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薛锦绣的爹是长清候?”沈贵妃问道。
闻此一言,周信跪在了地上,拱手说道:“儿臣知道。但老一辈的事情,何必再纠缠到我们这些年轻人身上。”
周信说完,给沈贵妃深深的叩了一首,出了宫苑。
薛家与沈家有世仇。沈贵妃的胞弟便是死在了长清候薛安定的刀下。彼时,是因为沈氏的胞弟沈馗烧杀抢掠、强奸妇女,简直称得上无恶不作。沈老爷子罚过、骂过,但沈馗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今日被沈老爷子骂了,明日便再去。说不听、打不听,沈老爷子只好为自己的儿子兜着。
那日也巧了。薛安定进宫面圣,路上遇到沈馗。彼时,沈馗看上了一个民妇,非要将人家抢来做小。那妇人的相公要与沈馗拼命,却被沈馗身边的那些小跟班把人给打死了。
薛安定没能把人救下来,一个愤怒之下手刃了沈馗。按理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坏就坏在,薛安定未经审判把沈馗给杀了。
好在,高宗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件事情给了双方一个比较公平的处理结果。
但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沈氏一族尽管嘴上不说什么,但这几年没少给青州那边的官儿使绊子。
青州那边儿,被沈氏一族扳下来的好官儿,这些年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薛安定本身是很想给这些官一个说法,但沈氏一族的势力实在是太大。薛家虽然位列四大族之一,然而很多时候却不如朝堂之上一个言官说话管用。
如今,周信与薛锦绣萌生出的这段感情在两家长辈看来都是段孽缘。高宗不欲掺手此事,想让这两个孩子将这段世仇能在这一代解了。
薛安定尽管妻妾众多,但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实在不想将女儿的亲事拿来谈做政治资本。尽管心中对周信不甚满意,但却始终将这段仇憋在心里,半个字都没向薛锦绣透露。
沈氏的态度却没有这么好——周信的生身母亲沈贵妃第一个反对。周信与薛锦绣的感情还处在朦朦胧胧的阶段。薛锦绣对周信有意,周信对薛锦绣有请,两人又都不明面上说出来。因此,沈家的长辈知道这件事的不多,也都不敢妄自揣摩圣意,所以一个个儿的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周信不愿意想这些烦心事,遂而在金陵的街道上散心。
今儿个是年,金陵城家家户户门口早已挂起了红灯笼。街道上虽不比集市时热闹,但人流量也算不上少。
周信打马瞧着这街上的景儿。一路上喜气洋洋,男女老少一片祥和。
放眼望去,有一处围着许多人。周信下了马,牵着马缰子朝人多那处走去。只见一个穿红戴绿的男人身后跟着一群家丁、护卫穿着的人围着一个身着鹅黄色曲裾的姑娘,地上还躺着两个哭爹喊娘的人。
周信仔细看了看那位姑娘,正是薛锦绣。
“这妞儿还挺辣”,那位公子一脸奸笑的感叹了声。
薛锦绣把袖子一挽,说道:“姑奶奶打到你亲娘都不认识你。”
听薛锦绣这么一说,那位公子哥儿来了兴趣,对着身后那帮护卫穿着的人说道,“谁把这妞儿给爷擒住,赏银十两!”
第一百七十一章表兄
一众护卫听了,三三两两的就要对薛锦绣动手。
薛锦绣穿的是正式场合才会穿的曲裾,与方才那两个家丁动手还可以。但对这些护卫动手委实是难以施展拳脚。
百姓们看着这么些个大老爷们欺负一个女子,一个个儿都是义愤填膺。但碍于这人身份,大伙儿也都是敢怒不敢言。
周信看着薛锦绣一打十,尽管有些困难但也不至于占了下风去。薛锦绣无意中瞥见了人群中的周信,一点也不顾及自己形象的冲着周信喊道:“愣着干嘛,还不来帮忙?”
周信对这话置若罔闻,在一旁双臂交叉的看着薛锦绣与那十人纠缠不清。薛锦绣看着周信那笑眯眯的样子,不再指望着这人能出手帮自己。
有那么一刻,薛锦绣因为情绪有点儿小失落而晃了一下神。
回过神来时,薛锦绣已经在周信怀里。
“作战还能走神?”周信轻声却有力的说了一句。听着像责怪,但却饱含浓浓的关心意味。
那位公子哥儿瞧着眼看到手的美人成了别人的怀中人,上前就骂到:“哪里来的野杂种,敢管老子的事。”
闻此一言,周信才将薛锦绣放到地上,说道:“在承周,强抢民女可不是小罪!”
那位公子哥儿冷笑了两声,“制定承周律令的就是老子的爹,你说老子有没有罪?”
在一旁的百姓,摆了摆手小声提醒周信说道:“这位壮士,这人惹不起啊!惹不起。”
“老伯别怕。他就是当朝大官之子,我也信公道自在人心”,周信出言安慰。
听到周信这话,那位公子哥儿不服气的说道:“老子表兄是当今三殿下周信,你惹得起吗?”,那公子哥说着,还不忘上前推搡周信两下。
听到来人报上了自己的名讳,周信面上微微抽搐了一下,问道:“你姓沈?”
那公子哥儿一位周信怕了他,趾高气昂的说道:“怎么?怕了?老子不但能告诉你我姓沈,还能告诉你我大名!”
周信没出声,等着来人报上自己的大名。
“爷爷我叫沈梓赋”,公子哥儿高声说道。
听到这人报上了自己的大名,薛锦绣顿时起了捉弄之心,对着周信屈膝一拜,温柔说道:“臣女多谢三殿下救命之恩。”
周信岂不看不出薛锦绣是在故意挤兑他这位表弟,十分配合的拱手一揖,说道:“区区小事,锦绣郡主不必挂怀。”
周围的百姓听见这两人的对话,一个个儿的赶紧跪下给这两人磕头。沈梓赋看到这些人都跪下了已经十分慌张,但面上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冒充皇族可是死罪,你、你们俩就不怕爷把你们抓去报官!”
周信着实是不想打击他这位表弟,但话说道这个份儿上。周信觉得不教训教训这个纨绔子弟委实不像是一个做兄长该做的。
想到这儿,周信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令牌递到沈梓赋面前,“看清楚了。”
沈梓赋虽说大字不识得几个,但好歹也是沈家的人,这牌子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有背景的人。看到这儿,沈梓赋赶紧跪在地上,冲着周信磕头,“三哥恕罪!三哥恕罪!”周围的家丁。护卫见自己的主子跪下了,也都跟着跪在了地上讨饶。
“你到处打着我的名声作恶这一点,我们可以私了。但锦绣郡主这桩事情,你还是去与圣上说吧”,周信言罢,带着薛锦绣离开了现场。
一路上,薛锦绣异常沉默,一点都不想往日里那个俏皮的丫头。
“被沈梓赋吓到了?”周信问道。
薛锦绣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儿小委屈的说道:“就是觉得你们这儿的人与我们那儿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