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川把沈书鱼送到她家楼下。
她解了安全带向他道谢:“学长,谢谢你送我回来!”
男人微微笑,“不客气。”
随后他把车开走。
沈书鱼里拎着那只精致的盒子,目送车子开远。
站了小会儿,晚风送来清甜的花香儿。桂花树斑驳的树影投射在地上,静谧如画。
她抬眼看了看那几棵树桂花树,花枝乱颤,似乎开得更热闹了。
哪怕秋风瑟瑟,世间万物依然在奋力滋长。
沈书鱼无声地勾了勾唇角,踩着高跟鞋进了电梯。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停了辆黑色的奥迪,主驾上坐了个年轻的男人。
他个人安静地抽了半包烟。
等11楼某个窗户的灯亮起,他才慢腾腾地熄灭烟头,开车离开小区。
***
日子平淡无奇地过了周。周日下午沈书鱼抽时间去了趟季老师家。
沈书鱼进就被分到了季老师班上。后面高二理分科,季老师带理科重点班1班,她仍旧在他班上。季老师教数学,她是数学课代表,高年师生关系融洽,季老师对她也多有照顾。
高考成绩出来,她就直接出国去了。最后次见季老师是在高考结束后的那天,1班同学聚餐。这些年每次回国她都没去看望过恩师。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这份恩情却始终存在。
上次同学会季老师亲自开了口,让她去家家坐坐。她也答应了,自然要付诸实践。
沈书鱼提前买了几样保健品和水果。余梦溪听说她要去看季老师,也让她给季老师捎带了几样补品过去。
季兴平如今五十多岁了,马上就退休了。依然住在学校早些年分配给他的职工楼里。他媳妇儿也是的老师,教地理。这两人直是的模范夫妻,感情特别好。
比起沈书鱼住的高档小区,的职工楼可是老旧落魄多了。几十年的老房子,沧桑感和年代感扑面而来。外墙的漆早就掉干净了,爬墙虎肆意攀爬,爬满整座墙。夏季倒是绿意盎然,筛下大片浓阴。不过眼下是秋天,爬山虎已然黄了,枯枝败叶,藤蔓相互纠缠,满目颓败。
她慢腾腾爬上楼,循着记忆轻车熟路地找到季老师家。
她站在门外摁了门铃。
摁了下,厚重的防盗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年轻的男人长身玉立出现在门口,嗓音低迷沙哑,“来啦!进来吧!”
沈书鱼:“…………”
第11章 、
温言回穿件纯白色连帽衫,长长脚,就这么刺喇喇地立在门口。光打在他脸上,他肤色白净,可又透着那么点苍白。
沈书鱼压根儿就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内心大为震撼,头顶飘过无数问号。
温言回怎么会在季老师家?
他也来看望季老师?
她和他撞到起了?
要不要这么背啊?
“草!”她忍不住在心底暗骂句。
不想和他有交集,可偏偏总是撞到起。她心想以后出门真该看下黄历。
沈书鱼低头瞥了眼干净的木地板,轻声问:“要换鞋吗?”
不等温言回回答,季兴平的媳妇儿就迎到门口,热情地招呼沈书鱼:“不用换鞋,快进来吧!”
沈书鱼把好几袋东西提进屋,音色轻柔,“师母,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好,随便买了点,您别嫌弃。”
师母笑容满面,“瞧这话说的,丫头你能来看我们,我和你季老师高兴都还来不及呢!买什么东西呀!尽破费!”
说着余光转向温言回,话语温柔,“言回这孩子也是,每次过来都买大堆吃的喝的,让他别买,说都说不听。”
温言回安静听着,没接话。
他重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季兴平正在和温言回下象棋,棋盘摆在那里。
沈书鱼走上前悄悄瞥了眼,温言回那方几乎已经快团灭了,可他还在那苦苦挣扎。
她知道他是在给季老师放水,而且是放得很严重的那种。
季老师没啥爱好,就爱下象棋。没事就找人下棋。当年1班会下象棋的学生基本上都跟他下过棋。
温言回是班上下象棋最厉害的那个。沈书鱼看他和季老师私下下过好几次棋。高那会儿他年纪小,没什么花花肠子,直来直去。下起棋来丝毫不会下留情,每次都把季老师杀得片甲不留,让季老师倍儿没面子。
现在年岁长了,心思也变了,知道给季老师放水了。只是这放水能不能有点水平,别这么明目张胆啊?这看就是故意的。
季兴平瞅着沈书鱼笑意明显,“你这孩子也是的,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呀!”
沈书鱼笑着说:“我听溪溪说您老是失眠,睡不好,就给您买了点助睡眠的补品。其他的是溪溪买的。她本来也想跟我起来看看您,但这几天碰到出差,就说下次再来。”
季兴平特感动,“你们都是好孩子,尽想着老师。”
他挥挥,“来来来,你这丫头别站着了,快来坐!”
招呼沈书鱼坐下,又吩咐媳妇儿去泡茶,“去把涑明茶泡给书鱼喝,那茶香。”
师母点点头,“我这就去泡。”
沈书鱼忙说:“师母您别忙活了,我不渴。”
季兴平笑着说:“茶怎么能不泡呢!前不久李那小子给我送了两盒涑明茶,那茶味道不错。”
涑明茶是岑岭带的名茶,因希少而格外名贵。岑岭带雨水丰沛,气候适宜,特别适合茶叶生长。当地茶叶品种繁多,诸多品种当属涑明茶最为珍贵。
听季老师提起李,沈书鱼随口问了句:“李现在怎么样啊?”
之前同学聚会,她光顾着感叹温言回的变化,也没怎么和李说到话。
季兴平说:“他如今在教育局工作,已经混到正科级了。”
她笑了笑,“以前读书那会儿刺头个,也不好好学习,没想到现在都混得这么好了。”
季兴平:“李那孩子聪明,又懂得交际,这两年起来得快。”
“来书鱼喝茶。”没会儿师母把茶泡好,端给沈书鱼杯。
沈书鱼道了声谢,伸接过。
她低头轻呡口。
这茶入口时微苦,片刻后方回甘,大有苦尽甘来的意味。不过茶香浓郁,清香扑鼻,是不可多得的好茶。
喝着这涑明茶,她忍不住想起温言回以前常喝的苦丁茶。苦丁茶比这涑明茶不知道苦了多少,想来也只有他才喝得下去。
苦涩,像极了他的学生时代。
“这茶怎么样啊?”季兴平和蔼地问。
沈书鱼轻声细语,“挺香的,喝着可以。”
季兴平笑起来,“这茶宝贝着呢,卖得贼贵。也就泡给你喝,言回我都不舍得泡给他喝。”
沈书鱼:“……”
男人紧盯着棋盘,目不斜视,悠悠道:“您偏心也不是天两天了。”
季兴平:“……”
职工楼后面早年种了排银桂,如今枝叶蓊郁,翠绿鲜亮,黄色小花点缀枝头,若隐若现。
白墙之上花影漂浮,花枝从窗畔悄悄探了进来,微风携裹住缕缕清甜的香气灌入鼻腔,沁人心脾。
温言回临窗坐着,那几棵桂花树完美地成为了他的背景板。午后的阳光明媚灿烂,将他周身镀出圈浅浅的金色,筛去他满身的清冷,温润尔雅。
沈书鱼直都觉得他很像这桂花树,咋看毫不起眼,低调内敛,实则坚韧不拔,芳香馥郁。
沈书鱼扫了眼象棋局,“你俩下棋呢?”
季兴平:“是啊,老了,下不过你们年轻人了,每次都是言回让着我。”
沈书鱼抿嘴笑,脱口而出:“您当年不也下不过他么!”
季老师:“……”
季兴平膝盖了箭,哈哈大笑,“你这姑娘可真会给你老师扎刀子。”
温言回指了指棋局哑声问:“季老师,这棋还下么?”
他这次开口沈书鱼才注意到他嗓子嘶哑,有浓厚的鼻音。她的视线不自觉往上移动,注意到他的那张脸也有些苍白,双唇紧呡,没什么血色。
他感冒了?
还是说感冒还没好?
她记得上周她去宛丘出差碰到他时,他好像也是感冒了。
“不下了不下了。”季兴平摆摆,“你小子每次都放水,点意思都没有!”
温言回看向沈书鱼,“咱俩下?”
沈书鱼冷冷笑,“你可真看得起我。”
她对象棋窍不通,连马怎么走都不知道。
温言回:“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会下了。”
沈书鱼轻嗤声,“以前不喜欢的东西,现在就能喜欢了?”
温言回猛地怔。
是啊,她到底和自己不样。她第眼不喜欢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喜欢。也压根儿别指望她会去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