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钧逸又看了她一眼,转身而去,头也不回的在身后摆着手,身影消失在树影之间。
蓉卿叹气的摇了摇头,脑海中就想到了齐宵!
接下来的几日,不但齐宵就是苏珉她也没有机会见到,两个人早出晚归的忙着安排事情,蓉卿心不在焉的缝着练手的那件直缀,蕉娘见她将左右袖子都接反了只得暗暗摇头,等蓉卿不注意时拆了给她重新接上,蓉卿也没有注意到。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齐宵和苏珉早早回来了,两个人坐在蓉卿的正厅里,蓉卿让明兰上了茶,蓉卿开口问道:“事情都那排妥当了?”
“嗯。”是苏珉替齐宵答的话,他看着蓉卿道,“过两日我要去一趟山海卫,来回约莫一个月的时间,齐宵将周老留在府里,我将平洲留下了,又和世子爷打了招呼,你若是有事就让人去世子府找世子爷!”
蓉卿理解,这样非常时刻,苏珉自然也不能闲着。
只是,苏珉将平洲留下她心安理得,可周老是齐宵的左膀右臂,她有些吃惊,苏珉就站了起来,道:“我去外院看看鳌立。”就出了门。
正厅里就只剩下蓉卿和齐宵两个人,大家都识趣的退的远远的。
“我有平洲就行了,周老你还是待在身边吧,回去路上也不会太平,周老惯常在你身边,总能帮到你的。”蓉卿看着齐宵,他今儿穿了一件雪青色云纹纻丝直缀,四平八稳的坐在对面,有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但这些却不能掩盖他看着自己时,流露出的担忧。
“无妨。”齐宵云淡风轻的道,“周老年纪大了,这么多年跟着我长途跋涉的,也该好好歇一歇了,这一次回去路上时间也长,他也有些晕船,我就让他留在家里,一来能帮着你一点,二来也免得他跟着我受累。”
他都这么说了,蓉卿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心头怪怪,仿佛积攒了许多叮嘱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准确的说,她觉得说与不说对于他来说,也没有区别!
“那好。”蓉卿点了点头,“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京城记得来信。”
好像也只能说这些了。
齐宵点了点头,看着蓉卿就道:“你也多保重。”说完仿佛想起什么来,道,“你打算做成衣生意,我娘有位远方的侄女,姓华……她在苏州做丝绸生意,这两年打算往北方发展,我前些日子给她写了一封信,她昨日给我回了信,说过些日子到北平来看看。”
蓉卿听着一愣,没有想到他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不由问道:“她自己来北平?”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齐宵回道:“是,她十年前曾成过亲,后来夫妻和离她回了娘家,就开始学人做起了买卖,这些年做的已有些眉目,在松江和苏州一带小有名气,如今北平和山东发展的越发的好,她就想到北方看看有没有门路,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蓉卿果然对这位华小姐生出了兴趣,没有想到还有女子能抛头露面的做生意,看来定然是泼辣能干的。
“那好。”蓉卿点着头,感谢的道,“我也正愁着没有有经验的人带一带,她什么时候来,我也好有个准备。”
齐宵见她高兴起来,隐隐有些兴奋期待的样子,就笑着道:“我将你的情况和地址告诉了她,她若是过来会写信告诉你的。”
“知道了。”蓉卿点头应是,低声道,“谢谢!”
齐宵端茶低头喝着,没有打算走的意思,蓉卿也端了茶心不在焉的喝着,齐宵突然开了口,问道:“女红学的如何?听说你在学着制衣?”
他怎么知道的,蓉卿也没有去问,回道:“没什么天分,一时半刻也没有进展。”
齐宵点了点头,回道,“别晚上做针线,免得伤了眼睛,这些东西不会就不会了,不必勉强。”
竟和苏珉说的一样的话。
蓉卿笑着道:“我勉强也没有用。”一顿又道,“索性也没有大的抱复,随意学学罢了!”
齐宵微微颔首,两个人对面坐着,齐宵就变魔术似变出一个一指宽半臂长的红木匣子出来,站起来递给蓉卿,蓉卿一愣问道:“什么东西?”齐宵就朝她点了点头下颌,示意她自己看。
蓉卿狐疑的打开了匣子,就瞧见里面整整齐齐的叠了厚厚的银票,她愕然的看着齐宵,问道:“什么意思?”齐宵微笑着道,“我带在身上不方便,放在你这里,你帮我保管吧。”
“我保管?”蓉卿看着他,这些钱他可以有很多办法保存,贴身放着也不显眼,为什么要放在她这里……其中有什么缘由她不用细想也知道。
这个人定是觉得她要做生意,怕她钱不够用,可是直接给又担心伤了她的自尊心,所以就想出这样的法子来。
蓉卿叹了口气,轻松的道:“是嘛!”她拿出了银票,“那要点一点才好,既是让我保管,若是我经济捉襟见肘了动用了,你不会追究吧?”
她说着话,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齐宵就想到他们刚认识时,在永平府的茶馆里,也是他们两个人在雅间里说着话,她也是这样大大的眼睛澄净的看着他,即便是当时心里是迷茫的,不安的,甚至有着一丝胆怯和慌张,她也是一派轻松淡然的面对着,仿佛什么事情到她这里,便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现在她也是这样,心思玲珑剔透令他忍不住心疼。
“放心。”他微微点头,“尽管用便是,即便还不出我也不会追究。”
蓉卿也忍不住笑着道:“也是,不立字据又没有人证人,就是想追究也没有法子吧。”
齐宵哈哈笑了起来……
蓉卿看着他年轻的面孔,暗暗祈祷着,他们一路能化险为夷,平安归来!
第二日一早,蓉卿起床的时候齐宵已经走了,她站在空落落的院子里,看着刚刚出来的太阳被乌云一点一点蚕食,心里空落落的……
苏珉一直将他们送到通州,天擦着黑的时候才回来,和蓉卿道:“他们会在通州住一晚,明天从通州上船一路南下,算算时间约莫十月中旬就能到京城。”
“知道了。”蓉卿问道,“四哥什么去山海关?路过永平的时候,你要不要和五哥见一面?”
苏珉的目光闪了闪,回道:“后天就走。”回避似的低头喝茶。
蓉卿就狐疑的看着他,难道苏珉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四哥。”蓉卿追问道,“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苏珉一愣,摇着头道,“我有什么事瞒着你,你啊,就是心思太重了。”
蓉卿见他不说,也就不再问了。
隔了一日,苏珉启程去了山海卫!
院子里再次恢复了安静,蓉卿依旧每日让木椿去茶馆里听那些文人书生聊天,晚上回来再一一说给他听:“……先帝的遗体还摆在承安殿里,朝堂上已经闹翻了天,说是有人查出静慈师太出生永平府昌黎县,中年时在昌黎的隆庆庵出家为尼,十年前已经近天命的年纪突然离开了隆庆庵下落不明,去年凭空又在九莲庵出现,说是得了一位高人的指点,外面才传出静慈师太去了蓬莱遇到了仙人,得到了的长生不老秘方……”
蓉卿静静听着,木椿又道:“朝中就有人怀疑,是简王指使静慈师太,故意传出莫须有的长生不死的秘方,引苏峪上钩……也有人说是辽王暗中使的手段,因为在苏峪去永平前,辽王曾无故出现在九莲庵中……”
众说纷纭!
“圣上怎么说?”蓉卿顿了顿问道,“可有人弹劾苏阁老?”
木椿点着头道:“有!说是苏三公子所犯的罪便是诛连九族也不为过,何况苏阁老呢!”一顿又道,“圣上好像只顾着奔丧哭丧,整日守在先帝灵前,什么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