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站着不走,“大小姐问二小姐,想不想知道当初在三皇子的清和殿,是被谁所害?”
如故蓦地站住,转身过来,审视向丫头的脸,“谁?”
丫头摇头,“大小姐没说,只让奴婢这样传话给二小姐。”
“她在哪里?”
“在后花园的西门。”
树荫后,怜心放轻脚步慢慢退开。
如果知道谁要杀如故,那么就有办法除掉如故。
如故察觉身后异动,回头,花丛缝隙上扫过一抹白色衣角。
如故拨开树枝,见怜心飞快地跑走,略想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打发了丫头,四处晃了一阵,才不急不慢地向后花园走去。
在清和殿被人‘掐’死的事一直没有结果,是她心里的结。
那个藏在暗处的杀手,像她心里的刺,不拔掉这根刺,她不能安心。
素锦这时候约见她,是釜底抽薪,拿出最后的王牌,但怜心的出现让她本能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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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心到了后花园西门,寻思如故和素锦快到了,天空一道惊雷炸开,豆大的雨点随之砸下,转眼变成倾盆大雨。
怜心听见脚步声朝这边而来,顾不得身上衣裳被雨水打湿,躲向一旁的大树后面。
刚迈进树丛,一只手横来,捂住她的嘴,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芳香,意识变得模糊,接着手从她嘴上移开,卡住她的脖子,呼吸瞬间被强行屏住。
怜心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就人事不知了。
那人手上继续用力,确认怜心没了呼吸,才收手回来,人不知鬼不觉得走开。
素锦快步而来,看见露在树丛外的一双腿,吓了一跳,试着上前,看清树丛后的那张脸,瞬间脸色惨白。
忙要抽身离开,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杀人了。”
素锦回头看去,却见两个打理园子的婆子飞逃而去,素锦顿时慌了神,慌慌张张地想到离开,没跑出几步,靖王带着一群护院急奔而来。
靖王看见素锦有些意外,一怔之后,快上前两步看向树丛后躺在地上的怜心,脸色骤然大变。
蹲下身,探向怜心颈部脉搏,还没有死透,急叫道:“快传太医。”
怜心被送走,靖王回头,看向刚才叫‘杀人’的婆子,“怎么回事?”
“我们见……见下大雨,怕王爷喜欢的那几株山茶被风吹折,去给山茶绑些树枝,绑好山茶出来,看见大小姐从树丛里出来,怜……怜心小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脖子……脖子上……”
站在人群前的无颜眉梢微挑。
靖王刚才探怜心脉搏的时候,就已经看见怜心脖子上的指痕,听完下人的话,猛地回头看向素锦,目光寒森阴冷。
素锦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惨白了脸,下意识得往后退开两步,“不……不是我杀的,我……我来的时候,她就已经……”
素锦从老太太那里出来,已经绝望,身边丫头却突然告诉她,有人要见她,告诉她是谁在清和殿‘害死’如故。
如果能知道那天的真相,就可以找如故谈条件,让如故去求北皇,让她留下。
她当然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但现在就算知道对方别有居心,她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因为一旦去了贫州,她这一辈子就真的完了。
哪知道到了地方,就看见死在地上的怜心。
突然间明白,这是一个圈套,有人杀了怜心,骗她来,嫁祸给她。
靖王没有说是素锦杀的人,也没说不是她杀的,冷冷开口,“你不是回宸王府,来这里做什么?”
“我……”素锦刚想说有人约她来这里,告诉她如故被害的事,又有下人匆匆上来,在靖王耳边说了句什么。
靖王脸色一沉再沉,黑如锅底,看素锦的目光越加冷如寒冰。
“把人带上来。”
西门打开,护院从门外拽进一个人来,接着几大包东西丢在地上,包裹打开,里面包的尽是金银首饰等值钱的东西。
素锦一看,脑袋‘嗡’地一下,脸色惨白无色。
那人跪趴在地上,不住发抖。
“怎么回事?”靖王怒到极点,反而冷静。
“是……是锦郡主让小的等在门外。”
“等在门外做什么?”靖王冷瞟了素锦一眼。
“说,如果王爷不肯留下锦郡主,就……就……”
“这算是私奔呢,还是远走高飞?”无颜笑摇着扇子。
靖王的脸色越加难看,“你见去贫州已成定局,所以私自逃走,被怜心发现,于是你就杀了怜心灭口?”
“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杀她……”素锦两腿一软,跪倒下去,“是有人约我来这里见面。”
西门外的马车确实是她安排的,杀怜心的人,显然知道她暗中让车夫等在门口,所以才约她来西门,让她有口难辨,把杀怜心灭口罪名坐实。
那人好毒辣的手段。
“什么人约你?”
“是……”素锦只听丫头说约她来后花园,而丫头又说不出对方是谁,她现在哪里知道,到底是谁约她来的,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素锦,我叶家怎么就养了你这么只白眼狼。”
素锦说不出对方是谁,靖王对素锦就更加怀疑。
虽然怜心是才回到他身边的,和他感情并不深,而且他对怜心的身世也有所以怀疑。
但怜心手上有凤真的亲笔信,不管怜心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他都得好好照顾她。
结果才到他家里几天就被人害成这样,现在生死未卜,他哪能不气?
凤瑶收到消息,匆匆赶来,看着跪倒地地上的素锦,再看她身边的散落的金银珠宝,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再顾不得端公主的架子,慌忙上前,跪在靖王面前,“王爷,锦儿不懂事,是我没教好她,但她绝对做不出杀人的事。”
靖王冷哼,“有其母自有其女,你们母女二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这些年来,他不碰凤瑶一下,但面子上却是夫妻,互不相干地过了十几年。
但在他得知凤瑶把如故丢进青岗山,任其自生自灭的时候,连维护夫妻名份的心都灭得渣都不剩。
“王爷,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都不可以妄下结论。”
“查,当然要查。”靖王摔开凤瑶拽着他衣袖的手,“如果查出真是这小贱人所为,而怜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你们母女二人偿命。”
凤瑶气得脸青,但事情终究有了转机,她得先向素锦问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无颜看到这里,却若有所思,向靖王告辞去找如故。
哪知,下人说,不见如故。
这一来,急坏了靖王,忙派人四处寻找。
无颜把后院现场情况重新打量了一下,辞了靖王,离开靖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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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护法看着素锦走向倒在树丛后的怜心,再看匆匆赶人靖王,脸色漠然地从墙头飘身而下,从容离开。
她不走正路,闪身进一旁的树林,朝着无人的僻静处撤离。
蓦地,见前方树下,背对她站着一个一身红衣,撑着一把金伞的女子。
伞面上血红的曼珠沙华,艳得刺眼。
这片林子枝叶茂密,又过于僻静,本有些阴冷,极艳丽的红,不但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反而森然诡异。
冷护法冷不丁见着这么样的一个人,生生地感不到活人的气息,脚底一阵发寒,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前方艳红的身影。
“什么人?”
女子一声低笑,慢慢转身过来。
雪白的面庞,秀丽的眉眼,在那袭红衣下却是别样的冷艳。
冷护法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如故明明被她掐死在靖王府后花园的西门里,常听说人死了,魂魄会停留在附近,如果是怨魂在人间徘徊的时间也就更长。
但她两手血腥,鬼魂却从来没见过。
如故断气的时候明明是一身白衣。
人死后的魂魄,难道不是应该和死前一样?
怎么会是一身红衣?
冷护法望着面前美极的少女,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你是人,还是鬼?”
“你说呢?”
如故微歪了头看她,神情带了几分天真无邪。
在丫头来约她前往后院的时候,她看见匆匆跑开的怜心。
以为这是怜心为了对付她设下的圈套,故意四处逛了一下,错开时间,然后从岔路避开对方可能想到的所有道路,翻墙爬树地前往后花园的西门。
不过,她藏身墙头的一棵树上,茂密的树叶遮去她的身影。
她到的时候,远远看见怜心一个人小心向西门走来,并且试图躲藏。
可是没等她藏好,就被人从后面捂住嘴,然后掐‘死’。
整个过程和她当时前往清和殿一模一样。
她立刻可以肯定,‘掐’死怜心的人,就是当初‘掐’死她的人。
照这样看,设下今天这个圈套的人,不是怜心,而是当初杀她的人。
怜心是偷听到丫头和她的谈话,想知道当初发生的事,所以才偷偷前来。
可惜,对方错把怜心当成了她。
怜心的命和她的命绑在一起,她绝不能让怜心就这么死,但她隔得太远,要救已经来不及,而且对方的手法又快又准,以那身手,掐死一个人,也就几秒钟的事,如果对方非要弄死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