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会想起“偷天换曰”这曾经的字眼吗。唐帝的身份,就是真正的谜底。唐帝想继续伪装,不想承认,王策咄咄逼人。
唐帝的身份大白,书友们目光如炬,不必多做解释,你们大概也能想通绝大多悬念了。
“够了!”
始终背对的唐帝,震怒转身,脸色铁青:“我说,够了!”
咆哮声震动御书房,唐帝震怒:“你想说什么!你想要什么!”
王策神情浅淡,笑容灿烂,却隐藏一股比冬天更冷的味道:“我说过,我只想要一个答案。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很想发飙来表示一下不满。”
唐帝缓缓闭眼,神色扭曲,不知是痛苦还是无奈:“我给了你很多了,你还想要什么。”
“如果我说,我要真相。会不会显得很装逼?”王策也许是在问唐帝,也许是在自言自语:“这个时候,如果我不要真相,那岂不是被人当成白痴来戏弄。”
王策眯眼,轻声道:“那么,我就要一个真相!”
唐帝沉默,一言不发,御书房中充满了压抑。
王策淡淡道:“怎么?连真相都不肯给,不敢给。你在怕什么,我敢说,我说到这份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唐帝蓦然睁眼,一道汹涌的锐色闪动,厉声道:“我给了你很多,你的安全,你的修为,你的权力!”
话音嘎然,王策浅淡的冷笑,总也掩不住一丝让人吐血的讽刺,似乎在说“你这个无胆匪类,你敢承认吗”。
许是王策的脸上表情太生动,太刺激人。唐帝发现自己忽然说不下去了。
冷漠的对峙中,激荡的潜流在潺潺流转。
好一会之后,唐帝才收拾心情,流露黯然之色,勉强道:“你是一个聪慧的孩子,你应该知晓,很多东西很多事情……现在不是时机。”
王策讥讽一笑,缓慢道:“我只知晓,顾博虽然工于心计,虽然精于战略,布局极深极广,却也不免总有错漏之处。”唐帝心神一震。
“如果一个人以为自己做的事,无人知晓,无人察觉,那他便离死也不远了。这世上,便从来没有天衣无缝的事,也决没有完美的布局。”
“一个人除非什么都不做,否则一旦做事,一旦有动作,就一定会有漏洞。”
唐帝浑浊的眼镜,忽然变得明亮,充满厉色:“你是说?”
王策冷笑,他敢肯定,犀利哥和谈季如肯定有怀疑。这世上,就没有绝对的事,顾博以为自己干的事有多隐秘,有多么天衣无缝,那就活该去死。
王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凌厉反问:“你知我为何会有某些猜疑。”
不等他吱声,王策就直接道来:“武神卷!”唐帝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对此早有一些判断了。
“三册武神卷,大律得一,神恩会得其一。神恩会武帝如云,大律每一代也至少有四五名武帝。以前我未必敢肯定武神卷对境界突破有多大的好处。”
王策的冷意敛去,流露深深的苦涩与感伤:“直到,我师父和荆棘他们不少人都因武神卷而突破!”
唐帝讶异的抬头,震惊不已:“你是故意半公布武神卷的目的之一,就是想看这个效果?”他忽然说不下去了,这时才发现,仿佛一再的低估了王策。
王策不承认,也不否认:“剩下一册武神卷,在北唐手里,可北唐居然连一个武帝也没有。”他讥笑,这也太明显了。
大律和神孽各的一册武神卷,至少都有四五名武帝。虽然神孽有自身天赋过人的原因,大律有宋武神和天涯之崖的原因。但没人能否认武神卷的价值,纪千败和剑圣就是证据。
在王策半公布武神卷之前,大约也只有神孽和大律的少数几个人知道武神卷的功效。世人根本不知,也不敢肯定,毕竟没人像他这么公开过。
因此,在这之前,谈季如也好,犀利哥也好,也想不到这一个方面。
如果北唐有一册武神卷,过去四百年干什么去了,为何连一个武燕京没有?
王策淡淡的阐述事实:“旁人未必注意,可谈季如和犀利哥,绝对会注意到。以他们的本事,光是用膝盖也能想出其中的问题。”
唐帝默然,诚然,这是一个相当明显的破绽。不足以提供证据,但足以让有心人产生很多联想了。
至少王策是有心人,谈季如是,犀利哥也是。
……
……
“如果这还不够,我也不妨告诉你。”
王策冰冷的看着唐帝:“邪王亲口承认,北唐和东宁被神孽血脉渗透多年。”
王策不得不承认,渗透北唐和东宁皇族血脉,绝对是神恩会的一招绝妙的惊世战略。
北唐和东宁,成为北部两大强国。看看北唐现在的扩张优势,若然神恩会控制东宁和北唐,合并在一起,加上神恩会的高端武力数量,不论有没有人皇,东洲根本就是囊中物。
“东宁皇族血脉被渗透,北唐皇帝干脆就是神孽。”北唐皇帝之所以能成为皇帝,未必就没有神孽在暗中撑腰的缘故。
唐帝闭着眼睛,他读懂了这意思,发出一声幽幽叹息:“你果然很聪慧,有着超越年纪的阅历。”
王策目光清澈:“北唐皇帝是神孽。从我知晓的那一天,就感到奇怪了。这是非常怪异的一桩事,和顾博看来似乎扯不上关系。”
“不过,当我猜到顾博诈死,当我发现顾博的矛头必须指向北唐。我就靠逆推的办法,推导出来了。”
王策不否认,唐帝是神孽这件事,和顾博不论表面还是实际,都绝无一丝关联,也绝对不能提供任何证据。
但这不是上法庭,很多事本来就不需要证据。自由心证从来都成立,猜疑就能构成杀人的条件了。
“如果我是顾博,我绝对不会坐视神恩会这么庞大的力量,构成威胁,或者游离在自己的视野之外。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利用起来。”
王策哈哈大笑起来:“神恩会的聪明人总是很少,总是比较容易利用。”他的笑声很冷。
“如果我是顾博,我想不到比北唐更好的目标了。老祖宗古武神就在这里沉睡,顾氏一脉在北唐根深蒂固,潜在势力极大。甚至北唐皇帝是神孽,如果不怕自夸,换了我,我起码有十八种办法,能利用这个身份,把神恩会玩得团团转。”
很多东西,从来是愈想得深入,就愈是惊心动魄,王策真的很怕。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怕,有多么发毛。
顾博太可怕了,太工于心计了。
他王策以为逃走了,其实一直都在顾博的注意中。戴霖这倒霉孩子,一边因感恩,充当谈季如的耳目,一边又迫于某些缘故,而成为诸相如的耳目。
谈季如,王策十分忌惮的人,却也被顾博轻描淡写的压制了十多年不敢有异动。
从今天来看,谈季如当时反目,是故意的,也是绝妙的一招。只有跳出顾博的控制,才能自由自在的调查他谈季如想要知道的真相。
想得多,真的会把自己吓唬着。王策苦笑,他压抑不住心里的发毛感觉,委实是因为他感到顾博这个人太可怕。
谈季如也罢,犀利哥也罢,流龙城也罢,王策碰上很多人精,超级人精。可顾博是最可怕的,也是最深沉的,完全没有边缘,看不见底的深沉。
这个所有人以为已经死了的人,用各种方式,用许多伪装,把自己深深的隐藏浓浓的迷雾后边。
……
……
重新归于寂静。
好久好久,唐帝打破这份僵持的,冷淡的寂静:“你在害怕。”
王策索姓点头,直言:“不错,顾博太工于心计,我不想被暗算得连渣都不剩。”
唐帝眼中涌出一抹黯然和悲哀,凄然的欲言又止。他有不能说出口的原因,然而不论是什么原因,总归是悲哀。
就像谈季如对王歉所说,这不是时机。
唐帝知,王策先前所说,是想告诉顾博,很多东西已经藏不住了。除了他王策,至少谈季如和犀利哥作为有心人,多半是会猜到一些的。
可唐帝更知,很多事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搞砸的。如果他不想搞砸,那就必须严守,必须慎重。
王策要的答案呼之欲出。
唐帝猛烈的咳嗽起来,低沉的用力说:“成大事,必须有所舍弃。顾博……被迫与他的儿子分离,是为了挽救武神后裔多年来的悲惨命运。”
“这……”唐帝眼中被浓烈的哀伤覆盖:“这不是顾博和他儿子两个人的事,而是关系重大,关系子孙后代。”
王策默然!
唐帝缓缓的转过身去,抬头,抬手擦拭眼角:“不错,顾博对不起他的儿子,欠了他儿子很多很多。但,他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子孙后代。”
“我猜,顾博肯定很希望,他的儿子幸福快活的成长,没有危险。他做父亲的,大约就很是满意了。”
“顾博肯定也很高兴看见儿子聪慧而强大,成为当世强者。他一定更希望,儿子能原谅他,理解他。最重要的是,是相信他!”
唐帝仿佛抽干了一声气力,说出了最后一句:“有些事,一定要人去做的。儿子不容易,顾博其实也很艰辛。”
三十余年前的某一个冬天,宋武神发现神族即将卷土重来,他即将脱困,筹谋四大人皇之事。
三十年前的秋冬雪季,大律围剿,顾博诈死。
二十九年前的严冬,顾博密谋策划北唐兵变。
没人知道,三十余年前的几个寒冬,有那么几只小黑手,影响了今天,决定了今天的九洲乱世。
我讨厌冬天。
在这一个雪季,王策这么对自己说。
白皑皑的雪,总能覆盖黑色的肮脏灰色的污秽,总能为某些人某些事披上一层高尚的光洁的白色外衣。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