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下是一栋充斥着古老气息的叁层小楼,月色昏沉,屋顶古朴而尖锐塔顶在漆黑的天穹下若隐若现,微弱泛黄的灯光透着绘有天使画像的木雕菱形窗洒了出来。
看见光芒的一刻,芙蕾终于松了口气。
狐狸走在前方,先一步登上台阶,颇有绅士风度的替芙蕾打开门,看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芙蕾没有张望,她略显拘谨的低头踏进房中,明亮与温暖一同包裹住她。
“欢迎回家。”身后是狐狸含笑的嗓音。
首先映入芙蕾眼帘,是描绘着华丽而繁复花纹的,厚实柔软的滚边绒地毯,与之格格不入的,是她淌过泥水的鞋。
她小心翼翼踩在上面,就像穷困潦倒的乞丐闯入了皇宫的宴会厅,泛黄而陈旧的鞋子带着湿哒哒的水气,与干净显贵的客厅大相径庭,令她几乎不敢挪步。
“再退就是门口了。”少年的身体堵住她的退路。
芙蕾这才意识到,她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用余光略微环视一圈,确认屋里没有其它人,芙蕾才敢抬眼望去,就像一只怕生的猫儿在适应着自己的新家。
宽阔而整洁的屋子里,全是雕刻得精致而繁琐的昂贵木质家具。四面墙上满是纷繁琐细的洛可可风雕绘,以田院游玩为主调,颜色清淡,却不失精致素雅,间以细致而淡雅的树叶、贝壳形花纹以及不对称花边点缀,人物华丽、精巧,跃然墙上,生机盎然,将整个屋邸一下点亮,一扫屋外的阴暗潮湿。
芙蕾承认,看见这些雕绘后,她的心情明快不少。
屋中雕花壁炉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从半掩的餐厅飘来新鲜出炉的蛋糕那丝缎般的甜蜜香气,好似早有人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如此温馨的场景,让芙蕾有一种如坠梦境般不切实的虚幻感,就像她真的回家了一样。
“不进去吗?”狐狸神情困惑。
芙蕾指了指沾着泥巴的鞋,摇摇头示意她没有合适的鞋子。
少年歪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抱歉,是我忘了。”
背上一热,狐狸贴在她身后,拉开她头上的柜子翻找起来,少年尚在成长的身体不算宽广,却依旧能够将她笼罩在他身体的阴影当中。
“啊,找到了,不过是男士的,你介意吗?”
芙蕾摇头接过,拿起鞋的一瞬,她忽然想到今天看见的人,那群浑身泛着危险气息的人…是和狐狸住在一起吗?
芙蕾用手指在狐狸手心比划着心底疑问:“你是…一个人住吗?”
狐狸笑着,状似无意地说:“只有'行动'的时候会在一起住,平时你不会见到他们。”
“行动?”芙蕾划下。
狐狸眨下眼:“想知道吗?”
芙蕾点头。
“可是好奇心…说不定会害死兔子。”
狐狸依旧是笑着,雪白的睫羽下,睡莲般蓝紫色的眼眸弯弯如月牙,若只从看外表看去,这张美丽如妖异的面容上,他的笑容有种孩童般的懵懂无邪。
可是他的话让芙蕾不寒而栗,像是一股无形的警告。她唇微张着,怔怔望着狐狸,一脸无措,眼里升起一股雾气,一幅被吓到样子。
“害怕了?”狐狸不在意地笑着,他看着芙蕾,用诱哄般地语调温声呢喃:“只要你乖,就没有人敢伤害你。”
芙蕾只能点头,狐狸眯笑轻哄道:“累了吗?去楼上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嗯?”
狐狸领着她上了二楼,一条略显狭长的走廊印入眼前,昏黄的灯光映照着墙上陈旧的古典油画,透着几分难言的沉闷和压抑感,地上铺着与一楼相同的厚实雕花地毯,踩上去静谧无声,走廊两侧分列着几间紧锁的房门,只有尽头处的卧房敞着门,透过厚重的木门,依稀能看清其中装潢不菲,像是一间主卧。
狐狸打开门,芙蕾始终用余光打量着四周,想让自己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可是小心谨慎的脚步还是出卖了她内心惊慌的情绪。
“可以先坐在这儿。”
少年将芙蕾放在铺着深灰色床单的床上,转身朝外,见他要走,芙蕾下意识从床上站起,狐狸回头,只见面容精致的少女慌张地盯着他,蕴着水汽的眼睛犹如初晨的朝晖日色,美丽得惊人。
芙蕾探着手却未伸出,像只害怕被抛弃的猫儿,狐狸轻哄着:“乖一点,等我。”
少年往浴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