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内,枪影朔朔,如寒霜落雪、游龙舞蛇,翻搅着血阵,激起道道烈焰寒火。
巫王始终背对着院子,直至血雾消散、铁枪坠地。
四名血卫长刀皆断,复隐回暗处。九辰扶着枪,单膝跪地,一阵剧咳后,偏过头,无声得吐出一口血。
孟梁满额是血的奔过去,哽咽道:“殿下还好么?”
“无事。”
九辰说完这两字,又转头吐出口血。
孟梁早已老泪横流。
九辰却坚持扶着枪站起来,扬起嘴角,倔强的盯着巫王背影,道:“明日,儿臣能去军中报道么?”
巫王深深闭目,片刻后,却唤来那年轻医官,道:“今夜,你留在这里,务必照顾好世子。”
那医官恭声应“是”。
巫王没再多言,便举步上了车驾,由晏婴陪着回宫去了。
王驾离去后,九辰立刻扔了枪,急问孟梁:“现在什么时辰?
孟梁来不及细算,忙道:“大约,刚到酉时。”
九辰暗道糟糕,再晚一步,只怕南市的铁铺就要关门了。
孟梁虚惊一场,自顾念叨:“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幸而平安无事。”
九辰惦记着取兵器的事,根本无心听他聒噪,只问:“子彦公子醒后,去了何处?”
提起此事,孟梁就来气,满口抱怨道:“殿下刚离开,那位离侠就闯入府中带走了子彦公子。此人出入世子府,如入无人之境,着实可恶!”
“那就好。”
已是暮秋,街上秋风乍起,行人零落,煞是清冷。
南市商铺大半已经关闭,唯有几家老字号还亮着灯。
九辰顾不得伤重和孟梁阻拦,一路飞奔赶到湛卢铁铺,见铺主正在收拾摆在外面的兵器,不由大喜,道:“老伯,我来取白日订做的兵器。”
老人哈哈一笑,道:“我一直等着小英雄呢。”说罢,他转身进了铺里,取出新铸成一把长剑、一把短剑、一柄腰刀和那副挂在壁上的鹿皮弓,悉数交给九辰。
九辰试了试刀剑,无论手感还是力道皆是上乘,当即赞道:“老伯好手艺!”
老人也不谦虚客套,只精神奕奕的道:“好刀好剑方能配得上小英雄,今日,老夫可专门命伙计将炉火烧得旺了些。”
九辰道了谢,临走时,那铺主忽然叫住他,从里面捧出一个铁匣子,道:“傍晚,那位公子来付余款时,将这把追星剑也买下了,说是补给小公子的生辰礼物。”
九辰怔住,默默接过铁匣,打开,盯着匣底那柄古朴无华的长剑,眼睛忽然有些发热。
长街对面,一个白衣少年,隐在暗处,静静打量此间情景,冲静的眸底,褪去了些许荒芜,似有月华沉淀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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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山间初遇
次日,一大清早,九辰便到文德门外去等巫子玉同去报道。
巫子玉大小包袱装了足足一辆马车,哪件都舍不得扔下,宫人们只能硬着头皮往车里塞。
马车旁边,晏婴躬身而立,巫王正牵了巫子玉的手,含笑嘱咐着什么。
两名青衣内侍各捧了托盘过去,是巫王特地命尚衣坊为文时候裁制的便袍。
九辰拎着仅有的一只包袱,靠在宫墙上,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话别”。
行囊收拾完毕,巫子玉越过巫王,悄悄冲九辰挤眉弄眼,用口型比划:“殿下快过来。”
九辰虽嫌他累赘事多,也只能过去,没好气的道:“王兄是要将整个玉珪殿都搬到军中么?”
巫子玉正拿着两把良弓,左右为难道:“殿下快帮我看看,哪把更好?”
抬头,他盯着九辰手中仅有的一个包袱,大是惊讶:“殿下只带这么点东西呀?”
九辰懒得跟他废话,拿手指分别试了试两把弓的弓弦松紧,道:“都是三石弓,但蚕丝弦坚韧,对臂力要求极高,王兄是生手,不如选张力大、延展性强的牛筋弦,还能用些巧力。”
巫子玉立刻喜滋滋的命人把那张牛筋弓小心收好,看到九辰试弦的右手,又是一惊一乍:“殿下的手怎么了?”
说着就急切的要拉起九辰的右手查看。
九辰十分嫌弃的避开巫子玉伸来的魔爪,背过手,故作轻松:“试剑时划伤的,不劳王兄挂念。”
巫王看在眼里,给身后的晏婴使了个眼色。
晏婴会意,亲自从袖中取出一物,递到九辰跟前,眯眼笑道:“这是王上命杏林馆连夜配制的上等伤药,请殿下收好。”
九辰皱眉,没有接,暗想巫王此举有何深意。
晏婴在一旁催促道:“殿下该谢恩了。”
九辰狐疑不定的接过,恭敬道:“儿臣谢父王恩典。”
巫王微微颔首,扫了二人一眼,道:“军中纪律严苛、赏罚分明,若出了差池,连孤都护不了你们。所以,你们务必恪守军规、按时操练,给孤争口气!”
“儿臣遵命!”
“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