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不同意你们结婚,所以就没来?”张领娣问。
周励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张领娣一双眼睛看着周励,半天才叹了口气,道:“看似抗抗嫁给了你,很幸福,其实,她以后的路,难着呢。”
周励也看向张领娣,保证道:“二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我可以保证,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我一定站在抗抗这一边。我保证。”
张领娣一张严肃的脸立刻缓和了不少,她目光也柔和了很多,看着周励道:“果然,你是个聪明人。一说就懂了。你要记住你说的话,周励。”
“我知道,二姐,我能记住,也能做到。”
“抗抗生下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在这打渔张遭受了多少,你是不会明白的。现在她自己考大学考了出去,又嫁给了你,我和你大姐没什么要求,就希望你能对我们抗抗好,你懂吗?”
“我懂。”周励用力点点头,“我都懂。”
“那行。”张领娣道:“那咱回屋吧,再不回去,张抗抗同志就要杀出来了。”
周励跟着张领娣进了院子,见冯坤已经醒了,正坐在院子里醒酒,张抗抗给她端了杯浓茶,冯坤呆呆的喝了几口,眼睛还是没有一丝精神,看看手表道:“这么晚了啊。”
周励走到他身边,笑着说:“你怎么还能喝醉,你不是酒量很好吗?”
“还不是那老外灌的!我本来想着他肯定喝不了白的,就想着既然来了咱们地界,怎么着也得让他尝尝咱们这几千年文明的精华,就想着非要把他灌醉不可。”
周励就笑了,“结果嘞,你被人灌醉了!”
冯坤立刻说:“不是不是,一半一半吧。起码,我醒的比他早是不是?你看他还睡的人事不知呢。”
“那倒是。”周励这个得承认。
冯坤又看看时间,说:“差不多了也,要不把他叫醒吧,得回去了。我明早还有会。”
周励立刻说:“咱们一会儿一起走也成。”
“那也行。”冯坤说,“那就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一九七九年八月一日,张抗抗婚宴结束后的几天,三福终于收到了她的录取通知书。
毫无意外,三福考到了她理想的大学,建筑学专业。
当天张抗抗得知了消息,立刻赶了回来,说什么也不走了,要陪着孩子们过完这个暑假,亲眼看着他们走了之后,她再回去。
张抗抗没事就带着三福到处逛,县里镇上,能去的地方都去了,帮她挑衣服,买生活用品,也不着急,反正她也放假,难得在孩子们还没彻底长大时,享受在一起的时光。
张抗抗带着三福去逛,五福自然也要跟着去。三个人手拉着手在外面走,不知道的都以为是姐妹三个,还有一个四福,专业拎包选手。
连续转了好几天,三个人经常一早走了,晚上回来,回来的时候不是手里多了一本书,就是买了一件小东西。张萍萍就很不明白,这三个整天往外面跑都干什么去了,跑了这么多天了,竟然还没准备齐全。
五福就偷偷告诉张萍萍:“我妈带着我们,不是去看看电影,就是去书店看书,然后去吃点好吃的,就回来了。”
“那怎么不把需要的东西一次买齐了再玩。”张萍萍不解的问。
“我妈说这样才有乐趣。”五福捂着嘴偷偷的笑。
张萍萍太服气这个小妹了,不紧不慢的,整天带着孩子们出去,结果快开学了,还什么都没有准备。自己一个着急,当天晚上就列好了单子,第二天一早就拉着三福,两个人就上了街。
这一趟果然满载而归,等张萍萍回来了,还落了张抗抗的埋怨,说她大姐把她们娘仨个的美好时光都破坏了。
张萍萍就笑了,指着张抗抗道:“爷爷,你说抗抗也没见过我妈,怎么这个性越来越像她!”
张鹤轩笑而不语,却点点头,表示非常同意。
等着三福要开学了,张抗抗要送她去上学,却被三福极力拦住了。
“妈,你陪了我一个暑假了都没回家,再说你也要开学了,赶紧回去吧。我不用你送,不是还有我大哥呢。”
大福也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会把三福安全送到。
张抗抗只能同意,送三福上火车的时候还一直嘱咐,一定要多写信回来,到了之后就打电话。
把三福和大福送上了火车,张抗抗这才放心的回了自己家。
回到家后,张抗抗打开门一看,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立刻把门带上了。
在外面站了许久,张抗抗这才又重新打开门,从进门的那一瞬间开始,地上就一堆的袜子。
张抗抗皱着眉绕开那些臭袜子,继续往里走,就看见除了那些袜子,里面还有一些没有洗的衣服。
一个月啊,她就一个月没回家,家里就成这个样子了?
张抗抗看着一地狼藉,头都大了。
站在那一堆垃圾中思索了半天,张抗抗便拿起钱包冲出了门。
这到了商店,张抗抗买了两个竹筐子,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顺便又买了几块肥皂,一个盆子,便匆忙赶回了家。
回到家,张抗抗就拿一张纸,在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上了字,然后把纸贴在了竹筐上,又把竹筐放在了门口。
张抗抗做完这些,便去房间里收拾其他的。
被子被罩都要拆,张抗抗拿着剪子吭哧哧的把所有的东西都拆了下来,被子褥子外加枕头,都拉到院子里去晒。
剩下的就拿一个大盆,大盆里压满了水,都倒了进去,就开始洗。
等着床单被罩都洗干净了,张抗抗正往晾衣绳上搭着,就听到大门响了。
周励和人说着话,一边说再见一边要摸钥匙。
可把钥匙摸出来,才低头发现,门锁已经打开了。
周励大叫不好,立刻推门往里冲,这一进去,就看见张抗抗正往晾衣绳上搭东西。
周励连忙跑过去,门都没来的及关,叫道:“老婆大人你回来了!”
周励冲过来,一下子就在背后搂住了张抗抗。
张抗抗抽出手,轻轻在周励手背上拍了一下,道:“周团长,大白天的,自重。”
周励把脸贴在张抗抗的后背上,死活也不肯放开,脸颊在上面蹭啊蹭的,说:“我不自重。不想自重。”
张抗抗转头看着他,“我还要搭被罩呢。”
周励立刻举起手要接,“我搭我搭,这么高怎么能让你来呢。”
张抗抗看着他那脏不拉几的手说:“我好不容易洗干净的,你一碰,又要重洗了。”
周励赶紧去洗手,站在院子里,一边洗,一边看着张抗抗笑。
张抗抗转头看他一眼,见他笑的眼角都开花了一样,也实在忍不住,刚刚生的气也立刻烟消云散了。
周励洗干净了手,跑过来把剩下的东西都晒上,这才说:“媳妇,你坐,你看你一回来就洗那么多东西,多累啊,你坐着坐着。”
张抗抗知道周励心虚,也不说话,就拿眼看着他。
周励被盯了一会儿,盯的自己有点发毛,只能求饶。
“媳妇,你看我啊,这几天天天集训,晚上很晚才回来,白天一大早五点就要起来。回来就觉得自己身子散架了一般,直接躺下了。这天又热,每天要换好几件衣服,所以……”
张抗抗故意板着一张脸说:“所以你那些袜子衣服就成小山了?”
周励便说:“我今天回来早,本来想着回来洗呢,可谁知道你已经回来了。”
张抗抗便指一下房间门,说:“你自己进去吧。”
周励不知道什么意思,可老婆大人的话得听啊,他便往屋里去。
这一进去才发现,真的,太脏了,太乱了,一地的袜子衣服,自己都没眼看。
这几天周励的确忙的厉害,晚上回来,几乎是一边进屋一边脱衣服,所以这一地的衣服啊。早晨起来,眼睛根本就睁不开,衣服往身上混乱一穿就赶紧跑,这一天天的,压根就没往地上看过,可这一看就知道,完了,老婆大人指定生气了。
周励往前一步,脚边蹭到了什么东西,他转身往门后看,就看见两个竹筐。
周励还没见过这小竹筐,低头一看,上面还贴着纸条,一个大的竹筐上写着,脏衣。一个小的竹筐上写着,内衣。
周励立刻就明白了,这是要分类,分开放。
周励就蹲下身子先捡袜子,一堆的袜子一个个捡起来放在小竹筐里,然后就去捡衣服,都抱着扔进大竹筐里。
脏衣服都收拾好了,周励这才抱着两个筐子出来。
走到门口,他往那里一站,嘴巴撇着,一副我错了但我也委屈的表情看着张抗抗,张抗抗心都要化了,她也知道,这一个月自己不在,把刚刚新婚的男人自己扔在家里,还是在他最忙的时候,自己也是不对,便说:“拿过来吧,我给你洗。可是以后不能再扔一地了,以后都放在筐子里,然后内衣脱下了立刻就洗了,不能这么放。”
周励见张抗抗软了下来,立刻说:“我自己洗,你都洗了这一院子的东西了,怎么还能再让你洗,我洗我洗。”
张抗抗也不和他抢,便说:“先把你的内衣洗了吧,一定要洗干净。”
周励倒是很有信心:“我别的不行,洗衣服可是洗的很干净的。”
张抗抗便说:“那你洗衣服,我去给你做饭。”
说完,张抗抗看周励一眼,“我这一个月不在家,你光吃食堂了吧。”
周励委屈的点点头,“是。”
“那我去给你做饭。”张抗抗说完就往厨房去。
周励不愿意,立刻拉住张抗抗的手,“我不饿,你再陪我一会儿。我还没看够你呢。要不这样,我洗衣服,你在旁边坐着,和我说说话。”
张抗抗无语,只能拉一个凳子过来,又去接了一盆水,坐在周励身边,周励洗干净一件,她就拿过来在盆子里冲洗一遍。
周励洗着衣服问:“三福他们走了?”
“嗯。”张抗抗说。
“你应该提前告诉我,我也能去送她。”
“没事,等她回来咱们一起去接她就好,她知道你忙,而且还有大福呢。”
“嗯,他俩都在帝都上学,有个照应,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了。”周励说。
两个人说着,张抗抗便说:“五福很快就要上初中了,我想她上初中的时候接过来在市里读,可以吗?”
周励看张抗抗一眼,“为什么不可以?现在来呗,干啥还等到初中?”
“我不是想着她在打渔张读完小学再来?”张抗抗说,“以前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就想把她接来和我一起,可当时有四福陪着,她不愿意来,而且我也是住校,想着到底还是没家里好,也就随她了。这次回来的时候,四福也去县里上学了,家里就剩她自己了,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不想让我走。”
周励听了,心里也酸,五福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是这几个孩子中和他最亲的,便说:“这样,我明天就去打听学校,咱们部队就有小学,都是军人家属在上学,在一起生活,一起读书,多好。”
张抗抗立刻说:“那就太好了。”
周励把最后一个袜子洗完,张抗抗知道他实在是累,自己心疼,便说:“那些衣服别洗了,明天我给你洗。”
周励也是真的累,而且看见张抗抗回来了,就只想抱着她搂着她和她说话聊天,立刻说:“明天我和你一起洗。”
张抗抗嗯了一声,和周励一起把洗好的袜子晒了起来,这一晒,晒了整整一条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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