别瞎吃醋。”
百里初却伸手按住她的外袍,道:“别动,一会子肩头上的画糊掉了。”
秋叶白顿了顿,还是伏回了床上,淡淡地道:“他是死敌,但也算是故人,有些感慨罢了。”
“而且也还是在船上救了小白一次的故人。”他翻转细狼毫,将她背上的薄绸挑开上,伸手轻抚过她雪白的细腰,眸光又深了深,继续点了边上的彩墨在她背上轻勾慢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