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日,你深陷情欲的泥潭之中,无可自拔,那些短暂而迷醉的快乐,那些相互依偎的温暖,以及他藏在眼角眉梢,如罂粟般让人上瘾的温柔,让你甚至遗忘了,你应该是讨厌他的。
你似乎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不该是这样的。
随着开学之日临近,你内心深处知晓,你不会允许让这样下流而堕落的事继续下去,你决定结束这段扭曲的关系。
如何将他赶走,成了你日思夜的事。
八月底,你再一次见证了雷泽的基因紊乱。
雷泽属于高浓度基因混血种,他的基因序列并不稳定,在经过学校那一幕之后,你私下查阅了资料,得知凡是高危级混血种,在成年期前会经历数次基因紊乱。
简单来讲,便是人类基因与其混血基因所产生的各种排异反应,在这期间,混血种会表现的极为痛苦,受到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具体表现形式受其基因而定。
如果无法顺利熬过基因紊乱,其结果会使混血种丧失人性,那么等待他的只剩两个结果。
一:面临政府终身监禁观察,沦为科学实验品;二:政府危险评定系数过高,被人道主义销毁。
而根据雷泽的情况,这一次,将是他最后一次经历基因紊乱,若成功便正式宣告进入成年期,其身体的各项能力将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如果失败后果不言而喻。
说直白一些,这将是他最危险而脆弱的时期。
你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形如上次,雷泽的身体在不断的抽搐,他的四肢以极其诡异的形状弯折,你甚至能听见骨肉分离的声响,以及他发出大口大口喘息的声音。
你忽然想到,雷泽说过父亲是他的设计师,或许他能活着,本身就是一个难得的奇迹。
你真的忍心将他摧毁吗?心跳放慢了,手指尖紧缩着。
那张原本俊秀美丽的脸,遍布青筋,以及怪异而扭曲的青黑色花纹,像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你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连情绪都变得空白。
你只是看着他,下意识叫了他的名字。
“雷泽。”
他艰难地抬起头,用湿漉漉的蓝色眼睛看向你,那原本没有焦距的双眼,看到是你之后,眼里骤然亮了,就像迷失在狂风暴雨的深海上,一艘孤独的小船,一下瞥见灯塔的光芒。
他像是忽然有了什么执念一般,尽管浑身的骨头都在忍受被节节折断的痛苦,雷泽仍然执意爬向你。
你愣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你半阖着双眼,紧握双手,在心里反复念叨:不要心软,一定不要心软。
你几乎不敢相信,他在这种时候,竟然能支撑着墙,缓缓站了起来,你无法想象他的感受。
书上只用简练平白的语言告诉你基因紊乱的后果,关于过程的形容,也只用了极为痛苦四个字概括。
他用一种近似于提线木偶的弯曲姿势站立着,即便如此,他一下拥抱住了你。
他似乎不能控制自己的舌头,只能用含糊而颤抖的声线在你耳边低语:“回…去,不要…看我…”
说完这句,你一下将他推开。
雷泽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你没有看他,猛地关上门,按响了父亲的电话。
穿着蓝色研究服的人在30分钟后来到庄园,打开雷泽的房门,整个卧室一团糟,全是雪白的蛛丝以及碎裂的家具,已经是完全蛛化状态的雷泽八足倒吊在天花板上,用头部下端,数个深蓝色的单眼冰冷地注视着你们。
完全丧失理智的雷泽,拥有闪电般的速度,他在屋顶爬行,挥动着如同刀锋的利足,凶狠地攻击着任何一个他能看见的活物,你不知道这些穿着蓝色特殊研究服的人是来自哪个实验室或者医院,但他们显然有着极其丰富的对付高危混血种的手段,动作整齐划一的在地上铺上一层巨网,朝空中的雷泽扫射高倍镇定剂,等待药效发作。
很快,雷泽失去反抗力跌入网中。
研究员十分客气地将你请了出去。
直到临走时,你看见雷泽身上被插满各种管子,关在特质玻璃保护舱中。
他好像隔着人群看见了你,抬手拍拍透明的舱门,苍白脱水的唇瓣颤抖,无声地说了几字。
“等我…我会…”
“活着回来。”
目送雷泽被带上车后,你收起微笑,回到卧室打开电脑,在最开始去雷泽房间时,你就在他身上放了一个小小的追踪器,那辆未知研究所的车在地图上化作一个红点,向帝都另一方驶去,最终的地点让你略显惊讶,是在科利斯特尔的庄园。
科利斯特尔家正好靠基因工程起家,难道说,雷泽是由他们培育出来的?
私下进行人体研究可是违法行为。
不过这样也更好办了,见不得光的东西,如果出了什么事,也没有办法不是吗?
从缪西汀庄园到科利斯特尔家会经过一处高崖,你盯着电脑上的地图,确定好线路后,播打了一个未知号码。
微微的电磁音后,另一端是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
“确定吗?”
你顿了下,点头:“确定。”
昏暗的房间中,发着光的显示屏,倒映着你冷静的,面无表情的脸庞。
半月后,帝都郊外山区发生了一场车祸,一个平淡的事故,淹没在行色匆匆的帝都,人人都为生活奔波繁忙,谁又会因为一个事不关己的平凡车祸停下目光。
你只知道。
从那以后,雷泽再也没有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