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那个男子终于抬头了, 这次他竟然看向了这个方向,那双深邃的浅蓝色眼眸定定地望着他,嘴角往上勾了勾。
我是……
是谁?!
就在纪无欢屏住呼吸等待答案的时候,身体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扯着左右摇晃,耳边隐隐出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纪无欢知道自己要醒了, 赶紧盯着男子的嘴唇,在苏醒的刹那, 他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
喂、喂,宝宝!宝宝!
纪无欢猛然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然浑身是汗,被汗水浸透的黑发湿答答的贴在脸上,右手被聂渊紧紧握住。
很温暖。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看他醒来,男人微微松了口气,赶紧哄道:乖,没事了、没事了。
刚才睡梦中的纪无欢突然开始狂冒冷汗,浑身发抖,口中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像是在说话,又像是在大喊,随后表情变得十分扭曲,手开始无意识地挥舞,一把抓住了聂渊的胳膊,就像是抱住了浮木的溺水者,用的力气之大。
硬是把聂渊的胳膊都揪青了一大块。
而且他的身体周围似乎又隐隐出现了红光,只是这次很淡,肉眼几乎察觉不到。
圆圆,我没事……纪无欢目光迷离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稍微安心了一些,微微缓了口气,脸埋在他的手臂上:我只是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他……好像不是我的父亲。
他?
他是……
一个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呼之欲出,但又不知为何卡住了,纪无欢张了张嘴怎么也说不出来,神情再次转为迷茫。
他……是谁来着?
宝?
又静了几秒,纪无欢无声地摇头:没事,可能只是一场梦而已。
只是这场梦过于真实,真实到好像曾经在哪里发生过,而且血红色天空、玫瑰花海以及那个金发蓝眼的男子都给他一种十分亲切又熟悉的感觉。
这会是他曾经失去的回忆么?
好像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纪无欢抬起头来,还没有意识到他在没戴眼镜的情况下,居然能看清聂渊的表情。
冰凉的鼻尖在男人的怀里又蹭了蹭,突然展开手臂,眼神迷离,嘴唇微张,软软地吐出三个字:要抱抱~~
聂渊一怔,立马弯腰把他扶起来搂入怀中。
然后纪无欢又在他的耳边说:还要亲亲~~
论有一个长得好看还特别会粘人与撒娇的对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啊!他要死了!
聂渊在他的脸上啵叽一口,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宠溺,轻笑道:没事了,宝宝,你快睡吧。
纪无欢摇头:不睡了,不睡了,我睡不着。圆圆,你休息会儿吧,我来保护你。
没事,我不困,陪你。聂渊跟哄小朋友一样不断用手轻轻拍打他的后背,帮他冷静下来。
隔壁同样是被噩梦惊醒闹了一通的张三此时更加柠檬了,他也好想有一个哄他睡觉的对象啊!
路甲似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幽幽地瞄了他一眼,轻声说道:睡觉吧,睡着了就好,梦里什么都有。
张三哽住。
后来纪无欢虽然说不睡了,但在聂渊耐心的安抚下,不知不觉中还是睡着了,只是跟只考拉一样紧抱着他的胳膊。
一直快到5点的时候,聂渊才把他叫醒了:宝宝,醒醒,要回去了。
哦……纪无欢迷迷糊糊地醒来,脑子还有些混沌。
宝宝,你又做梦了?聂渊把他扶起来,见他鞋带掉了,十分自然地蹲下帮他系,系好站起来的时候,发觉这货还在发呆,有些哭笑不得,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头,语气变得危险起来。
宝贝儿,你知不知道你露出这种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无辜表情让人很想……
啊?
吃掉你。
纪无欢再发懵也明白吃掉你的含义,耳尖稍微红了红:我刚才梦到了战场……
战场?
嗯。纪无欢无意识地抿紧了嘴唇,一点都不像是才睡醒的人,语气中透着几分深沉的疲倦:很像是中世纪的欧洲战场。
梦中的他置身于一片巨大的峡谷之上,底下是声势浩荡的战场,尘土飞扬,金鼓连天,千军万马在拼搏与厮杀。
他们高声大喊着为了信仰、为了荣耀。
战事十分激烈,而纪无欢就像个旁观者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圆圆,你说这会不会是我的上辈子?纪无欢本来是不信邪的,但是连着两个梦都如此真实且熟悉,让他不由地也有些怀疑了。
不会。聂渊摇摇头,吐出两个字:迷信。
纪无欢噗嗤一笑,魔方的存在本来就已经够不科学的了,他们迷信一下又怎么了?
聂渊帮纪无欢整理好衣物,又拿出眼镜准备帮他戴上。
然而就在视线穿过镜片的时候,纪无欢猛然间愣住了:咦?
怎么了?
纪无欢从聂渊手里拿过眼镜放到鼻梁上,眼前的场景不但没有清晰,反而变得模糊了,当再拿走眼镜的时候,却从模糊转为了清晰。
什么情况?为什么戴上眼镜会模糊,不戴反而清晰了?
这样反复取戴几次后,纪无欢再难以置信也确认了:我的近视好了?!
嗯?聂渊也很惊讶:真的?
真的,我不戴眼镜也能看到了!纪无欢说完直接摘掉了眼镜,环顾四周,他竟然能看清楚旁边的矮柜、右侧坐着的路甲跟张三,还有顶上的灯了。
要知道对与他这种程度的近视来说,一般20cm外的东西就基本上是自带马赛克效果了。
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你是不是戴了隐形眼镜忘了摘?
不会吧?本来纪无欢还没想到这一点,聂渊一提也有些怀疑自我,就在他想进一步验证的时候,四人身上的对讲机响了。
滋滋……守夜人们……恭喜你们……天亮了……滋滋滋……
这漫长又无比惊险的第二夜过去了。
身处的环境再次无缝切换,光影交错之间,他们又回到了那条老旧的走廊。
即便是第二次经历了,但纪无欢仍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神奇。
相比第一夜回来的时候,玩家的人数少了几乎一半,而且这次每个人身上都多少带了些伤。
第一层仅剩下了纪无欢、张三、路甲三人。
第二层也是,除了聂渊之外,活着的只有路乙跟她的临时队友了。
倒是放弃挣扎的第三层活下来的玩家最多,还剩四人。
玩家们先是走向自己的队友汇合,路乙隔着五六米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浑身缠满绷带的路甲,心里一惊,赶忙推开前面的人狂奔着跑过来扶住她:嘉儿,你怎么弄成了这样?
路甲惨兮兮地诉苦道:我被一只蜘蛛吞下去了,它肚子里全是旋转的金属齿轮,差点被碾成粉了。
当时那只人面蜘蛛并没有立即掐死她,只是把她拖进黑暗里掐得几乎昏厥,失去行动能力后给活吞了。
她尚有意识,只是无力挣扎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面蜘蛛一点点的吞噬,那种恐惧与绝望可想而知。
更可怕的是,它的肚子里全是锋利的齿轮。
要不是纪无欢的话,估计她现在已经成为人面蜘蛛的又一张脸皮了,只是想想就有些不寒而栗。
哇……路乙一听,也为她感到后怕:蜘蛛?这次副本里的鬼怪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可不是吗?谁能想到,一个音乐盒、一颗玻璃珠、一个发条老鼠玩具、一套俄罗斯套娃、一个万花筒、一个玩偶兔子、一个金属怀表甚至是一件衣服等等这些日常生活中常见的小物件有朝一日竟然都变成了鬼。
细思极恐。
反观张三的那两个塑料情谊队友,并不关心他的伤势如何,只是凑过来询问纪无欢:两位夏先生,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昨晚通过对讲机联系的时候,二三层的人都知道了是纪无欢跟聂渊找到的解决办法,此时都凑上来,以一副仰望大佬的表情,等他们发言。
昨夜就有人问过这个问题,但纪无欢担心npc能通过对讲机监听他们的对话,所以什么都没说,只说等天亮了再说。
此刻天一亮,相比休息,更多人关心的是下一步计划。
原本纪无欢还有些心不在焉,在纠结昨晚的梦与自己眼睛突然恢复视力的问题,被众人围着才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对,不管怎么说,先过关,解决眼前的事情最重要。
找那个npc。于是他直接指向走廊尽头,压低声音道:先去敲门,看能不能把那个npc叫出来。
第三层的一个年轻女性主动站出来说道:我去敲门吧。
这个女人看起来20岁出头,短发妹妹头,个子不高,身材娇小纤瘦,给人的感觉有些弱不禁风。
她主动请缨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看起来比较瘦弱,一副很不能打的模样,从视觉上就降低了人们的防备心。
先前聂渊敲门的时候,那老头就磨磨唧唧大半天不肯开门,最后就算开门了也用金属门链挡在前头,显然是在防备玩家。
因此换一个看起来比较瘦弱的女人去的话,那个老头说不定会开门。
只要他开了门,就好办了。
得到允许后,许兰来到门边轻轻敲了敲门,柔声道:大爷,大爷,您在吗?我有问题想请教您。
……
大爷,我的对讲机出了点问题,好像失灵了,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
大爷、大爷?
许兰连续敲了五六分钟的门,别说是开门了,连一声回应都没有,里面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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