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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宴席上鸦雀无声。
  没有人能想到,刚刚还十分乖巧温顺地坐在十一公主身边的小姑娘,一翻脸就动了精兵与刀剑。
  就仿佛天真的幼崽一下子就露出了锋利的爪牙。
  这一刻,在场的女眷都感觉到了一股凉意。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刚刚还在笑眯眯好欺负的样子,可是一下子就翻了脸。
  而且还是在十一公主的宴席上。
  “宁姑娘,就算长辈做得不对,可是你也不该……”见燕宁在十一公主的宴席上这么跋扈,王大太太忍不住十分不悦。
  她觉得燕宁有些过分了。
  一个侍奉十一公主的京都贵女罢了,怎么敢这么嚣张。
  “她与我是一样的人,自然就能做任何事。”十一公主见燕宁把精兵都给叫出来了,就知道燕家的确是燕宁厌恶的。无论是看在和燕宁的亲密关系,还是看在理国公府与燕宁在楚王心中的地位,十一公主也不可能向着燕太太说话,此刻便微笑着说道,“至于燕太太,本公主并没有邀请你。不请自来,还搅和了本公主的宴席,你胆子真是大得很。”
  王家的女眷偏心,认为是燕宁跋扈在先。
  可是如果不是燕太太在她的面前大放厥词,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逼迫,怎么会有如今的样子。
  因此十一公主非常厌恶竟然敢在自己宴席上吵闹的燕太太。
  虽然……她也知道自己恼火没什么用,不过至少在女眷们的面前,她还是很有一些地位的。
  “公主,我不是……”
  “拖出去吧。”十一公主说道。
  精兵之中走出两人,将不敢置信的燕太太给拖着出去,她再次大声尖叫的时候,一个精兵冷冷地把一团不知是做什么用处的抹布塞进了她的嘴里。
  虽然燕太太的身份不高,不过是个守备太太,可是到底也是官宦女眷。十一公主和燕宁什么都不顾忌地就把她这么给拖下去了,还是叫人觉得空气之中充满了窒息。然而十一公主却笑容越发柔和,抬手想四周看向自己,隐隐露出几分敬畏的女眷们笑着说道,“我敬各位夫人一杯。”
  她豪爽地一饮而尽,因为她笑容满面,因此这宴席之上的气氛又轻松了起来。燕宁趁着这个时候起身,端起了酒给十一公主郑重地福了福说道,“都是我搅乱了公主的宴席,请公主原谅我。”她一向不怎么喝酒的,可是却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又对十一公主作揖。
  十一公主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燕宁被楚王宠爱,本不需要对她这么一个无宠无权的公主做这样的赔罪的。
  因为或许在楚王,在皇家的眼里,她就算受了委屈,也远远比不上燕宁。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就是她口出无状,就算你忍得住,我也忍不住的。”
  燕宁被十一公主感动得不得了。
  “公主,你真好。”她又给十一公主赔罪,不顾十一公主的阻拦一连喝了三杯酒,晕乎乎,雪白的脸颊慢慢地红润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热,又晕乎乎的难受得不得了,可是坚持着在女眷们的面前给十一公主赔罪之后才坐回了她的身边,拿脸蹭了蹭十一公主的肩膀小声说道,“我没忍住。对不起。”她一下子就晕得不得了,自己直不起身,就歪在十一公主的身上,软软的,叫人觉得刚刚的那个厉害得吓人的女孩子仿佛是错觉。
  “你都赔罪多少次了?”十一公主摸了摸燕宁的脸。
  燕宁低低地哼了一声说道,“本来就是我的错。”
  “那我也原谅你了。”十一公主柔声说道。
  她从没有见过燕宁这样的小姑娘。
  在宫里,不得宠的公主算什么啊?就算是被外臣之家的贵女怠慢了,也只能一笑而过,什么赔罪之类的想都不要想。
  甚至如果运气不好,遇到了太子表妹冯瑶那样的货色,不被欺负就不错了。
  可是燕宁却始终对她这样敬重……想到这里,十一公主甚至有些期待阿蓉快些嫁给十皇子。
  那位未来的十嫂是燕宁的表姐,应该和燕宁有一样的脾气,那样的话,皇家的皇子妃之中,倒是多了一个善良的人。
  十一公主一边想着一边微笑,完全没有把一旁王家女眷愤愤的眼神放在眼里。
  她没找王家女眷的麻烦就不错了……明明叫燕太太不准来,可是王家女眷却……
  十一公主冷笑了一声的时候,却见把燕太太拖走的那些精兵已经回来。最前头的一个脸色冷峻的英俊的年轻人正是沈言江。这个今日浑身气势逼人的青年副将大步走到了十一公主的身边,与十一公主一同用冰冷的眼神看向王家的女眷。
  那些王家的女眷对十一公主或许还敢露出不满,然而面对沈言江一只手扣在腰间,腰间的佩剑露出半截冰冷锋利的剑身,目光如剑锋一般锋利冰冷的样子,却都噤若寒蝉。
  “舅母,如果下次你再忤逆我的话,我就要不客气了。”十一公主躲在沈言江的身后狐假虎威地说道。
  如果只是她一个一无所有的公主,她是真的拿王家女眷没办法,毕竟尊贵的仪态是尊贵的仪态,可是她的确没有能力收拾王家的女眷。
  可是如果有沈言江就不同了。
  “谨遵公主吩咐。”沈言江转头,声音沉着地说道。
  王大太太顿时瑟瑟发抖。
  她这几日终于问出了自家小辈为什么对沈言江那么畏惧。
  想到家中子弟说,沈言江把他们拖到角落里扒光了衣裳,威胁他们再敢出现在十一公主和燕宁面前就剁了他们的要命的地方,甚至还为了叫他们明白自己不是在虚张声势,因此堵着他们的嘴把他们胖揍了一顿,完全没有把所谓的十一公主的母族这个身份放在眼里,那如今在王大太太的眼里,沈言江这种魔鬼比十一公主更可怕一些。
  她恐惧地看向沈言江,却见沈言江已经站在了十一公主的身后,一双眼睛冷淡地看向远处的夜空。
  十一公主感觉特别好。
  “仗势欺人真的爽。”她低声说道。
  沈言江默默地听了,却没有说什么。
  他只不过是奉命保护十一公主与燕宁而已,除此之外,如果是换个时间,他也不会对十一公主这样维护。
  他们母子……吃皇家的亏还少了不成?
  沈言江垂了垂眼睛。
  可是他并不怨恨皇家。
  皇家有长平长公主那样的无耻的女人,可是也有楚王这样对他有恩,提携他的好人。
  对他坏的,他都记得。对他好的人,他也铭记在心,誓死忠诚。
  因此,楚王叫他保护十一公主与燕宁,那他就保护。
  “嗯?”燕宁觉得自己没有听清,抬起头蹭了蹭十一公主的脸。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身体都是软软的,甚至还热得不得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却空空的,身体轻飘飘的,那样的感觉很奇妙,叫她觉得曾经在她的心里的那些沉重的事也都想不到了,也觉得不会叫自己难过了。
  她对宴席之间的声音都觉得慢慢地远去了,也不知道这宴席过了多久,她觉得自己晕乎乎地被人背了起来,不由弱弱地蹭了蹭身下的背。
  “没有夹着舒服。”她哼哼着抱怨。
  身下的人僵硬了一瞬,十一公主气急败坏地说道,“闭嘴!”公主殿下好不容易以单薄尊贵的身躯背这死丫头一下子,为什么还要和叔祖比个高低啊?
  而且燕宁是不是不知道舒服还是不舒服?被当米袋子夹着难道很舒服么?
  十一公主差点把背上的娇滴滴的小丫头丢到地上去,忍了忍,哼了一声才把燕宁背回了她的房间,看见她滚在床上,小小的瞧着又有几分可怜,此刻蜷缩成了一团,似乎十分不安的样子。
  十一公主累得半死,看见燕宁三杯酒就醉成这样,唯恐她又醉酒伤身,因此陪着燕宁坐了一会儿。
  她坐了好一会儿,看着拂冬把嘴里不知念叨什么的燕宁换了寝衣洗了脸塞进了被窝,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要回去歇着。只是她一转头,却见门口处正站着一个高大冷峻的身影。这个身影吓得她眼睛都瞪大了,许久才磕磕巴巴地叫道,“叔,叔祖……”
  她没想到楚王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楚王不是应该在军营之中么?而且他从军营来到城中,速度怎么这么快。然而楚王却懒得理睬她,直接走到了燕宁的床前看了她一眼,见她面若桃花,身上带着酒气,便皱眉问道,“她喝酒了?”
  “喝,喝了三杯。”十一公主觉得这一刻,自己仿佛是遇到了严厉的大家长的窘迫。
  当然,楚王的确是她祖宗。
  “我们姑娘自己喝的。”拂冬知道燕宁敬重十一公主,唯恐楚王迁怒,急忙说道。
  “胡闹。”见燕宁在被窝里也很不舒服,似乎还在说醉话似的,又微微蹙着眉头,楚王俯身看了燕宁两眼,却见这只喝了三杯酒就醉得不省人事的没用的哭包似乎吸了吸鼻子,之后仿佛能够感觉到楚王的存在似的,在被窝里滚了滚,一只雪白的手伸出来,就在床边摸索起来。
  她睁不开眼睛,可是却仿佛笃定了楚王就在身边,就算是摸不着,可是却依旧不肯失望地收回手。
  楚王沉默地看着这个醉成这样还这么折腾的哭包。
  “其实阿宁刚才可乖了。”叫躺着就躺着,叫擦脸就擦脸,完全没有闹腾。
  十一公主看见楚王缓缓地伸出手,袖摆垂落在燕宁的手边。
  小姑娘急急忙忙地抓住,脸上露出安心的表情,抱着衣摆睡着了。
  十一公主半晌说不出话来。
  拂冬却已经很习惯地搬了一旁的椅子。
  楚王也很习惯地坐在床边,转头看十一公主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燕守备是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冷冷的,却压得低低的,在他锐利的目光里,十一公主下意识地也压低了声音有些不安地说道,“听说是阿宁的家人。那燕守备家的太太张嘴就说是阿宁的二婶,之后还提及什么燕家的老太太,口口声声是阿宁的祖母。只是……我可没见过这么逼迫自家骨肉的家人,阿宁也和他们应该没什么往来。”她说得飞快,又试探地对沉默起来的楚王问道,“叔祖,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阿江前些天传信给我说的。”沈言江是个心思很敏锐的人,听说了燕家的事就觉得这件事有必要禀告给楚王。
  恐哭包泪淹蜀城,因此,楚王就带着人过来看看。
  没想到正赶上燕宁醉酒。
  “他,他还挺机灵的。”十一公主没想到沈言江看起来冷淡的一个人,机灵起来简直叫她都自愧不如。
  寻常的守卫公主的副将,可没有这么机灵,甚至还能看出这里头有不对劲儿的地方,把楚王给请到王家来。
  一提到王家,十一公主急忙问道,“王家岂不是知道叔祖大驾光临?”
  “他们不知道。阿江给我开的门,没有惊扰旁人。”楚王看着抱着自己的衣摆睡着了的燕宁,缓缓地说道。
  这哭包真是……
  怎么他一眼没看见就会被人欺负?
  她生了一张被人欺负的脸么?
  楚王十分头疼。
  “他原来是这么机灵的人。”十一公主干巴巴地称赞了沈言江一番,顿了顿,继续干巴巴地说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她一边说,却见楚王已经起身。
  他随手把腰间的一块悬挂着的龙形玉佩扯下来,塞进了燕宁的手里。仿佛是因为这枚他一贯随身携带的玉佩上全都是他的气息,燕宁动了动手指,放开了衣摆抱住了玉佩,转身继续睡了。看见哭包没有哭闹,楚王心里轻松许多,对十一公主示意一同出来。
  这到底是在王家,叫人知道他在燕宁的闺房之中未免不合适。
  特别是他听沈言江的意思,这王家竟然和燕家勾结。
  楚王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冰冷的弧度。
  十一公主在夜色里看到这个冰冷的表情,觉得浑身都在发麻,却不敢吭声,束手看着楚王行色匆匆,直接带着人离开了王家。
  她本以为这件事已经没事了,毕竟楚王已经确认了燕宁的安好,然而十一公主却没有想到第二天的清早,外头的天才蒙蒙亮的时候,王家的丫鬟就已经匆匆地来她的面前禀告说道,“公主,王爷驾临,刚刚被老太太与老爷太太们接到了上房去。太太请您过去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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