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眼中狂猛的戾气丛生,手中又加了劲,“慕清婉,今生今世你休想朕放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慕清婉正想反唇相讥,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吆喝:
“两位可是想挑首饰?你们别看我这摊子小,可是什么首饰都有,都是纯金纯银打造,材质好,式样新颖……”
夏侯冽眼色深沉,看不出喜怒,昭和则摇了摇头。
难过,同情。
“谢谢娘亲——”
他坚定的声音落在一楼每一个人的耳中,众人皆是一脸错愕,没想到这凤凰楼的老板竟是如此大善人,竟收留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看来,这君莫问不只经商才能了得,还有一个仁爱之心,一时之间,众人不禁交口称赞。
那摊贩也是极擅察言观色之人,忙喜笑开颜道:
三人一时又陷入了沉寂,直到隔壁一个浑厚的嗓音传了过来,像是喝醉了酒的样子:
“好吧,那就不看了。”夏侯冽今天似乎特别好说话,也不勉强,继续往前走去。
娘亲?!
小女孩惧怕地抬起头,见昭和一脸善意,忙又放下了戒心,怯怯地道:“我叫如意。”
慕清婉边走边往楼下大堂数个桌子上扫了一眼,无意中瞥见两盘熟悉的食物后,秀眉动了动,不动声色地朝后面的昭和看了一眼,“君爷,这是你开的酒楼?”
“你们说说这到底是什……什么世道啊!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就说几个月前才上任的云刺史,仗……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做了多少……为祸百姓的勾当,可怜我那未出阁的表妹,被他……白白糟蹋之后,含恨跳湖自尽,我姨娘和姨丈一状告到衙门……却被殴打致死……”
此刻,她不想去管夏侯冽会不会生气,能帮就帮吧,至少能让她吃顿饱饭,不是么?
慕清婉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看了,我没什么想买的。”
接着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声音极是清脆,是个小女孩的声音:
摊贩见慕清婉对鸳鸯扣爱不释手,忙热情介绍。
昭和一听,脑海里想起那晚苏涵芷跟他说的话,脸色的戏谑之色敛去,尴尬地赔笑道:
小女孩狼吞虎咽地吃着,不安的眼神儿不由自主地望向一旁的夏侯冽和昭和,害怕和惶恐在脸上一闪而过,最后,视线落在慕清婉身上,慢慢就安下心来,咧开嘴儿甜甜地唤道:
“嘎?”昭和脸上一朵大好的笑花就这样僵在脸上,样子甚是滑稽,“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君莫问?”
“君爷在么?”
气氛正僵凝着,酒楼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小女孩浑然忘记了刚才曾被人轻视和嫌弃,不过给她吃一顿饭而已,她却能笑得如此开心。
她曾经无数次埋怨命运的不公,原来,比她不幸的人很多,比她悲惨的人也很多。
昭和依旧笑得一脸揶揄,正要和慕清婉说笑几句,旁边森冷的目光射来,他只得收了话头,“好好好,二哥,别恼别恼!上楼,这顿我请!”
“大爷,我真的没有骗您,我是从咸城那边来的,那边正在闹饥荒,我爹娘都死了,家里只剩下我了,您就可怜可怜我吧……呜呜……”
大街上依旧人来人往,比肩接踵,两人的手紧紧地牵着,十指交握,那两枚银戒也彼此相依,慕清婉知道挣扎也没用,更何况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也不想跟他闹扰了兴致,索性任他牵着走。
可是,只要是识货的人,一看便知这两枚银戒虽然做工精巧,可是毕竟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粗糙品,相比他拇指上那枚玉扳指,当真是天壤之别,看着他那白皙修长的大手上戴着和他身份极不相称的粗劣戒指,连慕清婉看了都有些想笑。
慕清婉一看,原来两人不知不觉中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摊子,一时不免有些尴尬,忙瞪了夏侯冽一眼,后者悻悻然地松了手,眼睛却仍是盯着她。
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人人都封闭了自己的心,早就吝啬于施舍。
“以前大哥在时要给你指婚,你说年纪小,不急,那么如今呢?你不肯成亲又是为了什么?”
慕清婉被她的称呼惊了一下,正想开口纠正,可是看到她脸上的那抹纯真的笑容,话就哽在了喉咙里,最终,还是沉默了。
凤凰楼是洛城第一老字号,因前任东家经营不善,差点就砸了招牌,幸亏被财势如日中天的君莫问买下,东家虽换了,原有的厨役伙计还是沿用,经过一番整改,这才算保住了这百年老字号。
那小女孩一听,小脸涨得通红,趁伙计一个不注意,便挣脱开来,倒地跪倒边哭边说:
昭和一边快步往下走,一边道:“两位今儿怎么想着出来逛逛了?”
说着,凑近夏侯冽挤眉弄眼道:“我之前可是邀了你好几回,都没见你赏光,原来是没有佳人相伴啊。”
“二哥还真是幸福,有嫂子这么关心着。哎,要是哪天我生病了,恐怕连个知道的人都没有。”
她也不去管他,忙朝那摊贩歉然一笑,低下头在摊子上看起来,那些首饰看得出都是精心制作的,不过材质却不纯正,毕竟是小本生意,慕清婉笑了笑,正想随便挑一件买下以示歉意,却发现角落里有一个很别致的银扣子,里面一大一小两个银环正好镶嵌在一起,上面还雕刻着一朵并蒂莲,在这样小的银环上刻字已是不易,更何况还要雕刻出一朵栩栩如生的花来。
“不妨事。”慕清婉站稳身子,客气回道,也没放在心上。
走在前面的夏侯冽一回头,便看到慕清婉挤在人群中,那微微蹙眉的神情,似乎正努力想要跟上来。
慕清婉原本还对那鸳鸯扣爱不释手,一听它的意头,还有摊贩后面的话,立即脸色一变,脖子上已经多了一个紧箍咒让她不得安生了,她可不想手上再多一个,忙将那银扣子放回原处,“不好意思,我想应该是不合适的,打扰了。”
他的步伐迈得极大,慕清婉怎么追也追不上,索性慢悠悠地跟着,不一会儿,两人便拉开了一段距离。
她一直以为昭和只是把她当成知己和妹妹,没想到竟对她……
昭和并没有瞧见从她眼底掠过的狡黠,得意道:“瞧不出来吧?你大哥我虽不才,大小也算是个老板了,在这一带可是……”
“什么……”昭和眼珠子一转,恍然大悟,“你居然套我的话!”
咸城?那不是正好在北燕与西楚的边界线上么?
夏侯冽睨他一眼,不再说什么,只是眼里全是冰冷。
夏侯冽一听,怔愣之后,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朝小二挥了挥手:“去换成茶来。”
临近晌午,两人才在临街一栋两层楼,朱红外观,颇有气派的酒楼前停下。
夏侯冽接过小二手里的茶壶,边斟茶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二哥,我不过是看如意可怜罢了。”
他伸手往楼梯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他们俩先走,他殿后。
“两位贵客果然是鸳鸯扣的有缘人,戴上了它们定会夫妻恩爱,百年好合。”
她怔愕地看着他,照他那骄傲的性子,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瞧得上眼?
夏侯冽的唇角勾起,那风流倜傥的俊俏模样直瞧得对面的摊贩目不转睛,妈呀,这样的俊俏公子真是世间少有啊,今天他到底是交了什么好运啊,等会儿回家可得跟邻居们好生炫耀一番。
那样小心翼翼,那样珍而重之,让她很容易就想到了现代结婚仪式上新婚夫妻交换戒指那一幕。
“抱歉。”耳边传来极低沉的嗓音,那撞她的陌生男人一身黑衣,长发飘散着,身姿挺拔孤傲,颇具冷傲之气。
至少,她不用担心三餐温饱,而如小女孩这般的人,每日风餐露宿,饥寒交迫,不知比她悲惨多少倍。
还不待夏侯冽答话,楼梯上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哟,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么?”
昭和看着他开心的样子,一时心里又是感叹又是妒忌,嘴里不由得酸道:
慕清婉随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小女孩看起来约摸十来岁,衣衫褴褛,瘦的已经只剩皮包骨了,但是五官生得极是清秀,特别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因为脸上瘦得不剩一点肉,更是显得眼睛大而有神。
两人往前走了许久,慕清婉仍是没能回过神来,不时地瞧瞧手上的戒指,不敢置信当真瞎猫碰上了死耗子,那两个戒指居然像是为她和夏侯冽量身打造的一样合适。
“你们要是同情她,为什么不自个儿领回家当闺女养?咱们凤凰楼又不是善堂,每天这样的小乞丐来来去去的多了去了,要是我都接进来好吃好喝地供着,那岂不是要赔光我老板的老本儿?更何况,如今世风日下,以这样的招数来骗钱的比比皆是,当不得真……”
“有胃疾的人最忌吃生冷辛辣食物,也要少饮酒。”
她隐忍的表情,通通落在了昭和的眼中。
“来,多吃点!”
原本她自己如今在北燕也是寄人篱下,自己都无法确定明天的命运,可是,今天,她却无论如何也硬不下心肠来漠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
在这样的封建时代,四国林立,战争几乎是家常便饭,只是上位者在争权夺利,开疆拓土的同时,又有几个人去在乎过黎民百姓的生命,像这个小女孩这样无父无母,被迫背井离乡沿街乞讨的孤儿,哪怕他们生存得近乎卑微,哪怕他们贱如蝼蚁般卑躬屈膝,但是绝对换不来别人一个同情的眼神。
外面的吵闹声似乎更大了些,伙计的叫骂声,小姑娘的哭喊声,围观百姓的交头接耳声此起彼伏。
她试着想把戒指撸下来,居然也做不到,真是邪了门儿了。
“喂,小乞丐,你从哪儿进来的?去去去,快出去!这不是你能来的地儿……”
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沿着街一路走走停停,看了一会儿杂耍特技,又到庙口看了出皮影戏,然后两人又买了一幅字画,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一包糖炒栗子。
“夫人真是好眼光,这鸳鸯扣可是我这个摊上最值钱的宝贝,你瞧,它整体上是一个银扣子,但是分开来,却是一对银戒,一大一小,镶嵌在一起正好是一对儿,上面雕刻着并蒂莲,象征着夫妻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好多人来我这儿都瞧上了它的好意头,奈何没有一对夫妻正好合这两枚戒指的尺寸,所以就留到了现在,夫人既然喜欢,不妨试一试,兴许您和您家相公就合了这尺寸呢?”
那小女孩却任由那些伙计怎么拖硬是死拉着掌柜的的裤脚不撒手,哭着求道:
慕清婉偷笑几声,见夏侯冽转过身来瞧着他们忙打住,快步跟了上去。
见两人的距离越拉越大,慕清婉正要快步跟上,突然有人迎面撞了过来,她赶紧侧身想避开,可还是和那个男人轻撞了一下。
慕清婉看看夏侯冽,又看看昭和,总感觉这两兄弟今天语气神态都怪怪的,空气中好像有一股暗流在涌动着,让人倍感压抑。
说着转身就要走,可手却被拉住,“不试你怎么知道不合适?嗯?”
含着一分尴尬,九分酸涩,她点了点头。
慕清婉心里一痛,想起了远在西楚的父皇母后。
乖乖也,在这街上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是头一回碰上了这样一对神仙似的人物,这样的人,瞧一眼可是会舒筋活血延年益寿的呀。
“福子,上来,将如意带下去好好梳洗一番,以后她就是凤凰楼的一员了,谁也不许欺负她。”
慕清婉淡淡地斜睨他一眼,“你自己刚刚说的啊。”
而慕清婉则是惊喜地瞪大了眼,其实她也动过收留这小女孩的念头,可是以她现在的处境,实在不适宜,所以不得不作罢,可是如今昭和开了口,让小女孩在这凤凰楼里,至少能得三餐温饱,也不用到处流浪了。。
我了声反。一进门,跑堂便热络地招呼上来:“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她忽闪的大眼睛里那股子信任和期待竟让慕清婉没办法对她摇头,这个小女孩这一路想必是看尽了人情冷暖,以至于有人突然如此温柔地待她,她便能毫无芥蒂地把她当成了亲人。
“总之,我的事二哥就别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明明是你自己走太快,还反过来说我。”慕清婉不服气地咕哝。
没过多久,小二便将酒菜端了上来,夏侯冽正要倒酒,慕清婉瞪他一眼,抢过了酒壶,叫住小二哥道:
昭和点了点头,等她吃饱了,朝楼下扬声道:
“我……”昭和一把端起身前的茶杯,一饮而尽,长舒了一口气才道:
“瞎说什么呢?你年纪轻轻,身强体壮,说什么病不病的,再说,你若是羡慕,何不早点成亲?好歹有个人照顾你,我和祖母也能少为你操点心。”
三人来到二楼临窗的桌子,昭和朝跟上来的小二吩咐了几句,便捡了张椅子在对面坐下。
跑堂一听,忙和善问道:“请问您是……”
夏侯冽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轻叩着,两簇火焰隐隐在眸底深处燃烧起来,眼睛微眯道:
昭和笑道:“这坛陈年梨花酿可是我珍藏了好久的,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喝,今儿个看你们俩来了才拿出来,怎么给换了?”
慕清婉想不到,她和夏侯冽两个素日里相看两厌的人竟然也有手牵着手一起逛街的一天,看来,要和平相处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心揪得很痛!她的手攥成了拳。
夏侯冽一脸笑意,“倒是为夫的错了,好,那我牵着你慢慢走。”
她殷勤地为小女孩添碗,添筷,盛饭,夹菜……
还不等慕清婉反应,她的右手便被执起,她怔怔地看着他将银扣子扳开,取出较小的银戒,缓缓套进她的无名指。
慕清婉就算再傻,此刻也明白了些什么,心里虽有震愕,可脑海中却开始回放同昭和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不由得恍然大悟。
“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想买的?”夏侯冽很明显心情极其愉悦,指着一家玉器店道:“不如进去看看。”
“住手!”
怪不得夏侯冽每次见她和昭和一起说笑都没有好脸色。
身为北燕的统治者,如今看到在自己的统治下,黎民百姓如此境遇,心里当真是五味陈杂。
多年前那个夜晚,当她意外降落到这个空间时,也是恐惧万分,幸亏父皇母后的宠爱和关怀,让她渐渐地忘了失去亲人的痛苦,让她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孤孤单单、举目无亲,如今,他们好吗?
“你心里有人了?”
两只手并排在一起,两枚银戒在阳光下交相辉映,熠熠生辉。
慕清婉以为他不满她将脏兮兮的小女孩带来吃饭,扰了他的兴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而昭和对他的意思却是心知肚明,不由得苦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夏侯冽轻斥道:
“我……”昭和一时间口舌打结,眼睛不由自主地朝慕清婉看去。
见众人都只知道一个劲儿说凤凰楼的不是,却没有一个愿意慷慨解囊资助这位小姑娘,掌柜的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夏侯冽听了眉头一皱,慕清婉和昭和互望一眼,也不再出声,凝神继续往下听。
慕清婉抬头一看,匾上拓着三个隶书大字——凤凰楼。
同情,是件廉价品。
衣着光鲜,她美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可是,她却将那个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牵到了桌子旁坐下。
“大爷,求求您了,给我一口吃的吧,我快饿死了……啊……不要打我……大爷……求您赏口吃的吧……呜呜……”
小女孩狼吞虎咽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敛去,垂下眼睫,咬着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呐呐道:“娘亲,你就是娘亲——”
慕清婉一看,竟是昭和。
“这位大爷,您行行好赏口饭给我吃吧,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求求您了,哪怕是剩饭剩菜也行……”
夏侯冽听了这话,极是满意,随手丢了一个金锭子在摊上,“这是赏你的。”
等到她清醒过来时,那枚银戒已经戴在了她的手上,而另一枚,也被夏侯冽套在了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
昭和给小女孩夹了些到碗里,柔声问道。
“二哥,我还不急,你就别为**心了。”
如今依旧是各方豪客饕餮美食的盛地,每天都是客似云来,掌柜的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闲工夫去理一个小乞丐?更何况,按照以前东家的规矩,碰到这样的事情,直接乱棍打出去。
夏侯冽挑了挑眉,看了慕清婉一眼,没好气地笑道:“来你这儿吃顿饭也这么多废话,快前边儿带路。”
她眼中的惊喜和感激通通落入了夏侯冽的眼中,意味深长地望了昭和一眼,他突然冷哼了一声。
见那些人真的要把那小女孩打出去,慕清婉突然站起身朝楼下大吼了一声,顿时,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她。
见状他忙快步拨开人群,一把抓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怎么走这么慢?今天早上没吃饭?”
“别着急,慢慢吃!”慕清婉边柔声说着边给她碗里夹了一只鸡腿。
“原来君莫问君老板就是你啊,小妹我真是久仰大名了。”慕清婉突然打断他的话,作势拱了拱手,笑得像只得了意的狐狸。
“小哥,这个酒麻烦帮忙换成茶好吗?”
于是,掌柜的想也不想,便招呼了伙计:“打出去。”
只听那边又传来声音:“陈兄,这件事既然已经过去,就别再多想了。”
那醉酒之人一听就来了气,声音越发大了起来:
“怎……怎么能不多想?我娘就我姨娘一个亲妹妹……知道这事儿后,气得一下子卧病不起,最……可恶的就是那个……那个云惊天,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没得到惩罚,反倒是逍遥法外……继续为非作歹,真是老天不长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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