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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秋道:“就是说一定要有一个人留在石台上,其他的人才能走出去?”
  公仪萧点头。沈清秋道:“你留在这里。”
  公仪萧:“……”
  说完甩袖就往外走。公仪萧在后面弱弱地举手道:“沈前辈……虽然晚辈很愿意效劳,不过,没有我带路,你恐怕走不出去……啊……”
  沈清秋回了个头,补充道:“等我回来。”
  公仪萧呆立原地,有心跟上去,却碍于无法离开石台范围,只得静静等待。不到片刻,只听外边一声闷响,沈清秋拎着个人的后脖子拖了进来。
  沈清秋把那昏迷不醒的小麻子脸弟子拖上了石台,拍拍公仪萧肩膀,道:“刚好见他在巡逻,借来一用,我们走!”
  其实不是“刚好”,巡逻的有四个人,沈清秋潜伏在暗处,可是经过精挑细选才选中了这个!
  公仪萧刚才也想过要随便抓个弟子来充作秤砣,但也只是隐约闪过的念头,眼下沈清秋已经自己做了,不用他出手打晕同门,不由舒了口气。两人并肩往外走,又见沈清秋拢了拢披在身外的那件黑袍,喉间一阵梗塞。
  他心中难过道:沈前辈尊为一峰之首,被困受辱,已经是无可奈何,而眼下却还要靠着对他不敬之人的衣服才能蔽体遮羞,真是……真是令人痛心!
  沈清秋见他眼神闪动,似是同情,又似悲愤,只能以面无表情不变应万变。
  又开始。他又开始了!
  忽然,公仪萧道:“前辈,请脱掉!”
  沈清秋:“……”
  啥?!
  不等他反应过来,公仪萧已经开始脱自己的外袍。沈清秋正在考虑要不要朝他扔个暴击看看是怎么回事,公仪萧已经把自己脱下来的外衣双手呈递了过来,道:“请穿这件吧!”
  沈清秋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洛冰河的衣服虽然是黑色的,但是衣如其人,它就跟男主本身一样低调奢华有内涵,穿在身上毕竟还是太显眼了。换一件撞衫率相对更高的白衣,比较有利于逃跑对吧?
  想得太周到了!
  他果断脱了洛冰河的外衣,换上公仪萧那件。临走前想了想,还是把洛冰河的衣服给叠好了,这才放到地上……
  离开溶洞,公仪萧在前,沈清秋自然不消千叮万嘱,自觉紧随其后。
  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难走的,可越往外走,就越是觉得着幻花宫迷阵果然可怕得很,一洞接一洞,一道错一道,三步九绕,直绕得人头晕眼花,明明公仪萧背影近在眼前,可好几次都险些跟丢。要不是公仪萧对水牢人手分布和日程安排了如指掌,恐怕早就不知撞上几队巡逻的守阵弟子了。
  洛冰河命令除他之外,不允许其他任何人私探水牢,大大有利于逃跑。因为,只要他本人不来,就没人会知道那件牢房关的人已经溜之大吉了。是以,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绕出了地底水牢,片刻不停地往外走了好几里,进入白露林,就快离开幻花宫的地界了,水牢的警钟还没被撞响,也就是说,到现在也没人发现犯人跑了。
  这么看来,只要有个地位足够高信息掌握足够充分的内应,越狱根本小事一桩!
  在白露林休息片刻,沈清秋道:“公仪公子,到这里就不必再送了。趁现在没被发觉,你快回去吧。”
  顿了顿,他补充道:“七天之内,你到花月城,定能在那里找到我。”
  公仪萧道:“前辈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虽然不知是什么事,但此去请千万小心。”
  沈清秋点头道:“还有一事。请公仪公子代我转告百战峰柳师弟。请他立刻前往花月城!”
  公仪萧道:“定当转告。一月之后的四派联审,前辈请放心,如您所说,清者自清,诸位掌门必会为您洗刷冤屈。”
  沈清秋忍不住笑了。
  第一,黑历史涮不掉,第二,一个月后的四派联审关他屁事哈哈哈哈……当下胸中豪气万千,也一抱手:“后会有期!”
  公仪萧忽然道:“等等!”
  沈清秋回头:“何事?”
  公仪萧笑道:“若后会有期,前辈一定要履行承诺,带我去清静峰一览。晚辈可一直等着呢。”
  分道扬镳后,沈清秋御剑了一段路程,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
  从幻花宫边界出发,到花月城一路,途径了中原人口最密集、经济水平最发达的一片区域。
  这两个条件也就意味着,在此区域的俗家修真门派和世家密度非常大。
  这个世界的修真人士对空防是很重视的。就如金兰城一样,他们通常都会在自己地盘的上方设立防空结界。如果有仙剑或法器用超过限制的速度飞过,无疑会被发现,并且通告本门上级。
  可想而知,简直就像拿着大喇叭在高调宣扬自己的逃窜路线。
  就是说他还是得飞一段走一段!
  沈清秋真想拿这书里一堆狗屁不通的设定狂扇向天打飞机的脸:坑爹呢你?!
  沈清秋日月不休,终于在第三天赶到了花月城。
  只是他来的十分不巧。
  此时正值花月城建城祭典,彻夜灯火通明,花灯结彩。街头飞龙舞狮,鼓乐震天。人挤着人,摊挨着摊,到处溜着货郎担。几乎像是所有的人都从家里出来了。
  更不巧的是,他赶到时,乌云闭月。
  如无日月天光加持,此行的失败几率会大大增加。沈清秋觉得够呛,决定还是暂且等上一等。最多一天。如果一天之内,云雾还不散去,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失败几率大点就大点,总比抱着熟过头的日月露华芝哭要强,到时候拿它炒菜下酒都嫌不好吃。
  沈清秋慢慢走着,不时就能撞上谁家嬉闹的顽童,和笑作一团的少女们擦肩而过,略感可惜。要不是正亡命奔逃,也能在这城里好好游玩一番。
  忽然,迎面走来几名背负长剑,身着统一服色的男子,个个昂首挺胸,一看就是趾高气扬的杂派弟子。
  说起来也奇怪,越是那些杂门小派的弟子,越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修真之人,恨不得在衣服上绣出字样来才好。
  沈清秋自然地转了个身,顺手从旁边抄了个鬼面,罩在脸上,大大方方迎着他们走过去。祭典中十个有六个游人都是戴着面具的,混在其中,倒也不怕显眼。
  只听其中一男子道:“师兄,那修雅剑真的会在这城里干等着别人来抓?”
  为首那人呵斥道:“四派联合发出的追缉令,还能有假?没见多少门派都派人过来围堵了吗?盯紧了,幻花宫的悬赏你们也看到了,不想要?”
  卧槽,原来被通缉了,究竟在他不知道时候,已经有多少人往这边赶来了!
  “也难怪幻花宫下这么大血本,要说他们也真是够惨哪……”
  沈清秋心道我顶多就是打晕了幻花宫一个小小弟子,又没干别的什么,怎么幻花宫就成这么苦情的受害者了?
  他有心继续再听,那几人却越走越远,沈清秋被人流冲得东倒西歪,只得放弃,正琢磨着找个废宅歇歇脚,忽然腿上一重,低头,只见一个小童抱住了他的大腿。
  这孩子慢慢仰起脸来,脸色苍白,像是营养不良,眼睛却又大又亮,就这么直直看着他,抱着他大腿不肯撒手。
  沈清秋摸了摸他的头:“你是谁家的?走散了?”
  小孩儿点了点头,一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走散了。”
  沈清秋见他生得可爱,还似乎有点眼熟,便弯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是谁带你出来的?”
  小朋友搂住他的脖子,抿了抿嘴,委屈道:“和师父……”
  沈清秋不知为何,觉得这孩子特别招人怜。他拍了拍软绵绵的小屁股,道:“师父没看好你,良心大大的坏。怎么走散的,记得吗?”
  小童在他耳边嘻嘻笑道:“师父亲自把我一掌打下去的,怎么不记得了?”
  这句话一出来,沈清秋登时半边身子都凉了。
  沈清秋觉得自己抱着的,不是一具幼童身体,而是一条毒蛇,一条盘在他脖子上,亮起獠牙,随时都会咬他一口、注入毒液的巨蛇!他猛地把手中之人抛了出去,带着一背的鸡皮疙瘩一转身,刹那浑身的寒毛都直刺刺倒立起来。
  整条街的人都在看着他。
  戴着面具的,没戴面具的,都仿佛在瞬间静止了,屏住呼吸看着他。
  戴着面具的,脸上鬼面狰狞可怖;而没戴面具的,则更让人瘆的慌——他们没有脸!
  ☆、第41章 逃杀2.0
  不能攻击!
  沈清秋刹那间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按到修雅剑上,可立即反应过来,不能攻击!
  这还是他当初教过洛冰河的,在梦魔结界范围之内,攻击梦境中的“人”,实际上是在攻击自己的神智。
  沈清秋额头沁出冷汗。他居然完全没发现是从什么时候进入结界范围内的。正逃跑呢,他总不至于跑着跑着在路边睡着了吧?
  虽说,人本来就不会记得,“梦”是从什么时候、如何开始的。
  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师尊。”
  这声音刚才在耳边分明无比软糯可爱,可现在听来,居然有一股说不出的森然之意。
  幼年的洛冰河在他身后,幽幽地道:“为什么不要我了。”
  沈清秋果断不回头,拔腿就走!
  这些无面之人虽说都在看着他,不对,不能说是看,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眼睛,可脸都对着沈清秋的方向,他的的确确能感受到无数视线投射过来。
  沈清秋通通假装看不到,径自往前猛冲,有挡道的就一巴掌扇开。忽然,一只手截住了他的掌风。转头一看,这只手虽然纤细,力量却大的可怕,简直像一只铁箍。
  十四岁的洛冰河牢牢把他的手腕攥住,脸上除了常年不散的瘀伤,都是满溢的忧郁。那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近在咫尺。
  你还来!
  沈清秋甩了三次才甩脱,拨开人群继续往前跑。第一次是幼年,第二次是少年,再来个成年版的,他就真扛不住了!可这条长街仿佛没有尽头,总也走不完。在道路两旁的小摊、嬉戏的无脸顽童与鬼面少女们出现了第二次后,沈清秋终于确定了,梦境里的这条街,是循环的!
  也就是说,往前走根本走不通。
  既然前后不通,那就另辟蹊径。沈清秋左右望望,闪到一间酒肆之前。
  酒肆门前大红灯笼高挂,红光幽艳,木门却紧紧闭着。沈清秋拉开大门,才刚迈进去,身后两扇木门立即猛地自动摔上。
  屋子里黑黝黝的,还有飕飕冷风流过,不像是置身一间酒肆,倒像是摸进了一个山洞。
  沈清秋倒不意外,梦境不能以常理揣度,每一扇门后面,通往什么地方都是有可能。
  这时,耳边浮起一阵怪异的响动。
  那声音仿佛垂死之人,被扎穿了肺部,艰难无比地喘息不止,痛苦万状。
  而且,似乎不止一个人!
  沈清秋打个响指,指尖飞弹出去一枚火光,射向异动传来的地方。
  火光将那地方的景象映照得无一余漏,他瞳孔顿时收缩成微小的一点。
  柳清歌正手持乘鸾剑,倒转剑柄,往自己胸口刺入。
  他身上血迹斑斑,大片触目惊心的深红,伤口不止一处,嘴角血流如注,看来已经不知道朝自己身上捅了多少剑,脸上表情却似怒似狂,总之就是极度亢奋的模样,明显已经神志不清、走火入魔。
  这画面在昏黄的焰光照耀之下,骇人至极,沈清秋一时间居然忘记了这还是在梦境之中,扑上去就夺乘鸾剑。
  那把剑已钉在柳清歌心脏正中,沈清秋只轻轻一碰,当场鲜血狂喷,险些没喷他一脸。满眼见红,沈清秋稍稍清醒了些,后退两步,却又撞上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