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礼听闻此事后,又气又笑道:“这两个混小子,何必变得如此畏缩了?”
季宣谨慎的答道:“他们毕竟年纪尚小,对离恨天此等绝世高手心存畏惧,也在情理之中。”
三日后,一身夜行装束的季剑和九辰准时翻进了世子府的后墙。
在怀墨的精心安排下,两人的行踪很快被发现,双方有模有样的“恶战”了一场,季剑断后,九辰才成功从书阁取走了装着神女枝的木盒。
果然,这种明目张胆的盗窃行为立刻惊动了楚人设在世子府外的暗桩。他们起初只是蛰伏观望,待看到九辰手中的木盒时,便再也按捺不住,现身截杀。
三方混战,戍卫营还要做足戏,季剑和九辰的处境,看起来倒着实凶险。孟梁和碧城躲在书阁,偷偷打量府中情形,只见漫天剑影,遍地刀光,全向着两个少年裹挟而去,不由心头发寒。
幸而季剑和九辰一枪一剑,配合的极好,很快便突出了重围。离开世子府后,两人提起内力,直奔诏狱方向。然而,一路上,当四面八方涌来的杀手越来越多,紧追而来的戍卫营将士皆用杀招的时候,两人再次陷入包围,也终于察觉出了不对。
季剑横枪挡在前面,道:“阿辰,明明是我们在下圈套,我怎么总觉着中了别人的圈套?”
九辰扫过周遭满目杀机的戍卫营将士,道:“这些人看我们的目光,与那些楚人杀手并无两样。若我所料不差,埋伏在世子府的戍卫营将士,已经全部被替换掉了。”
说完,他打开手中木盒,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沉默片刻,九辰道:“看来,有人提前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季剑蓦然变色:“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告诉爷爷。”
九辰点头,收起空盒,与季剑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便持剑掠起,缠杀而去。
双方斗至最激烈时,夜空中忽然闪出几道寒亮刀光,且刀刀见血封喉,片刻间便砍掉一整片杀手。
九辰认出是幽兰所使刀法,正困惑她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幽兰已经掠至他身侧,轻声道:“半个时辰前,有人泄了密,离恨天已经带走神女枝。”
“整个沧冥城已然布下天罗地网,你若是离恨天,会躲在何处?”
幽兰挥刀挡开数支暗箭,侧眸道:“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夜半时分,全身戎甲的东阳侯不顾国法,携剑闯入了巫王宫。宫中守卫将其团团围困的垂文殿石阶之下,张弓持刀,却并不敢靠近这位老侯爷丝毫。
巫王本就未眠,正披衣立在殿中观看兰台新绘的九州地形图,听到动静,便微微拧眉。
晏婴忙压好竹简,停止碾墨:“老奴这就去查看。”
巫王略一抬手,露出冷峻眉峰:“罢了。东阳侯并非莽撞之人,此刻闯宫,必是有大缘故。”
大缘故?晏婴不解何意,只隐隐猜出与离恨天有关,他走神之间,巫王已经大步流星的出殿了。
“都退下!东阳侯劳苦功高,岂容尔等冒犯?”
巫王沉声一喝,殿前守卫皆吓得面如土色,齐刷刷弃兵跪伏在地。
季礼也顾不得行礼,匆匆走出重围,急声禀道:“王上,臣无能,让那离恨天遁入王宫了。”
巫王眉峰拧得更深,倒没有露出慌色,反而平静叹道:“孤早料到此贼奸猾,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用上了这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见巫王如此反应,季礼倒是松了些心,但引出如此大祸患,他心中终是存了分愧疚。
“此事危急,断不容缓,臣恳请王上立刻调戍卫营全力搜宫。”
“孤准了!”
君臣二人话音方落,王宫西北方向突然冒起冲天火光。
晏婴望着起火方向,眉心连跳数下,揉了两次眼睛,才敢回禀:“王上,老奴看着……像是西苑……”
禁苑失火,实属百年不遇的怪事。季礼“刷”得抽出腰间长剑,惊色满面:“定然是离恨天!”
巫王深眸中暗流涌动,他双足微不可见的动了动,最终,也只是定在了原地。
晏婴的心几乎吊到了嗓子里,眼见远处浓烟滚滚,颇是骇人,竟是干巴巴问了句:“王上,可要救火?”
他刚说完,几个青衣内侍已狼狈奔至殿前,哆哆嗦嗦跪成一片:“西苑起火了!”
巫王恍若未闻,忽得厉声道:“血卫何在?”
这一句喝问,仿若蕴含了滔天怒意,连东阳侯都有些愣住。
六道人影,皆是缁衣血纹、脸覆鬼面,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殿前。
巫王面沉似水,劈头便问:“出了何事?”
为首之人跪地垂首:“回王上,殿下在神女枝上撒了硫磺粉,并在宫中各处埋了硝石、设下松火。硫磺混着硝石,遇火即炸,想必是离恨天遁入了西苑,才引起大火。”
季礼闻罢,不由暗暗点头。只不过,在无私交之谊的情况下,这位小殿下能不动声色的设下如此圈套,来助他追踪离恨天踪迹,倒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巫王神色间却无丝毫喜色,反而蒙了层意味不明的阴冷。
过了许久,他才沉声问道:“世子入过禁苑?”
“西苑的松火,乃是殿下用暗血令托守卫西苑的徐暮将军所设。”
巫王闻言,眉间意绪才稍有缓和:“西苑情况如何?”
“殿下已经在西苑设下箭阵,并有十二血鹰卫护阵。”
季礼忙趁机进言:“王上,臣肯定立刻入西苑追捕离恨天。”
巫王紧了紧身上的披风,道:“孤与你同去。”
季礼大惊,来不及阻止,巫王已经当先卷袖而去。
惊疑之下,季礼忍不住问一侧的晏婴:“敢问晏公,西苑究竟有何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