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不咸不淡的一周即将过去了……
周五上午,邓燕挨着办公室发着警情通报内部资料,捎带着把各部室本部工作计划目标的达成收了一下,其实警察的工作没有理想中那么神圣,特别是她干的内勤,事务很繁杂,粗略一数,本周开了两个全市电话会,三个通报会,四次案情分析会,还得再加上党办、工会及办公室布置的不等规模的大小会五次,总觉得每天忙忙碌碌,可回头一梳理,根本就是原地踏步。
边走边想着,她叩了分局局长办的门,应声而进,抱着一摞资料给局长办公桌上留了一份,分局长正在和两位神情肃穆的陌生男子说话,两人穿着便装,身材魁梧,一瞧那腋下夹着包包,满脸凶相的样子,邓燕知道八成又是那个局的骨干来办案。
办案和作案一样德性,都是鬼鬼祟祟的。
“等等,小邓……上周那个到派出所投案那个脑残的叫啥?”分局长随口问。
“是失忆,叫大兵……怎么了,蔺局?”邓燕一喜,以为这两位陌生人带来消息了。
却不料局长警惕问着:“没再犯啥事吧?他可在咱们分局辖区啊……现在可是配合网上夏季追逃,搞三无人员清查呢,可别再出事啊。”
“没事,我每天都盯着呢,在小区打工。”邓燕道。
“那身份有消息吗?这么个大活人,不能天上掉下来的吧?”蔺局纳闷地问。
“没有,协查已经出去第三次了,没有反馈消息……接下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邓燕道。
“嗯……这样啊……那忙去吧,不是嫌疑人就行,其他人不归咱们管。”分局长摆摆手,把邓燕打发出去了。
莫名其妙被分局长一问,反而让邓燕揪上心了,理论上不应该啊,这周她把消息扩展到了出入境人员,高学历人员上,谁可料依然是一无所获,当然,也有信息权限的问题,不过假如不知道姓名和身份信息,仅凭体貌特征辨认,恐怕难度也会很大。
悻悻然回到办公室,高文昌正在打一份花名表,瞥了眼邓燕的眼色,关切地问着:“哟,怎么了?今天可是周五,怎么看你像周一上班恐惧症发作了。”
“没事,局长突然问了句大兵的事。”邓燕道。
“哎,对了,我正在整理各派出所上报的流动人员登记……大兵的身份有消息吗?”高文昌问,都快把这事忘了,相比于繁杂的警务,一个失忆人员,份量实在太轻了。
“肯定没有啊。”邓燕呷了口水,奇也怪哉地道:“说也奇了,他就像天上掉下来的,警务信息查不到,信用信息对不上,出入境人员,也找不到……”
“出入境人员那个数据相当庞大吧?”高文昌不信了。
“剔掉体貌特征,身高一米八四,就这一条信息能筛掉三分之一……男性,再筛掉二分之一,非移民,双向,又去掉三分之一……没多少,周边五省剩下不到一万人了,我看了三天,盯着电脑屏幕都快吐了,还就没有一个和大兵长得像的。”邓燕道,笨功夫都下了,依然没效果。
“你确定他出过国?”高文昌问。
“绝对出过,那一口英语,比国际广播电台还纯……他自己都想起来,说曾经住在一个欧式的建筑里,还记得艾菲尔铁塔……对了,那家伙还能说法语。”邓燕呷着水,一副欲语还休的郁闷。
“你应该反过来想。”高文昌道。
“怎么想?”邓燕问。
“福尔摩斯讲,最不可能的那个就是真相……既然什么方式也找不到他,那我想是不是有一种最可能的方式……”高文昌手离开键盘了。
“什么?”邓燕问。
“他会不会也是一位在逃嫌疑人……案情未明或者未列入网上追逃的一类,说不定牵涉重大,被人灭口……不对,说不通,他应该是刻意制造一个莫须有的凶案,然后以受害人和失忆人的身份出现……哎妈呀,这个想像太机智了……你想啊,假如真是这样的话,他可把所有的人都瞒过去了……嗨你别不信啊,刚抓到那个躲了二十多年的抢银行的,谁都以为他是个诚实商人啊,他家离派出所才两公里。”高文昌说得自己都兴奋了。
“这个想法很好。”邓燕放下杯子,反诘道:“我就问一点,福尔摩斯也讲合理性吧……那你来做这件合理的事,找个落水点,脱得一丝不挂,然后跳进水中,恰巧把自己脑袋碰到於血,得到做手术放血的程度,而且水温仅有一度左右,得保证三到四小时内被人发现、救起,否则你就自己把自己灭口了……而且还要保证,术后脑袋还要留下一个ct能扫描到的阴影。”
条理地说着要实现的步骤,听罢,高文昌摆摆手道:“看样不可能,你继续找吧。”
邓燕笑了,作为警察似乎应该有对未知之谜的侦探潜质,可真正当了警察才知道,最没用的就是这种潜质,更何况,多数人并不具备。所谓的分析,不过是一厢情愿的臆想。
其实也有办法,发动人肉搜索,不过可惜的是,唯独这个办法是警察不敢染指的。
沉思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是直接来自局长办的,一俟呼叫,她匆匆起身奔向局长办……
……………………
……………………
九点钟的时候,任九贵从他那辆破面包车上下来,人已经是旧貌换新颜了。
牛仔裤、白衬,头发理了、胡子刮了,借姐夫的皮鞋也擦了两遍,他等着时,大兵正拉着八喜出来,瞧八喜也换装了,穿着标着大阳物业的工装,西装裤和皮鞋,虽然旧了点,不过比一成不变的民工迷彩和臭胶鞋要高大上了许多。
“注意,迈步胸挺身正,别吊儿郎当……也别那么快,这小区里你撵狼啊?”
“关键,别随地吐痰、擤鼻涕啊。”
“最关键的是,说话千万别带把啊。”
大兵教着,八喜难为地道着:“至于么?我已经学多少天了,这叫一二三五六,知道咋讲不,没事(四)。”
“不要掉以轻心,你们出口成脏必须得改啊,与屎尿屁相关的器官,绝对不对挂嘴上啊。”大兵教育道。九贵不耐烦地道着:“我草,知道了,有完没完,快误事了。”
“我草也不能说啊……走走……不是我苛刻,我知道说粗话很发泄,这相当于排泄,排泄通畅自然很舒服,但你反过来想一想,你们排泄物全泼到别人身上,那别人会好受吗?”大兵道。让这些人讲个礼貌,简直太难了。
“木有吧?我们还屙谁脸上?”九贵道。
“傻b,那是比喻。”八喜乐滋滋纠正。
这两货的口头禅把大兵气得直瞪眼,纠正了一周还是这样,他都快骂人了。
咦?似乎画风不对,怎么任九贵和八喜两个小工头,被大兵指挥了。
好理解,自从大兵成功说服一对业主选用金鼎装修公司的设计,并成功拿到一千块回扣之后,立时被一干民工惊为天人,这一周民工们和装修公司、物业,已经展开了更密切的合作。
这不,物业楼上都有一间办公室了,八喜谋了个临时工的差事,没工资,就是替交纳装修保证金的业主去试水、试压、试电,有人免费干这粗活,物业上自然高兴的不得了,还给八喜发了件衣服滥竽充数呢。
坐下刚喝杯水,就有一对夫妇来敲门了,一递装修保证金条子,八喜一叫人,抬气泵的、扛楼梯的、带工具包,一行数人,跟着业主到毛坯房子里。
生意就从这里开始做了。
气泵接地暖,打水试漏;管道通水试漏,各民工干得井井有条,两位业主看在眼里,自然是心下欢喜。
哟,有意外了,那个高个子,在墙上乱画啥呢,女主人拦着问着:“嗨,嗨,你拿粉笔乱画啥呢?”
“噢,这个是我们物业出于安全考虑,给每家都画个走线图。”大兵道。
八喜笑吟吟地就上来了,戏份十足的解释着:“这儿房子贵有贵的道理啊,房子超值,服务绝对得超值……是这么回事,经常装修遇到打眼戳主线了,开槽拉断管线啦,外来的装修工毕竟不了解建筑情况不是……您看这样,我们会给业主画上一个最合理的布线图,避开管线和主线,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告诉我们,小改动一下没问题的……管线和布线图,我们随后提供给你们。”
哦……男主人激动得直握手,谢字不绝口。
开拉扯了,沉浸在美好未来生活里的两口子说了,这儿放电视机,这儿放洗衣机,书房里要多个插座,阳台上最好留几个口,茶座和洗衣架都要用上……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粉笔绘出来的线路设计,比他们想像的还周到。
“……我们的服务是几到啊,服务周到,随叫随到,你真要用我们的人,可以送货到家……您别误会啊,这个不收钱,主要是啊,前段时间业主乱找装修公司,把咱们小区环境破坏的厉害,草坪给踩了,电梯还没用呢,给磕出坑来啦……物业上这不没办法,可就有人不听劝啊……毕竟是公共的环境,大家都得有点公德心是吧?”
八喜开始引导着,这些是大兵教的,要从心理上引导他们开始言听计从。
两位业主看样是高知,一听这话,又享受到了如此贴心的服务,自然是频频点头大赞八喜:就是,现在没公德的人太多了。
一来二扯,关系扯近,隔阂渐消,试漏的陆续完成,大兵已经是忙得满头大汗,那一对夫妻很是过意不去,八喜边告辞边说着:“……有啥事直接喊我们,帮工运料,我们都能帮上忙……物业上和金鼎装修刚刚达成协议啊,有啥一揽子他们就解决了。哎对,您贵姓……哦,刘先生,你隔壁楼有个样板间,快装完了,有兴趣瞧瞧去吗?别觉得我们是推销啊,真不是……那工人都是清一色部队上退役下来的,干活利索……其实现在大行大市价格都差不多……咱们小区外头就多少家卖装修材料的,您放心,谁敢宰你们,你找我,保证不让他再给小区送料……”
“刘先生……我叫大兵,墙上开槽还有什么需要,您告诉我啊……王主任,要不咱们走吧,别打扰刘先生了。”大兵轻描淡定地加了句,以冲淡八喜过于热情的表达。
这时候八喜装黑脸了,训着大兵:“说啥呢,服务要热情到家,什么等需要才告诉你,你就得把事都干得前头……对不对啊,刘先生?”
两夫妇兴趣可被撩得老高了,千恩万谢,兴之所至,急急拦着:“哎呀,别训小伙子了,忙得满头大汗的,连杯水都没喝……不打扰,我们就先来看看,这不准备装修呢……王主任,什么样板间,现在可以看吗?”
“跟我来……大兵,你给他们打个电话,有好几个风格的。”八喜道。
“王主任啊,刘先生是文化人,肯定喜欢中式风格,复古型的。”大兵道。
那俩口被捧得呵呵一笑,虽未承认,但脸上的喜色已经给出答案了。哦哟,好浓的优越感啊。
这就是物业谋个临时差事的好处,可以打通民工层到业主层、以及装修行业的通道,两夫妇一去样板间,那自然是眼花缭乱了,而且在这里“巧遇”正指挥装修最后清理的设计师,有八喜领着,简直就是自来熟,攀谈间啊,意向可就越来越明确喽。
不知道什么时候,八喜和大兵悄悄退出去了,那两位留恋在古色古香的新装修房子里,看得眼里发热,心里痒痒。
出去的八喜窃笑道着:“这家有戏,差不多能谈成,得给他们谈谈啊,涨涨介绍费。”
“差不多就行了,走线小活揽下,搬运活揽下,再供点小料,赚得不少了。”大兵笑着道。
“就那也得涨。”八喜道:“这里头业主自己找的装修公司七八家呢,金鼎在市区,要不是咱们,他在这小区根本揽不到活。”
“做人不能太贪,贪得狠,折了本,细水长流……哎我告诉你,如果咱们再加把劲,引入另外一个竞争对手,比如,帝都装修、或者欧洲长廊这两家,干得活也不错,那样的话……”大兵在想着,可能出现的机会。
八喜却是懵然道:“这不好吧,给人拉生意呢,又拉到其他家?”
“这你就不懂了,两家竞争,争得就不是生意了……你猜是什么?”大兵笑着问。
八喜没明白,愣着问:“是啥?”
“是你啊,王主任啊,你说了算啊……这装修都差不多,谁看也是眼花缭乱的,有多大差别,还不是谁先混脸熟了,谁就有优势,你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他们到时候,就要争你了。”大兵笑道。
八喜细细一揣摩,怔着表情慢慢嘿嘿笑了,边笑边道着:“狗日货,我知道你以前干啥的了,十有八九是个奸商。”
“呵呵,粗俗……别说脏话啊,让人一反感,你就什么下文都没了。”大兵笑着提醒道。
“哈哈,这真是屎壳郎戴眼镜,冒充有文化呐……我跟你说,别说装有文化了,就老头坐摇篮,装孙子咱们都不在话下。”八喜信心百倍地道。
两人回到临时办公室未久,金鼎公司的电话就来了,卧槽,开槽布线的活给咱们啦,九贵乐了,一嗓子喊人,准备家伙开干。八喜也是一句卧槽,你们谈了大包干,那介绍费得涨涨啊。
一个讨价还价,一个准备干活,两人乐得恨不得亲大兵两口,早知道这么来钱,咱装啥黑涩会当什么沙霸,当个奸商比沙霸可黑多了。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句话没错,大兵就干活都没机会了,活有人抢着干,没人也能找到工人,但卖嘴兜售这活可就不好干了,非八喜和大兵莫属了。
忙到下午,一天收获不错,直接谈成两家,还有三家有意向了,至于那些根本不听你兜售的业主嘛,这个自然也不用理会的,以八喜的小损样,总能给他们制造出点麻烦来。等有了麻烦,还得破费解决嘛。
到了吃饭的时候,也能看出明显的变化来了,多了一张折叠桌,还多了三个来干活的同乡,上座的分别是大工头卢刚、小舅子九贵,再有就是八喜和大兵了,其余人还是蹲着吃,这阶级变化的非常明显,而且那些民工根本没有怨言,跟着谁能挣着钱,谁特么就是大爷。
吃饭的时间却不像以前那么乱了,大工头卢刚的积威尚在,来了一周老是阴着脸,私底下大兵听说卢刚在这儿等着堵欠钱的开发商,顺便捎带躲债,债倒是躲了,可没有堵着人,每天介吃了就睡,醒着也是唉声叹气。
正吃着的时候,事来了,一辆轿车一辆商务,下来四五个人,还有个女的,冲着这干民工就来了,大兵以为是要债的,和九贵一使眼色,两人放下饭盆,起身拦着:“嗨、嗨……干什么?你们那儿的?”
“就是他们。”有位貌不起眼的一位指着大兵,还有八喜,大兵一激灵想起来了,这好像是那家干活的工人,今天一直贼头贼脑跟着他们,本以为要债的,看这样一下子心掉肚子里了。
九贵怒目而视,装着横样:“想干啥?来这么多人想打架啊。”
“不是,不是,别误会……我是欧洲长廊装修公司的,这是我的名片。”对方领头的,是位男子,递着名片,脸带忿意道着:“我们这周只接了一家活,还有谈了差不多一家被撬了……我一直不知道什么问题,今天派人跟了一天才发现,敢情你们就在跟前下手呢,不能这样干啊?”
噗哧,八喜一笑,一根粉条从鼻孔里喷出来了。
大兵严肃地道着:“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嘛,技不如人,不能怨天忧人啊……我们介绍的也是实工实料,而且服务周到,业主没挑毛病,你们倒挑上了?”
这行的潜规则除了业主不知道,都知道,拉人拉活都有介绍费,出料出货都有回扣,对方表情一滞,是没治了,这是放在面上的阳谋,业主是心甘情愿的,谁也说不上什么来啊。
对恃十秒钟,解决方式就出来了,领头的一伸手示好:“好,这个我没啥说的……咱们谈谈接下来的吧,装修活嘛,你们比我清楚,那家也差不到那儿去,谈谈啥条件吧。”
“这样小胡同里赶猪直来直去好……王主任,您去和这位老板谈吧。”大兵笑了。
这时候八喜严肃了,放下饭盆,一背手,迈着胸挺背直的大步子,很拽对众人道:
“来我办公室谈吧。”
还真像回事,那几位乖乖跟着八喜走了,走得不见人影了,刚端起饭盆的九贵没忍住,噗哧一笑,笑得饭盆差点打翻了,他边笑边上气不接下气道着:“那特么八喜就是蛤蟆腚上插鸡毛,你就咋看也不是个正经鸟,还王主任,哈哈……”
这光景,连难得一笑的卢刚也乐了,卢刚看了大兵几眼,有点失落地道着:“好小伙,不是个一般人啊,要早遇见你就好了。”
“姐夫,你别发愁了,这遇见大兵也不晚嘛,就这小区干到年底,也少赚不了。”九贵信心十足地道。
“难呐,栽个跟头,想爬起来,那有那么容易,啧。”卢刚没吃几口,放下了碗筷,起身拍拍大兵的肩膀,很友好地道了句:“好小伙,脑子比这群蠢蛋活泛,九贵你好好学着点。”
“哎,我知道了,姐夫。”九贵畏缩道着,似乎有点怕姐夫。
大兵目送着这位像是迟暮老人一样的中年汉子,莫名地觉得有点可怜,一个是有家难回,一个是无家可归。他也幽幽地叹了一声,回头时,九贵正幽怨地盯着他。
“啥意思?这种眼神看我?”大兵好奇问。
九贵压低了声音道着:“我姐夫娶我姐多少年了,就特么没给过我一句好话,嗨,这才认识你几天,天天夸你……我艹,好歹睡我姐多少年了,太不给面子了。”
大兵咬着下唇,不敢笑,九贵却是讨好似地道着:“我姐夫说啊,你一准是个大人物,是落难的贵人。”
“哇,还贵人?”大兵已经乐不思蜀,把曾经的身世都快撂过一边了。
“我姐夫十五岁就出来当小工,闯荡多少年了,看人差不多……再说你必须是贵人啊,以后我们跟着你混啊。”九贵羞赧一笑,浑然没有初来当工头那颐指气使的样子了。
“好,咱们牛郎织女哭梁祝,同病相怜。”大兵笑道,影响是相互的,他的语言风格没少被八喜感染。平时这些货就绞尽脑汁想恶心的歇后相互攀比谁有文化,这个好像很陌生,九贵想了想:“哇,这不是八喜说的,你会创新了。”
“必须滴,三天不学习,赶不上王八喜啊。”大兵掏着手机晃了晃,示意自己怎么学习的,不过很郁闷,想不起曾经用过的号码来,净是联系怎么弄钱了。
这时候,手里的手机恰恰想起来了,这个新号码知道的人不多,而这个时候电话只可能是一个人打来的:邓燕。
“哎,邓警官,您好……有消息了?”大兵接着电话。
九贵凑上来听着,一高兴:“哦,没有消息……太好了。”
“鸡子儿下坡……一边去。”大兵怒了,拿起电话躲一边接去了,九贵浑不介意,只要他想不起来,走不了,就是好消息。
“sorry……刚才和朋友说话呢……呀,你听见啦,鸡子儿下坡……滚蛋的意思……呵呵……”
“我能干啥,干活呗……没啥汇报的,一天忙到晚……哎邓警官,那我说的真是一点都查不到?我真有印象……我绝对去过巴黎,我找了好多张法文商标,都能看懂,有天好像打盹好像还梦见艾菲尔铁塔啦……”
“啊?您来了,就在门口,好好,我马上出去……”
通话间,没料到邓燕已经到小区门口,大兵兴奋地往外跑,然后又觉得不合适,赶紧回厨房,洗把脸,漱漱口,整整衣服,风风火火往外跑。
没有消息嘛,为什么这么高兴?
也没啥事嘛,为什么心还砰砰跳呢?
大兵体会着这种莫名的激动、兴奋、喜悦等等诸多正面因素组成的情绪,仿佛这些情绪像良药一样让他血脉开始发热,而且有点悸动,恍惚间又有一个消失的记忆重现。
秋季、落叶缤纷,抬眼能看到艾菲尔铁塔高耸的影子,在夕阳的余晖下,层叠的金色把身边仿佛变成了一座童话之城,他漫步在其间,身侧,偎依着一位佳人在喁喁私语,用最适合情话的法语,呢喃着。他能似乎能闻到醉人的芬芳,那来自于身旁的佳人,那怕所有的记忆都消失,这个碎片依旧会浮现,他总在想,那一定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段爱情。
回忆里醉人的场景让他驻足了,他愣在当地,痴痴地看着雪白裙装的邓燕,这两个记忆的场景重合了,又紊乱了,他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实,哪一个是虚幻,因为,都是同样的美丽,仿佛昨日重现一样,让他痴痴地看着,一时竟然忘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