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玲珑笑而不语,冰冰过得很幸福,府里没有其它的侧妃姨娘,仅一个喜欢训斥人的嬷嬷,除了受气倒是不至于伤心。
冰冰凑近水玲珑,眨巴着晶莹的眸子,耍宝道:“太子那天叫了我的名字哦。”
水玲珑微愣,不叫你名字叫什么?
冰冰以为水玲珑和她一样诧异,眼底的笑意更甚:“太子说,让我给他生个孩子。”言罢,又忆起那日的放纵,整张脸“唰”的一下红透了!好怕太子会觉得她孟浪……
水玲珑戏谑道:“太子那个那个是不是很厉害?”
“是啊,他总折腾得……”
“我下不来床”几个字没说完,冰冰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玲珑还没出阁呢,她怎么能和玲珑讨论这种话题?她当即羞得侧过身子,片刻后扭头嗔道:“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事的吧?别待会儿只顾着逗我,却把正事儿给忘了。”
水玲珑瞧她这样害羞便歇了逗她的心思,把入宫探望水沉香的想法说了一遍,至于目的她没讲明,只告诉冰冰老夫人忧心水沉香的身子。
冰冰揉了揉太阳穴,若有所思道:“我看能不能向皇后求个恩典吧,好歹水贵人是我的堂姑姑。”
水玲珑道了谢,又试探地问:“我给太子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太子可看了?信纸是浅蓝色边的。”
冰冰想了想,道:“我第四次进书房的时候的确看到太子拿了一封蓝边的信纸看得出神,不过,不只这一封哦,他还拿了另外一封。”
水玲珑陷入沉思,另外一封会是什么信呢?若彼此毫无关联云礼不会同时拿在手里,难道那封信也和三皇子或荀枫有关?
冰冰又道:“我带你去荷花池转转,我新养了睡莲。”
水玲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二人并肩往荷花池走去,刚走了一半,便瞧见初云神色匆匆地迎面而来。
初云给二人行了一礼:“给太子妃请安,水小姐安。”
冰冰问道:“你这么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儿啊?”
初云看了水玲珑一眼,神色凝重地道:“奴才有要事禀报太子殿下!”
“哦,这样啊,你去吧。”冰冰微笑着说道。
水玲珑狐疑地蹙了蹙眉,刚刚初云看了她一眼,莫不是这事儿也与她有关?
初云走了两步,突然回过头看向二人道:“镇北王在与暴徒正面交锋时,身中五箭,军营里已经……敲响了丧钟!”
这是阵亡了?
水玲珑勃然变色,怎么会这样?记忆中,镇北王是在八年后的冬天才遇难的,这一世竟提前了这么多吗?
初云叹了口气,阔步走向了云礼的书房。
镇北王是水玲珑未来的公公,是王府的顶梁柱,他若倒了,以诸葛钰一己之力怕是撑不起王府的门面,届时水玲珑要怎么办?冰冰担忧地蹙了蹙眉:“玲珑……”
水玲珑的素手一握,长睫狠狠地颤了几下:“冰冰,请你帮个忙,我想知道太子今天看的另一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镇北王阵亡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挨家挨户都在为镇北王感到惋惜,也为喀什庆的前途担忧不已。听说族长本就受了重伤生死未卜,如今镇北王又不幸罹难,暴徒仍旧每天以惨绝人寰的方式肆意虐杀无辜百姓,喀什庆的上空仿佛弥漫了一层血色……
镇北王府由最初的门庭若市渐渐变得门可罗雀,诸葛汐和离之后曾有不少女眷不畏风言风语上门探望,现在一个都不来了。
冷幽茹把自己关进了佛堂!
诸葛汐每天以泪洗面,哭得姚成的心都碎了。
最要命的是诸葛钰去了燕城,至今未归!
老夫人的病情好容易有了些起色,听闻这个噩耗又立刻加重了。
水玲珑去往了镇北王府,诸葛汐哭累了刚歇下,姚成带着镇北王府的二十名精壮侍卫沿官道往喀什庆而去,希望能早日接到镇北王的遗体。姚老太君怕姚成在半路遭遇不测,又派了姚霂带十名姚家的暗卫悄悄随行。
水玲珑进入房间时发现姚大夫人和冯晏颖也在,冯晏颖端着水盆,姚大夫人拧了帕子给诸葛汐擦脸和手,边擦边抹泪:“这是造的什么孽?”
姚大夫人带着儿媳高调出现在镇北王府就是要告诉世人,不论王府如何没落,姚家始终是王府的盟友。
水玲珑微微一愣,给姚大夫人行了礼:“姚夫人好。”尔后和冯晏颖相互见了礼。
姚大夫人心情不佳,只淡淡地摆了摆手,道:“你是来看小汐的吧,小汐睡了,你先坐会儿,晏颖,奉茶。”
王妃根本不管事,早上来房里和诸葛汐抱着哭了一阵便回了佛堂,诸葛汐吃没吃饭、喝没喝水,王妃完全不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薄情的母亲?二儿子死了,大儿子和大女儿就不是人了吗?那么多年活在二儿子的阴影里,将一双儿女置于何地?
姚大夫人这一刻,是真觉得诸葛汐太可怜了,难怪诸葛汐的性格那么强势了,母亲不管他们,父亲一味地溺爱他们,为了不让弟弟愈来愈纨绔,她可不得充当严母的角色?
水玲珑在杌子上坐好,冯晏颖收好帕子和水盆,倒了一杯茶递给她,哽咽道:“水小姐用茶。”
“多谢。”水玲珑双手接过。
姚大夫人给诸葛汐掖好被角,含泪看向水玲珑:“恳请水小姐今晚留在王府陪陪小汐,我担心她伤心过度……会熬不住……”她此时疼惜诸葛汐的心是真的,担心姚成和她腹中胎儿也是真的。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姚大夫人都拉下脸来王府了,她还顾忌那些名声做什么?当然,姚大夫人会这么说,大概也含了一层试探的意思。水玲珑点头:“好,我让丫鬟回府报个平安,今晚我住下。”
姚大夫人悄然松了口气,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尚书府和镇北王府闹的乌龙她私底下也听说了一些,她生怕这回镇北王府饱受重创,诸葛钰和水玲珑的亲事又会黄掉。
水玲珑问向冯晏颖:“你过来了,智哥儿和佟哥儿怎么办?”
冯晏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红着眼睛道:“暂时放老太君的院子了,我们不便留宿王府,天黑了还是得回去,不过我会让我表妹留下来给你打打下手,你有事尽管吩咐她做,她旁的不行,却肯吃苦。”
说话间,一名身穿浅绿色软烟罗裙衫的女子端着一盘子糕点缓缓步入房内,鹅蛋脸,眉清目秀,眸光清澈,一笑脸上有两个浅浅的梨涡,典型的江南女子,说话的声音也软软侬侬:“大夫人,表姐。”
看向水玲珑,不太认识。
冯晏颖说道:“是水小姐,诸葛世子的未婚妻。”
她屈膝一福,从容优雅道:“董佳琳见过水小姐。”没有半分商女的小家子气!
水玲珑给她回了半礼,董佳琳毕竟在姚府生活了几年,和诸葛汐比较熟,她能留下照顾诸葛汐也挺好。
姚大夫人和冯晏颖一直坐到天黑才担忧不已地离去,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好生宽慰诸葛汐,别再刺激到她。
亥时,诸葛汐悠悠转醒,一醒便想到了诸葛流云,还没消肿的眸子又溢满了泪水。
“都要做娘的人了,也不消停点儿?动了胎气可怎么好?……有父王在,不怕!”
“对不起,我给父王丢脸了。”
“讲的什么话?你为诸葛家诞育后代,何来丢脸一说?不用管别人怎么看,你和孩子都是我们诸葛家的希望。”
诸葛汐用手蒙住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水玲珑绕过屏风,在床边坐好:“大姐,你别哭了,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
诸葛汐微微一愣,这才发现说话的人是水玲珑,她还以为是董佳琳:“什么叫做事情还没到最后一步?难道我非得抱着我父王的遗体才能哭出声来吗?”
水玲珑点头:“没错,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你没亲眼看见王爷的遗体时不要相信他已经遇难了!连圣旨都能造假,何况是一则阵前的消息?请大姐保重身体,别届时王爷平安归来,而你和孩子却因忧伤过度有了三长两短。”
水玲珑的声音不大,却眸光坚定、神色自信,无形中便散发了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诸葛汐紧握住她的手:“我父王……真的没死吗?”
真的假的水玲珑说不准,这些都是安慰诸葛汐的话。
就在水玲珑想着怎样回答诸葛汐的问题时,安平敲了门,诸葛汐让他进来,他拱手福了福身子,道:“小姐,世子爷直接从燕城赶往喀什庆了!”
诸葛汐骇然失色:“他去喀什庆做什么?喀什庆那么危险!你快把他叫回来!我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弟弟!”最重要的是,没有皇帝的旨意,私自返回喀什庆是一桩重罪……
安平不动,因为他劝不住世子爷。世子爷下定决心去做的事,便是王爷也无法阻挡。
诸葛汐泪眼婆娑地看向水玲珑:“钰儿最听你的话了,你给他写信,叫他赶紧回来!”
纵然前方是龙潭虎穴,诸葛钰也必须闯一闯,这是身为人子应尽的责任,虽然他抗了旨,但他不得不抗旨,诸葛流风和诸葛流云相继在喀什庆遭遇不测,说明喀什庆的确是危险到了一定的程度,皇帝不会允许诸葛钰前去冒这个险,或者,他不想诸葛钰去立下这个军功。但诸葛钰现在去了,皇帝很快便能知道,他……会怎么办?水玲珑垂下眸子,埋在宽袖下的手青筋暴起,语气却很轻柔道:“大姐,你安心养胎。”
诸葛汐绝望地阖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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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今天你投票了么?
这章写得我泪奔,镇北王是个好父亲,王妃那么凉薄,他倾尽一生之力护着小钰和小汐,我简直不敢想象小钰听闻他噩耗的时候心里会有多悔恨,他连一天孝道都没尽过……
唉,人必须在磨难和挫折中成长,小钰成长的代价好惨重…。
【第九十一章】母子联手(一更)
更新时间:2014-6-17 9:06:19 本章字数:11835
任再坚强的女人遇到丧父这一问题都无法保持冷静,尤其孕妇的情绪又特容易激动。 诸葛汐几乎连晚饭都没吃,哭累了便又睡了过去。
水玲珑就打算歇在屏风外的简榻上,窄是窄了点儿,倒也柔软。
华容给枝繁、柳绿安排了一个房间,就在主卧的隔壁,枝繁想着自家小姐在一旁守着诸葛汐,那么她作为奴婢也该守着自家小姐才对,枝繁笑了笑,道:“我在外间打个地铺就好,半夜我家小姐有什么吩咐我也熟悉些。”
华容还没开口,柳绿便说道:“大小姐既然是来侍疾的,咱们从旁协助反而让人觉着没诚意。”
华容听了这话眉头就是一皱,但仍客气地说道:“二位早些歇息,热水换洗衣衫我都让人备好了,小厨房整晚提供热水和糕点,有什么需要请自便,别把自己当外人。”
柳绿淡淡地牵了牵唇角:“提前熟悉一下也好,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华容一怔,睨了柳绿一眼,但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房间,只是关门的声音略大。
华容一走,枝繁就轻推了推柳绿的肩膀,责问道:“你今天是怎么来?吃火药了?怎么说话毫不客气?华容是谁?她是诸葛小姐跟前最得脸的人!你开罪了她,她心胸宽广认为你小家子倒是还好,万一她觉得是大小姐默许你这么无礼的,她会怎么看待大小姐?诸葛小姐又会怎么看待大小姐?”
柳绿瘪了瘪嘴,不忿地哼了一声。
枝繁又点了点她脑袋,继续训斥:“平日里看你挺机灵的,关键时刻却拖大小姐的后腿,我告诉你啊,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的话,我可要禀报大小姐了!”
不是枝繁有多为柳绿考虑,而是她们同样来自尚书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小姐的丫鬟不体面,连带着大小姐也遭人笑话,同理,大小姐若是不好,她又怎么跟着沾光?
柳绿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枝繁一眼,不就是仗着如今身份比她高贵了,所以逮着机会便拿乔训她?
枝繁见柳绿没有丝毫悔过的意思,不由地提高了音量:“柳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发的什么疯?”
柳绿冷冷地转身,倒在床上,片刻后问道:“丫鬟天生就是贱命,就活该被人骗来骗去吗?”
枝繁疑惑地道:“你被谁骗了?”
柳绿用被子蒙住头,似有还无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没有谁!”
枝繁皱起了眉头……
水玲珑沐浴过后躺在了软榻上,华容问打算熄灯,水玲珑以方便随时了解诸葛汐的情况为由留了一盏微弱的烛灯,没办法,自打重生后,没有灯光她便不敢入睡,一闭眼,那种漆黑的感觉就像地狱的黑洞,瞬间吞噬了她。
水玲珑理了理柔顺的长发,准备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