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梓荷静静的听傅瓷说完之后,直挺挺的跪在了傅瓷面前,“多谢王嫂肯伸以援手,否则我当真不知道该与这孩儿去何处才好”,沈梓荷说完给傅瓷磕了个头。
傅瓷没拦着。这个礼,她受得起。
一礼行罢,傅瓷搀扶起了沈梓荷,“你且好好陪一陪四殿下吧,再过些时候,四殿下连同这棺材就该入皇陵了。”
傅瓷说完后,沈梓荷又是对她屈膝行了个礼。
看着沈梓荷一遍一遍的摸着棺木,傅瓷心里很不是滋味。
出了院子的大门,那几个仆婢还在守着。看见傅瓷出来,那位年长的嬷嬷似是有话要说,但碍于有旁人在最终也没开口。
傅瓷看着嬷嬷欲言又止的样子,故意偏头对桂雨说道:“我惦念着四皇子府里景逸院里的那口泉,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看得到,你且陪我去走走吧。”
桂雨冲着傅瓷行了个礼,应了一声。众人也都纷纷行礼让开了路。
果不其然,傅瓷来到景逸院泉眼处不久,那年长的嬷嬷便跟了过来。
“你倒是个有眼力劲儿的”,傅瓷坐在石凳上,侧着身子对那嬷嬷说道。
那嬷嬷闻言,赶紧点头哈腰的给傅瓷行礼,“娘娘厚爱、娘娘厚爱。”
傅瓷没再与她客套,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找本宫所谓何事?”
那嬷嬷抬头看了看傅瓷的神色后又匆忙低下了头,怯生生的问道:“方才那位遮面的贵人可是——?”
不等那嬷嬷说完,桂雨就冲着她喊道:“住口!”
傅瓷摆了摆手,轻声说道:“不打紧,你接着说。”
那嬷嬷四下瞧了一遭,特地又压低了几分声音问道:“那人可是四皇妃?”
嬷嬷说完这话之后又抬起头来打量傅瓷,傅瓷理了理袖子,“你是个心细的。叫什么?为何如此关注四皇妃的动向?”
那嬷嬷闻此一言,赶紧跪在了地上,“王妃明鉴,奴婢姓魏,是伺候四殿下的老人了。殿下临走之前,特地交代奴婢若是王妃有回来的那一日定要誓死追随着她、照顾着她。殿下是个好人,于奴婢一家有恩,奴婢断然不能做那种背信弃义之人。”
“你且起来”,傅瓷边说边冲着桂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跪在地上的那人扶起来。
“四皇妃如今是朝廷要犯,你想清楚了?”傅瓷问道。
魏嬷嬷目光坚定,“不瞒王妃说,四殿下救过我那苦命的小孙子。奴婢无以为报,只好竭尽全力照顾四皇妃。”
傅瓷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四皇妃是没法在这儿继续呆下去了,我给她找了个地界儿,你可愿随着她一起?”
闻此一言,魏氏赶紧跪下给傅瓷磕了个头,“谢王妃成全。”
傅瓷应了一声,“此事不宜张扬。一会儿我会将你打发出府,府门外北首会有个红衣女子驾车接应,你且随着她去。”
魏氏又给傅瓷磕了个头,“多谢王妃悉心安排。”
傅瓷没再吱声,魏嬷嬷退了下去。桂雨看着傅瓷这副疲惫样子,为傅瓷揉着眉心,“主子何苦要为四皇妃如此费心?主子便是帮了她,她也不会念主子的好!”
“你这丫头”,傅瓷摆了摆手,示意桂雨停下手里的动作,“我帮她又并非为了让她记住我的好。她腹中是四殿下的骨血,四殿下是个痴情的,能留条独苗苗就留一条吧。”
桂雨还是有些生气,撅着小嘴问道:“王妃便是要帮她也不该将她带到季公子那里去。”
将沈梓荷送到季十七哪儿去也是傅瓷走投无路才想到的法子。傅氏是有不少亲戚,但如今傅骞是从龙之臣,傅氏哪个亲戚敢冒着连坐的罪名来收留四皇妃?
朝廷中的官员自然是指望不上的,朝廷之外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季十七一位了。只是,此番定是要再欠季十七一份人情了。
不过,傅瓷不打算不清不楚的欠着季十七的。
她想过了,她要亲自去找季十七说清楚讲明白。她要去告诉季十七她与苍玺已经大婚,现在的傅瓷已经是苍玺的妻子了。
尽管,傅瓷知道说完这话之后季十七不一定还能再把她与苍玺当成好朋友。但这也好过,她与苍玺对着季十七总有一种负罪感来的痛快。这行为残忍是残忍了些,但总比让三个人不清不白的都处在泥淖中好得多。
在傅瓷看来,季十七如同一汪泉水,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想明白了这一层,傅瓷侧身对桂雨说道:“你去告诉红玉,今儿个下午我们一起去竹林。”
第二百四十一章人去楼空
时辰差不多了,傅瓷又回到了沈梓荷的住处。
王侯将相能有这样荒凉的灵堂,傅瓷也是第一回见。
门口还是只有老管家与那个年轻些的婢女在守着。院子里的物什都挂着白绸子,屋里点着两盏白蜡烛,蜡油顺着蜡烛的底座滴在桌子上。沈梓荷还趴在棺材旁,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睡过去一般,与之不同的是她双眼是睁开的。
“差不多了,你不能在这儿多带了”,傅瓷上前轻轻拍了拍沈梓荷的肩膀,说道。
沈梓荷没动弹,也没理会傅瓷。
傅瓷叹了口气,“日头已经偏西了,你若再不走怕是不好了。”
沈梓荷微微动了动。日头偏西了,帝王将相该来祭奠他的夫君了。
这些该死的人,一个个儿都是些只会把祸事往别人身上推的人。他的夫君,本就对这天下没有丝毫的野心,却偏偏莫名其妙的就掺和尽了这场纷争中。
早知如此,他们倒不如主动出击。至少,情况不会比现在更坏!
见沈梓荷不搭理自己,傅瓷有些恼了,声音稍微大了些问道:“不离开,你是准备在这儿坐以待毙?”
沈梓荷站起了身,最后围着棺材转了一圈“好了,我该走了。以后能来看你的机会就不多了,你且好好的”,沈梓荷小声咕哝着。
她这话说的声音虽小,傅瓷却听得真切。想着沈梓荷也不容易,傅瓷又将态度放得温婉柔和了些。
“给我一盏茶的时间,我取几件物什就离开,行吗?”沈梓荷十分卑微的问道,看她这情形,就差跪下来求着傅瓷了。
傅瓷看了看日头,又看了看沈梓荷这一脸哀戚的神情,遂而心软的点了点头,“最多一盏茶的事情,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