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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18文学 > 武侠 > 骨债 > 第68章
  ……
  这莫名其妙且没完没了的一哭,哭得我头昏脑胀,末了还靠在夜寻的怀里累得睡过去一回。
  夜寻也不过一动不动的任凭我依靠着,很是难得没有嫌我累赘。手抚上我的发丝,并不曾说过一句安慰的话语的静等。
  醒来时天色已晚,像是早已过了我平时就寝的时间。
  我揉着眼从床上坐起身来,肿起的眼皮与模糊的视野茫然只能供我瞧见不远处的一盏暖灯,绒绒的,像是一团橘色的蒲公英。
  正要再奋力的揉开眼前的朦胧,手腕忽而给人抓住,拉开。旋即便有一层冰凉覆上我的眼,叫我浑身一个激灵,实打实的打了个寒颤。
  耳边传来的声音清淡,“拿着。”
  我听话的抬手接过冰袋捂住眼睛,顺便张嘴哦了一声,传到耳边自个的声音就变成了 “呃”。我清了清喉,再试了两下,发觉我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哑得厉害。
  夜寻将一个什么药丸喂进我的嘴里,入喉便化作一丝冰凉,缓解了喉咙处火烧一般的干涩,登时好受不少,神识也稍稍清明,终于能作思考。
  半晌之后,夜寻见我情绪终于安定了些,才开口缓缓道,“方才你睡过去之后,有位同银月长得几分相似的男子来过一趟,说是要接你回去。”
  我一凛,吓得连连摇头。
  夜寻那端默了默,才继而道,“我见他面生才没有答应。只不过他见你在睡梦中垂泪,便对我多说了几句感慨。”
  这倒是奇了怪了,我自个哭得都莫名其妙,银沁他是哪来的感慨?
  “他道折清之事伤你颇深,我同他既然身份上是你的面首,此时此刻便该多顺着你些。”
  初生牛犊不怕虎,银沁他当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我清了清嗓子,晕乎着道,”不必,不必特地如此,我哭过之后,感觉自个心情已经好多了。“顿一顿,”夜寻,你不会走了吧?“
  ”在魔界呆久了,回往仙界之后反而不习惯。”夜寻今个的声音一直很淡,比我记得的他所有语调都要冷清一些。
  我不知道他如此的缘由,却因为他约莫会留下的事实而开心着。“我今晚能在这借个躺椅睡觉吗?哭得好累,眼睛又不方便,我也找不回去……“
  若是寻常,夜寻定当赏我一句,想都别想。但他今日似乎对我别样的宽容,低声道,”恩,你便在床上睡吧。“
  我喜滋滋的躺下了。
  ……
  半夜的时候,已是第二回醒来,睁开眼,借着素白的月光辨清躺在身侧的夜寻。
  我睡在床上,他则躺在躺椅之上,两人之间隔份伸手便可触及的距离。
  我第一回醒来时起身喝水,因为眼睛仍是不好用着,忘记了床边的台阶。幸好身手敏捷,才不至于跌得四仰八叉,只不过手臂在桌角上蹭了一下,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夜寻那时便醒了,问我怎么。我干笑着道,今个哭得太多了,有点口渴。
  他起身与我弄了些水来,又将躺椅挪到床边,”有事便唤我,不要自己一头乱撞。“
  我捧着水静了良久,道,“夜寻,我真没事了,你不要待我这么好,像平常的那样就行了。”
  夜寻不咸不淡,回了一句恩。
  我俩便再无话,接着睡过去。只是没一阵我又醒了,好似悬着一颗心,总也不踏实,侧身望着近在咫尺的夜寻时,这心底发虚的感觉才会缓上一些。
  静静望着他发呆的时候,夜寻忽而动了动,转朝我这边。
  沙白的月光投射下,我见他睫羽微动,睁开眼来,轻声问我,”不是说哭累了,想早点休息的么?”
  我挪了挪枕头,好将他看得清楚一些,挑着眉开心道,“我骗你的。”
  “……”
  夜寻并未若我想象中那般,风轻云淡的径直将我拎起来,然后丢出去。不过见我得瑟笑着,微微抿了下唇角,像是个无奈的浅笑。
  我刻意的挑衅像是落在水中,给化了去。顿时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搁了良久才小声道,“夜寻你好似有点不对劲。”
  夜寻半敛着眸,“恩。”
  我关心的撑起身子,“你是不是回仙界之后遇见什么事了?”
  夜寻道,“你知晓沧生海吗?”
  我实诚的摇头。
  夜寻风轻云淡的瞥我一眼,“那便没法说下去了。”
  我,“……”这是在欺负我见识短么?我对仙界的事一贯不感兴趣。
  正是准备伸展神识到密隐阁去查探一番,窗外树荫忽而一阵的摇曳,晃下来个东西,轻飘飘的落在窗台上。
  我下意识的回眸,正见那东西轻轻扑腾着翅膀,却迟疑着不敢上前。其上仙气萦绕,正是传音纸鹤。
  我知道这是折清给我的,魔界能有仙气的除了夜寻也只有他一个了,可他怎么会主动传音给我。
  瞄了一眼夜寻,却见夜寻也正在瞧那纸鹤,便问,“这个纸鹤……没有问题吧?“莫不是暗杀什么的?
  夜寻淡淡道,”如果一个纸鹤都能伤你,那得有多方便。“
  我默然的上前将纸鹤接下了,可放在耳边,唯能听到它扑腾翅膀的声音,并没有寄托的传音。我将纸鹤拆开,也不过白纸一张,什么都没有。
  我又前前后后的打量了半晌,无果后讪讪的爬上床,”大抵是弄错了,是空纸鹤。“
  夜寻缓声道,”你现在回去?”
  我唔了一声,反问,“我为什么要回去?”正要再说什么,窗外又飞来一个纸鹤,轻轻停稳在我的肩头。
  我将之拆开来,发觉依旧是白纸一张,不由有点抑郁。
  夜寻坐起身,挥袖间半开的窗子忽而大开,一波的白纸鹤猛然涌进来,数量之多几乎是转瞬便充斥了整个寝房,白莹莹的仙气萦绕,好似一团团的小光点,悠悠浮动着。
  我傻了眼。夜寻则在无数喧杂的翅膀轻振声中,淡然道,”若只是弄错,想必也不会费心折这般多的纸鹤。”
  又有两只纸鹤停歇在我的肩头,我颦了颦眉,怔怔的,有气无力的笑。
  千百只的纸鹤中,夜寻伸手抓住一只,展开来时却有了声响,是折清的声音,低声道,”今晚我可以见你一面吗?“
  我心中一动,抬眸去看漫天飞舞的纸鹤。
  可依旧是在夜寻的手中,承载了传音的纸鹤中传出声响,“我会告诉你全部事实的,今晚出来一趟好么?“
  数千个纸鹤中唯有几个中有传音,而每个传音之中都今晚二字,莫非今晚是个什么特殊的时刻?
  不解的望向夜寻,夜寻一面风轻云淡的将空白的纸鹤丢进烛火之中,一面头也没回的道,“并非是什么特殊,他不过是介意你在我这留宿,就像你介意他同渺音相见一般。”
  我心头一哽,默了。
  “折清当下的修为是伤不了你的,你尽可放心的去一趟,好歹听听他的解释,省的自己在这伤心伤肝。”
  我看着他眼中的沉寂,静默了许久,才乖乖的起身去穿外套,像是喃喃一般的道,”怎么说得好像是我负了折清一般。”
  “……”
  慢悠悠的套好衣服,我推开房门,外遭猛然一阵的冷风灌进我的领子里,叫我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抱紧外衣。
  回眸时,夜寻站在灯边,蓝衣淡泊,清淡无欲的形容更似是一副绝妙的美人图。
  我有时候在他身上总感觉不到一丝的人情味,就像此时此刻一样,即便偶尔予以温柔,也只在某个极为罕见的瞬间,一眨眼就过了。
  我扶着门,呼着白色的雾气,最后问,“夜寻,你当真不会走了吗?”
  他道,“不会。”
  ☆、第63章 立场
  自出了渺音那档子事,天帝一直在其中紧张的周旋,折清却自始至终犹若一局外人一般,袖手旁观得恰到好处。
  而我从当日在曦末府上,看他立场坚定的站在渺音那边后,便也不再抱什么念想再去问他要一份解释。
  感情的事就是如此,不存在所谓的权衡平均。两方抉择间一舍一得,界限也向来分明。事实的结果,是我亲眼所见,说不得一点谎。我不去求那个过程,是因为不想直面如此惨淡的事实。
  可当我犹若赶鸭子上架一般,大半夜的被驱逐出院,无可奈何只得重新听听这个是非曲折的过程,在夜寻间言道折清兴许是有份无奈后,我手中纸鹤灵动飞舞,却还是抱了一丝希冀。
  门前小道蜿蜒,僻静而清幽。
  由于夜寻院落人迹罕至,向来也并无人过来打扫积雪,放目远去一派明晃晃的素白,视野也更开阔了几分。渺渺风雪中,才叫我瞧清层叠雪树之后,那驻足等待的一人。 雪地足迹浅薄,掩盖淡化在松软的雪下。
  天际仍是黛黑的一片,我脚步踏在雪地中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好似听闻,移眸远望,眸光清远落定在我的身上。
  有那么一瞬,我忽而在想,不管折清过往是否真的对不住我,只要他今夜愿意同我说实话,往后还有一份地久天长,我可以慢慢等他。
  可转瞬,又自发将那份心软摒弃,相亲相爱该是痴人说梦,他若愿意坦诚实言,我们至少还能相敬如宾。
  于是神识化一缕灵丝,蹁跹汇入密隐阁……
  折清见我于雪中莫名站定,自发与我走近了几步,却又想是见我神色疏离,在三丈之遥的地方停驻。
  我以为这个距离其实是很好的,会让我觉着安定,隔着茫茫的飘雪,不用清晰看着他的神情,更是轻松。
  “我收到了你的传音,是来听听你的解释的。”开口时,是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冷静。
  风声瑟然,这话听着还有几分疏远,折清却好似并无感知一般径直问我,”尊上,你还好么?”顿一顿,“银沁暮后从夜寻院中出来的时候,正好同我遇上,他道……”
  看来银沁不但是个行动主义者的主动派,且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嘴巴。
  然不晓得为何,我对于旁人对我落泪之缘由的误解并不反感,甚至还觉微妙的庆幸,哪怕是引导着自己往这个方面想了也会轻松许多。
  故而只是摇摇头,截过他的话道,“无碍。”
  也便是于此同时,密隐阁中一缕回馈的神识没入我的脑海……
  静谧之后,面前站定着的人却是低声冷静道,“我愿受铭心刑,铭刻生死契约,立誓不会背弃尊上。但是曦末一事的解释,我无法依传音中那般告知尊上。”
  我看过密隐阁传来的神识,早也不需要他解释,更明白他不解释的缘由,说不清心底是心灰意冷多一点,还是欢喜多一点。
  回过神来之时,才觉方才的语调有些像千溯,似笑非笑,“所以,那些传音都是你在戏耍我么?”
  ……
  折清的事说也简单,他自始至终的确只是个袖手旁观之人,可立场却是清晰而明了。
  当初渺音与风涟勾结,商定以苦肉计混入我离镜宫,我知晓她同折清交情匪浅,特地让折清代为照顾。后来召唤风涟问出一个假的消息,以为折清是自家人,得到消息之后想也没想便全盘托出给折清了。
  彼时的他眸中失神,我原以为他是为了渺音的遭遇而震惊,殊不知在此之前,他给渺音疗伤之际,早已瞧见她手臂上完好的守宫砂。
  在折清看来落灵儿仍旧昏迷,受了伤的确不假,那失贞一事便只能是我,亦或是风涟在说谎。风涟是个素昧蒙面之人,也不需撒这个谎,于是我自然而然成了个被疏远之人。
  后渺音转醒,第一日本是虚弱安静的养伤,第二日便神神叨叨的打翻了折清递上的汤药,似是失常一般,“折清,折清你也以为我被人轻薄了吗?我好好的清白之身,怎可容人如此乱说!”
  彼时的折清静了静,面色如常的捡起药碗的碎片,“你不必想太多,不会有人乱说的。”手握住瓷片,起身,“我再去盛碗汤药来。”
  渺音因为折清的冷静慌了神,倒也真一声不吭的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