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初漫不经心地道:“那叫什么,大姨妈?”
他好像听见过小白和那几个丫头私下说过好几次这个词,当初没有上心,如今想起来莫不是要这么称呼小白的娘?
“你才大姨妈!”秋叶白闭上眼,捂住抽搐的眼角,这厮完全没有任何伦理常识,也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罢。
“是你丈母娘,或者叫岳母,再不然叫……!”秋叶白顿了顿,将那句‘叫娘亲’给吞了回去。
皇族之人与寻常不同,这娘还真是不能随便叫的。
百里初有点不耐:“真麻烦,就叫小白娘好了。”
秋叶白:“这个……也不错。”
小白娘总比大姨妈好。
她看着天空五彩绚丽的烟花,忽然颇有兴致地问百里初:“你小时候最期待的事儿是不是是过年?”
百里初沉默了一会,神色变得有些悠远,淡淡地道:“最期待的事情么……是能再吃上师傅煮的红薯斋饭。”
秋叶白一愣,他说话的时候很平静,天空爆出的一片巨大的白色焰火,将他的容颜映照得异常的清澈,连一向幽沉惑人的眸子里都似水面倒映出美丽的焰火。
这一瞬间,她有些分辨不清楚自己身边的这个人是百里初还是元泽。
她却莫名有些心酸,在狐裘里轻轻地伸手拉住他的手。
百里初微微偏过精致的侧脸看着她,忽然微微弯起唇角,笑容凉薄又神秘:“贫僧好看么?”
秋叶白一呆,却见他忽然俯下脸来,吻住了她的唇。
这一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直入软处,温柔辗转。
她微微睁大了明丽的眸子,眼里却是一片茫然和迷惑。
你到底是……
……*……*……*……
平云殿
“殿下,年三十了,您再用点东西罢?”平宁看着坐在窗边轮椅上的男子,低声道。“年三十了么,日子倒是过得挺快。”坐在窗边的人影过了好一阵才慢慢地开口。
“年三十,剪窗花,守年夜,一二三四五,爆竹天上开。”百里凌风轻声念着。
“殿下?”平宁看着自己主子不过两个月便削瘦了不少的背影,心中莫名一圈,眼圈跟着红了。
每一年的年关,他们都不敢将平云殿装扮得太喜庆,顶天就是放两盆花,贴个窗花,只因为……
“小时候,娘亲每到年夜便会唱着这个歌谣带我守夜,每年年三十都是她最喜欢的日子,她喜欢辞旧迎新,合家团圆,可惜……她从来就没有在这一天等到过自己夫君团员,更大概不会想到自己的忌日也在她最喜欢的这日。”百里凌风看着天空升起的耀眼烟火,他忽然轻笑了起来,转动着轮椅到了门外,看着天空上那一朵朵爆开的美丽眼花。
“殿下……。”看着自家主子的面孔被烟火照耀得格外俊秀,也异常的削瘦,平宁心酸不已,他心中一转,决定换个话题,免得自家主子再伤怀。
“殿下,秋大人前些日子康复以后,来投了两次拜帖了,听说明儿年初一,摄国殿下上朝代陛下受贺,他则会过来探望您,您还是要拒见他么?”平宁不知道自家主子明明和秋大人有生死之交。
秋大人三番两次救龙卫于水火之中,自家主子也曾冒着生命危险将秋大人护在身下,只是大人被苗人绑架后,好容易安全归来,为何自家主子却不愿意再见秋大人呢?
百里凌风沉默着,被烟火照耀得格外明亮的锐眸之中闪过异样复杂之色。
“见她做什么,让她看见我现在这个废人的样子么?”百里凌风忽然轻笑了起来,自嘲而讥讽。
“若是如此,本王倒是宁愿她心里的那个本王永远都是将她护在身下的那一刻的样子。”
这句话说得极轻,百里凌风似在喃喃自语,但是平宁听在耳里却是一愣,看着自家主子,心中闪过疑惑,殿下的语气里莫名的酸楚和黯淡实在古怪。
但随后,他只能安慰自己——
也许殿下只是不希望让秋大人看见自己颓丧的样子,毕竟当初曾经棋逢对手,针锋相对过,也曾一起作战过。
殿下是这样骄傲的人,也不只不见秋大人,不是么?
百里凌风淡淡地道:“她明日若来了,打发她回去就是了。”
平宁闻言,轻叹了一声:“是。”
百里凌风心中微微一痛,抬头看着满天灿烂的烟火,开出一朵又一朵耀眼的花。
那么美丽……
不只,这一刻,同一片天空之下,她在和谁人赏焰火?
大概是……那个人罢?
……
看着自家殿下专注的眼神里带着温柔和寂寥,平宁的心又有些酸涩,但是亦有些不安。
殿下自从知道秋大人平安归来之后的欣喜若狂,要冲出去见秋大人,到才起身便跌坐回轮椅,他便决定不去看秋大人了,只是每日总会去听一听秋大人的消息。
而殿下不时间便会开始露出这样的眼神来。
难不成……
平宁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
……*……*……*……*……*……*……
大年初一,戊寅月,丙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