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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凌也已意识到今日赶过来很不妥当,是给人添麻烦了。然而看了程家的宅院以及江婶殷叔等人,对程寻住在这里,他算是放下心来。
  但是,在临走之际,他仍是叮嘱程寻:“如果这里不能住,不要勉强自己。寻家客栈,或是住你叔叔家里都可以。”
  程寻笑眯眯地应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早些回去忙你的事情吧。”
  然而苏凌刚上马车,她就苦了脸。
  这以后可该怎么办?
  为防止自己胡思乱想,她也跟着跑上跑下,忙来忙去。
  事实证明,人在忙碌时,确实没有乱想的念头。
  程宅虽然有几年没住人,但毕竟不是废宅。房屋结实、家具齐全。今日打扫一番,又添些家具,算是收拾了进出来。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咱们家院子里这口井可真是好,省了多少打水的功夫。”江婶满面笑容。
  程寻点头:“可不是?”
  井浅水净,她尝了一口,还隐约有些甘甜。
  程寻冲江婶等人抱了抱拳:“今日辛苦你们啦。”又请江婶给大家发赏钱。
  众人连连摆手。二房过来帮忙的人笑呵呵的先后离去。
  临近傍晚时分,程瑞走进了程宅,进门便问:“程寻呢?”
  江婶见是三少爷,微微一愣后,直接给他指了方向。
  程寻刚洗掉脸上的黑粉,又用清水洗了一遍,正拿毛巾擦脸,一抬头看见三哥,停下手上的动作,喜笑颜开:“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真的是你?”程瑞没回答她的问题。
  “什么真是我?”程寻莫名其妙,她将毛巾拧干,晾起来,将残水倒进身旁的树坑里。
  程瑞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木盆,放在一边,急道,“二皇子的伴读,程寻,不要跟我说是同名同姓。”
  “你说这个啊……”程寻缓缓点一点头,“对,那就是我,不是同名同姓。”
  “怎么回事?”程瑞一脸不解,随即神色大变,“你是傻了么?你就不会想法子拒绝了?你要是给人知道你……”
  “我拒了啊。”程寻打断他的话,“是爹写表上书皇上,还说我是女的,但皇上还是要我做伴读啊。”
  她指了指自己的衣裳:“你瞧,这是御赐的,赏了我春夏秋冬四季衣裳各两套……”
  程瑞目瞪口呆:“皇上在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程寻摇一摇头,“只能说圣心难测。”
  “会不会是新状元公推荐的?”程瑞猜测,“我记得你们以前是同窗。他看你是个可造之材,又见你没有参加科考,就动了惜才的心思,把你推荐给了皇上,也有可能直接推荐给了二皇子。你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程寻摇头:“不是他。”
  不是杜聿,是二皇子自己啊。
  想起苏凌,她不免又生出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她深吸了一口气,胡乱摆一摆手:“不说这个了。反正皇上知道我是谁,不用怕。”她顿了一顿:“你吃饭没有?江婶准备了吃的,要不,一会儿你留这边吃?”
  “应该你去那边才对。”程瑞瞧了她一眼。
  “不对。”程寻摇头,“二叔和二婶又不知道我是呦呦,只以为我是程家的远亲,我去蹭饭不合适。”
  她心念一闪,她倒忘了这一茬了,她该正式拜访一下的,而且二叔还让人过来帮忙。她今天一直胡思乱想,倒把正事忘了。
  程瑞在小妹脑袋上轻拍了一下:“又傻了是不是?正是因为是远亲,你才更该去拜访。不过,你这脸得再涂起来。”
  他双手抱臂,摇一摇头:“诶,我方才没瞧清楚,你倒的洗脸水是黑的吧?啧啧……”
  程寻气结,轻轻锤了他一下:“你又取笑我,这黑粉难道不是你买的吗?”
  程瑞也不闪避,任她一拳打在胳膊上。
  “哥,今日天色已晚,不合适,改日我准备一些礼物,去拜访二叔二婶。”
  程瑞点头:“行。”
  “哥,我问你一件事。”程寻想了又想,小声道。
  “你说。”
  程寻鼓起勇气:“假如有个姑娘……”她叹一口气,有些烦躁地摇头:“算了,不说了。”
  她和程瑞感情很好,时常通书信,几乎算得上无话不谈了。可是她发现她心里的烦恼,竟对着他也说不出口。
  如果苏凌真是个姑娘就好了,她有什么烦恼,也能对他说。
  不,如果苏凌真是姑娘,她也就不会有今日的烦恼了。
  “到底什么姑娘?我认识么?”
  “没有什么姑娘。”程寻摆手,“没有姑娘了。”
  程瑞莫名其妙。天色已晚,他不好久留,略说两句,便先行离去了。
  反正就住在隔壁,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送走三哥后,程寻兴致缺缺吃了晚饭。她快速沐浴,换上寝衣,上床休息。
  如同江婶说的那样,房间布局和她在书院几乎一般无二。新床比她原本的床还要大上一些,被褥干净整洁,隐约散发着香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认床的缘故,她明明忙了一天,身体疲惫,可就是睡不着。
  她只得用老办法,默默背了几篇文章,才感到困意袭来,渐渐睡去。
  次日清晨,刚收拾停当,走出家门,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虽然没有宫中徽记,可她一眼就看出这马车来自宫中。
  “程公子,请吧。”
  程寻吁一口气,竟然有些习惯专车接送了。
  马车行得极快,她到行云阁时,今日授课的白大人还没来。
  程寻扫了苏凌一眼,打一声招呼,在自己位置上坐了。
  “昨夜怎么样?”苏凌轻声问。
  “还好。”程寻回之一笑,翻开了书。
  昨晚她思前想后,决定先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像他说的那样,她如今读书的机会来之不易,她应该好好珍惜,别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皇上给二皇子延请的夫子,都是有真才实学的。程寻虽是古代意义上的旁听生,可自觉受益匪浅。
  苏凌今年已经十六岁,皇帝给他安排的,每日上午跟着三位大人学习,下午则要参与政务。
  所以,对程寻来说,一到午时,她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原本她是要直接回家的,可苏凌硬要留她吃了中饭再走。初时拗不过他,就答应了。但是过了一些日子以后,她再次提出回家吃饭。——除了在课堂上,私下相处还是尽量少一些吧。
  “你急着回去做什么?”苏凌勾唇一笑,“在宫里用了午膳,回去的时候在马车上睡一觉,既省时又省事。岂不比你饿着肚子回家强?”
  程寻瞅着他不说话。
  苏凌又是一笑:“再说,好不容易有你陪着我用膳,你一回去,就又剩我一个人了。”
  他虽是在笑,可程寻听后,到底是软了下来:“那好吧。”
  真是,越来越难拒绝他了。
  苏凌轻轻笑了笑,他感觉,最近一段时日,她对他的态度有了细微的变化。
  或许她自己没察觉到,她看他时,眼睛亮晶晶的,有光华流动。
  第63章 关于婚事
  可惜上次的教训太过惨痛, 以至于苏凌不敢轻举妄动。
  是以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七八成把握, 也只能暂且装作未曾察觉。
  ——这一回, 不能再冲动自信,万一吓着她, 推远了她, 那就很得不偿失了。
  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
  因此在与程寻相处时,苏凌格外注意对距离的把握和关系的拿捏。
  两人一起上课、一起用膳时,他总是斯斯文文, 亲近而不失礼貌。
  同时他又不忘了将细节做到极致。天天马车接送、准备她爱吃的菜肴、她习惯的茶、主动将宫中藏书借给她阅读……
  程寻在宫中做伴读,除了一开始心中忐忑, 后面随着时间推移,习惯了新生活的节奏后, 基本可以称得上舒心了。
  每日进宫车接车送, 夫子学问好,讲课水平高,同窗温和有礼。课间休息时,还有精美糕点和茶水……
  她在宫中数月,所见到的人除了苏凌、授课的大人、行云阁的内监宫女以及若干侍卫之外, 也没见过其他人。
  原本在进宫之前, 程寻还曾担忧过, 真做了伴读,会不会有人找她麻烦。——毕竟上辈子也曾瞄过几眼宫斗剧。
  可事实上,跟她想象的差距甚远。除了七月十八日,她进宫时, 见过皇帝和姚贵妃一次之外,就再也没见过这两位。
  ——皇上和姚贵妃住在西苑,离行云阁的距离可不远。
  程寻每天奔波于行云阁和程宅之间,饭量比先时大了,个子也又长高了一些。她上午在宫里做伴读,下午多数时候是阅读她从宫里带回来的书籍。有时程瑞从国子监回来,兄妹两人还会在附近走走转转。
  她对这样的生活还挺满意,唯一觉得不好意思的是她清晨来到行云阁时,夫子未至,她常常会看到苏凌在院子中习武。
  十六七岁的少年纵横腾挪,外表皎皎如明月的人英姿勃勃,熠熠生辉。
  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更加清楚地认识到:苏凌是个男子,而且也会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只有多背两首诗,才能让心跳恢复正常。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
  大雪过后,白大人和宋大人都着了凉,身体不适,又想着年关将至,干脆就停了课,算作放假。
  两人一起用过午膳后,苏凌送程寻出宫。
  冬天的阳光让人察觉不到暖意,只觉得冷风如刀。
  程寻穿着黛色连帽斗篷,双手蜷缩在袖中,开口道:“今日是二十三呢。”
  “嗯?二十三怎么了?”苏凌瞧了她一眼,将手笼递给她,“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