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却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容苍凉而冰冷:“不,白姐姐,你不懂的,这个名字是我最初的烙印,我一生都避不开的开始,从今日起,也算是一个终结。”
秋叶白看着他的模样,却觉得他仿佛站在一个她不能触及的地方,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几乎让她想起了百里初。
“宝宝……。”
“无名。”宝宝握住她的手,再次道,声音晦涩却坚决。
秋叶白见他坚持的固执模样,迟疑了片刻,还是叹息了一声:“好,无名。”
不管是无名也好、宝宝也罢,更甚至别的什么名字,他始终是她捡回来,亲手照顾长大的那个少年。
“无名,你姓云么?”她看着宝宝,不,无名道。
无名一僵,垂下眸子,淡淡地道:“白姐姐很想知道我姓什么?”
秋叶白见他的模样,心中忽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若是你不愿意说,便……。”
‘不要说了’的三个字尚未出口,便见无名抬头看她,仿佛下定了决定一般,古怪地一笑:“我没有姓,因为我并不知我父亲是谁,也没有人给我赐姓,连我的母亲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她的男人太多,所以她随便给我起了个名字叫做无名……。”
她见他神色之中隐现凄厉之色,心中隐痛:“无名……。”
无名却忽低了头,低低一笑:“不过我的母亲倒是有姓的,所以我算是从母姓罢。”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道:“我的母亲姓杜,虽然她也是个私生女,不被家人承认,但是我的全名勉强能称为——杜无名。”
秋叶白闻言,瞬间微微睁大了明眸,一下子松了宝宝的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宝宝你说什么?”
不会罢?
她是听错了么,宝宝,不无名竟是燃灯的孩子?
无名看着秋叶白震惊的面容,目光又落在她松开了手上,忽然轻笑了起来,清秀的面容上笑容异常地冰冷,甚至带着点扭曲:“是啊,想不到罢,一个母亲竟然会让剥去自己儿子的脸和破坏掉他的身体,让他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因为女子比男子更难模仿,要成为最好的易容者,‘选材’最好是非男、非女之人。”
秋叶白一时间太过震惊,没有回过神来,却见无名闭了闭眼,抬起头来看着她,神色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样子:“四少想知道的,属下都说了,先行告退了。”
说罢,他转身便要离开。
却不想,他才行了几步,便被秋叶白一下子拉住了胳膊:“宝宝!”
她顿了顿,复又喑哑着声音道:“我并不知她是你的……你为何从来不说,但是我还是要说,她不配做你的娘亲。”
燃灯竟然是宝宝的生母?!
难怪之前看宝宝的表情如此复杂,其中竟还有这一出。
但是就算如此,秋叶白还是觉得燃灯死有余辜,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如此残忍的对待,根本不值得同情。
但是燃灯始终还是宝宝的生母,在他的心中,会不会……
无名声音也有些发紧和干涩:“你看,白姐姐,我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你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抬起涩然微红的眸子看着她:“若是我想要救她,大可早动手,我不希望你有所顾忌,为我为难。”
他顿了顿,又凄然一笑:“何况她也从来不承认她是我的娘亲。”
“宝宝……。”秋叶白看着他,心中微颤,伸手想要抚上他的脸颊,却被他握住手。
宝宝低下头,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眸,让她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色:“我没事儿,白姐姐,你先回宫罢,我修养几日就好。”
秋叶白反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迟疑好一会,方才叹息了一声,松开了手:“好。”
这个时候让他独自一个人静一静才是最好的选择。
无名沉默着转身离开,却忽然听得她在身后轻声道:“我已经还是唤你宝宝,因为我所照看长大,可以抵足而眠的弟弟,不管叫什么,永远都只有一个人。”
无名的身形顿了顿,眸里闪过复杂的光,凄厉之色渐渐变得温柔,随后他轻‘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秋叶白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再抬首看向周围巍峨的宫宇,心中思绪万千,终归化作唇角有些无奈的笑。
原来,她绕来绕去,身边的机缘和人,都脱不开与这朝野千丝万缕的联系。
造化弄人,不过如此。
……*……*……*……*……*……
秋叶白还没有走到明光殿,便忽然听见不远处太极殿附近传来一阵喧嚣声。
“报!”
“八百里加急奏报!”
“南疆八百里加急军情!”
一声声愈发急促又愈发清晰的奏报之声越过高高的宫墙,伴随着尖锐的鸣铃之声飘荡开来,让所有的宫人的脸色都瞬间一变。
“是降虎铃!”
降虎铃声锐,必有危来急!
周围的宫人们瞬间都僵在当场,脸色微微发白,不安地听着那尖利的铃声伴着马蹄声。
宫中无人不知,若非危急军报,传递文书的信使绝对不会用降虎铃并这样一路策马呼喊,令人守宫门之人开道!
她脚步一顿,立刻转向太极殿而去,如果她没有猜错,百里初很快便也会到太极殿而去。
果不其然,太极殿附近已经站了不少尚未曾离开的大臣。
她刻意留心了一下,果然看见李牧和刑部尚书等人也充满入朝,只是他们脸色也不算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