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弟妹候了这般久,难不成还不知我打哪来?”她同样笑盈盈地回答。
杨氏被她噎了噎,略有几分不自在,干脆道:“我说母亲也真是的,那些个狐媚子打发了了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二嫂你说是吧?”
“三弟妹言之有理,既如此,不如先把你们院里那些个‘狐媚子’一并打发了,也省得日日在那戳心窝。”
杨氏干巴巴地笑了笑。
沈昕颜没有再理她,微微笑着从她身边走过。
杨氏忙跟上去,随口又问:“长宁郡主病得怎样了?这年纪轻轻的,忽里扒喇病得这般严重,会不会与咱们霖哥儿八字不合啊?”
“什么八字合不合,这亲事订下来之前可是请高僧合过八字的。”沈昕颜皱眉。
“吓,便是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这高僧也是人,说不定还真的算错了呢!”杨氏不以为然。
“这婚姻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若真的是八字不合……”
“三弟妹慎言!”沈昕颜的脸一下子便沉了下来。
见她明显相当不悦,杨氏不敢再说。
虽然隔三差五总想着看看沈昕颜的笑话,可若是要真的将对方得罪狠了,她也是断断不敢的。
“夫人,你真的要打算给国公爷挑人啊?”回到屋里,春柳没忍住问。
“自然是真的,难不成我还敢欺骗母亲?”沈昕颜诧异地反问。
“可是、可是好不容易才走了一个莲香,又要再添几个,岂不是给自己添堵么?”春柳嘀咕。
沈昕颜笑笑。
人,她是一定要挑的,至于挑了魏隽航接不接受便不关她的事了。若是夫君不同意,做妻子的难道还能将人强往他身边塞?那可不是一个贤妻所为。
况且,在这一点上,她对魏隽航还是相当信任的。毕竟当初他们夫妻关系尔尔之时,他都没有要那些女子,这几年他们夫妻关系好转,他便再没有这个理由了。
春柳不明白她的想法,但见她并不当一回事,也就放心了。
反正听夫人的总没有错。
见她什么也不再问,沈昕颜哑然失笑,忽的想起上辈子死后灵魂飘荡时曾听到那些奇怪的话,想到曾有人评价春柳是她的狗腿子,毫无是非观念。
如今细一想,好像确是如此没错。
在这个丫头眼里,夫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夫人吩咐什么她便去做什么,至于理由之类的,夫人愿说她便听着,夫人不愿说她也不勉强。
这样的丫头对主子来说是好还是不好,沈昕颜也分不大清楚,只是知道在她众叛亲离的时候,身边只有这个人对自己不离不弃。
这世间上她可以怀疑任何人,但独独对她,她是完全信任的。
魏隽航回来后,沈昕颜本想问问他将莲香送到哪里了,可转念一想又作罢。
倒是魏隽航主动告诉她,只道成全了莲香与她肚子里孩子的爹,如今两人已经被发配到了最偏远的一个庄子里,这辈子都不允许他们再回到京城。
沈昕颜有些诧异,脸色古怪地盯着他,好一会才缓缓地道:“国公爷之宽宏大量,着实令我惊讶。”
都绿云罩顶了,居然还会这般轻轻地放过那两人。
魏隽航笑了笑,亲昵地捏捏她的嘴角:“有什么好惊讶的,莲香虽然是做错了,但念在她这么多年安安份份的份上,况且那个大牛也愿意娶她,瞧着也算是个有责任心之人,便是成全了他们又怎样。”
“至于那张婆子……那便没有必要让她知道,远离了她们一家子,莲香不定还能有些安稳日子过。”
沈昕颜点点头。
反正经过今日这一场,大长公主想来也不会轻饶了那张婆子,不管她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闹起来的,大长公主都不会允许府里有这样不安份的下人。
再加上在如今的大长公主眼里,莲香可是犯了大错的,她的家人不但不夹起尾巴做人,反而还闹腾,大长公主会饶过她们才奇了怪了。
“还有一事,母亲心疼你身边没了人侍候,让我挑几个品貌双全的丫头开脸。”沈昕颜又道。
魏隽航先是一怔,随即紧张地望着她,见她嘴角含笑,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表情,也不像是受过委屈,暗暗松了口气,笑道:“母亲让挑,你挑了便是,至于我收不收,那便是我的事了。”
沈昕颜轻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你若是真的看上了,留下来也没有什么,好歹也是堂堂国公爷,身边怎能没了人侍候。”她笑着道。
魏隽航哑然失笑。
“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如何缺不得人侍候了?”
夫妻二人说说笑笑的,便算是将此事给揭了过去。
***
“这些都是你妹妹与慧表妹她们的一番心意,这里还有你祖母的,这个是母亲与你父亲的。郡主此去,想必要过些年才能回来,你替咱们送一送,也算是尽了情谊。”这日,沈昕颜细细地交待儿子。
魏承霖点点头:“母亲放心,我必会将郡主送到的。”
日前宁王妃也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只道云雁山极适宜静养,四处托了人,打算将长宁郡主送到山上的净慈庵上去调养身子。
魏承霖身为长宁郡主的未来夫君,在沈昕颜要求之下,决定亲自护送郡主前去。
“只盼着郡主此去真能将身子调养好。”沈昕颜叹息一声道。
“母亲放心,有这般多人关怀着,郡主必会度过此劫的。”魏承霖柔声安慰道。
“盼是盼着如此吧!”沈昕颜到底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沉重,勉强打起精神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让他离开了。
魏承霖一直到次日晌午过后才回来,回的时候将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她:“母亲,这是长宁郡主托我转交给你的。”
沈昕颜有些意外地接过,却并没有打开,只是问:“郡主可平安到达了?”
“母亲放心,已经平安到达了,王爷与王妃在庵里将一切都安排妥当,郡主只需安心调养着便好。”
“这便好,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好,孩儿告退!”
只到魏承霖离开后,沈昕颜才缓缓地打开手上的锦盒,只当里面一块凤凰玉佩露出来时,她的脸色顿时大变,再看到玉佩压着的信函,颤着双手打开一看,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高声命人将魏承霖喊回来。
魏承霖去而复返,进得来便发现母亲脸色难看,正想要询问,沈昕颜已经急切地问:“这锦盒你确定是郡主让你交给我的?是她亲手交的?”
魏承霖点点头:“确是郡主亲手交给我的,让我回府后再转交给母亲的。”
“母亲,可是里面的东西有什么不妥么?”他不解。
不妥,自然不妥!相当不妥!大大的不妥!
“郡主她可还有别的什么话要你转达给我的?”
“郡主只说,母亲若看见里面的东西便明白了。”魏承霖老实地回答。
沈昕颜怔忪,久久说不出话来。
只是私底下将东西转交给魏承霖,这便代表着这是长宁郡主自己的意思?
魏承霖离开后,她坐在长榻上,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因为担心自己一病而去,魏承霖会落得一个克妻的名声,所以自作主张要退了亲事么?
想来作出这个决定之后,她也应该和宁王妃商量过,而宁王妃看来是没有同意,故而才有了今日私下归还信物一事。
真是……叫她说些什么好呢?这个傻姑娘,不是她配不上霖哥儿,较真起来,倒是霖哥儿配不上她啊!
待次日一早宁王妃突然上门时,沈昕颜并不觉得意外,想来她应该是知道女儿私底下做的事了。
她将锦盒亲自交还给宁王妃,缓缓地道:“长宁这孩子我很喜欢,母亲也很喜欢,若能为犬子娶她为妻,是英国公府之幸,也是犬子之幸。”
见她如此,宁王妃神情复杂,良久,才低低地叹息,将那锦盒再度推还给她:“那丫头自来便是个倔脾气,她决定之事,凭谁也拗不过她。我若收回,待她知道了,岂不是又添一桩心事?说到底,终究还是她福薄。”
沈昕颜脸色微变,正想要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宁王妃摆摆手打断她的话:“满京城的孩子,我就只瞧上了你们霖哥儿,对这门亲事,我与王爷都是一千个一万个乐意,只是如今……不瞒你说,对她这番病,宫里的太医都已经束手无策了,送她到云雁山不过是无奈之举,也想着好歹拼一拼。”
“……这亲事,还是依她之意,退了吧!”
第107章
宁王妃离开后, 沈昕颜仍是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怔怔地望着圆桌上孤伶伶的锦盒, 良久,轻叹一声。
隔得几日, 宁王府低调地将聘礼归还,至此, 两家亲事便算是正式取消了。
为着没了这门好亲事, 大长公主一连数日情绪都有些低落, 也没有心情再去理会沈昕颜有没有给魏隽航挑了通房。
沈昕颜自然也一样,看着那些她精心准备的聘礼原封不动地被退了回来, 半天说不出话来。
魏承霖双眉紧皱, 不知为什么心里也有些奇怪的不适, 同时还隐隐生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之感。
“怎么就退了亲呢?长宁姐姐那样好。”便是魏盈芷也是一脸的失望。
她还是挺喜欢长宁郡主给她当嫂嫂的。
不过看看心情不豫的母亲,又望望皱眉不语的兄长,她也乖乖闭上嘴, 再不敢多话。
大长公主正因为长孙与长宁郡主的亲事取消而情绪低落,可当方氏将她已经替魏敏芷择定了人家一事告诉她时,脸色顿时就变得有些复杂。
这方氏替女儿择定之人正是光禄寺卿赵大人长子,如今十八岁的赵岳。
她并不是认为这门亲事不好, 实际上, 她是觉得这门亲事太好了, 好到让她心中的猜疑终于得到了确凿答案。
长媳确实不遗余力与次媳相争!
这赵岳除了是光禄寺聊之子外,还是忠义侯赵蕴福的族兄, 瑞贵妃的侄儿, 太子殿下的表兄。
“你都已经确定了?”她眼神复杂地望着喜形于色的方氏, 缓缓地问。
“确定了确定了,儿媳与赵夫人都已经交换了信物,只待过几日赵府便会遣媒人上门了。”方氏对这门亲事可谓满意至极。
终究还是妹妹想得长远,若想将来与二房争夺国公之位,那必要想尽一切办法走通贵妃娘娘的路,联姻便是最好的法子了。
大长公主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肚子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既然你们都已经决定了,那便随你吧!”最后,她淡淡地扔下这么一句,拄着拐杖进了里间。
方氏也不在意,立即欢天喜地地准备了。
倒是魏敏芷知道后有些不怎么高兴地皱了皱眉:“赵家的人?那岂不是蕴福家的?我堂堂国公府的嫡姑娘,难道还要与府里曾经的下人做亲戚?”
“你这死丫头!什么下人,人家根本从来就不是咱们府里的下人!再说,不管人家以前是怎样的,只如今却是朝廷的忠义侯,贵妃娘娘嫡亲侄儿,太子殿下的表弟。若不是你与他年龄对不上,我还想将你许配给他呢!”方氏气得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没好气地道。
魏敏芷被她掐得直呼痛,好不容易将胳膊解救下来,这才揉着被掐到的地方闷闷地道:“你都已经决定了,我还能说什么?”
“此事这便定下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准备绣嫁妆,只待日后风风光光地嫁过去当你的赵家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