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领导如期而至,安保工作是常务副局长黄忠海全权负责,谢志华副局长具体负责的。
孟卫东书记是主要市领导,必须随书记、市长一路陪同视察,省领导也不可能绕过他直接批评一个正处级副局长,韩博不需要露面,不过能想象到孟书记承受的压力有多大,这一天会有多难熬。
光着急没用,必须拿出行动。
只要侦查工作能取得突破性进展,所有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韩博一刻不敢耽误,同江东富、姜学仁副局长一起抽调精兵强将,分头行动。根据徐文进提供的联系方式,紧急寻找那些躲在外地不敢回来的煤老板,搜集郝英良团伙采用各种违法犯罪手段霸占其煤矿的证据。
寻找当年在郝英良经营的煤矿干过的工人,调查当年那几起瞒报的重大安全事故。去几所监狱提审受郝英良指使顶罪的几个服刑人员,同时组织民警秘密调查那几个罪犯的经济状况,收集并固定更多的外围证据……
公安机关争分夺秒,忙得焦头烂额。
一向清闲甚至悠闲的郝英良也很忙,前来视察的省领导点名要求他陪同,跑了一站又一站,中午跟省领导一起在希望小学跟孩子们吃饭,晚上一起参加宴会,一反之前那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风格,变得风光无限。
省领导下榻在鸿丰大厦,没跟往常一样住市招待所,他一直陪到深夜9点多才上楼。
“郝总,累坏了吧?”
杨勇摇身一变为萍盛集团综合部经理,相当于集团办公室主任,负责一些杂事琐事,也副集团总部的安保。头发理了,胡子刮了,加上这一身得体的西服,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精神奕奕,看上去有那么点公司高管的样子。
“累倒不累,就是有点……有点不习惯。”郝英良笑了笑,接过杯子问:“9点多了,怎么不下班?”
“楼下不是有省领导么,不太放心,不敢回去。”杨勇轻轻带上门,态度恭恭敬敬。
“你呀,看样子还没真正调整过来,潜意识里还以为自己是个警察。省领导在楼下有什么不放心的,几十个公安在楼里负责安全保卫,外面也有人,大厦还有保安,能出什么事?”
杨勇悻悻的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
“早点回去吧,开车回去,别再跟昨天一样骑摩托车,你现在是集团综合部经理,平时的着装、出行方式都是企业形象的一部分。”
月薪8000,年底有奖金,配一辆别克轿车,待遇不是一两点好,出手果然很大方,难怪局领导会再三叮嘱。
杨勇笑了笑,正准备开口感谢,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
“郝总,对不起。”
“接吧,接个电话而已。”郝英良坐到办公桌前,顺手打开电脑。
做人要坦荡,杨勇打消了出去接的念头,接通电话问:“万哥,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来东萍了?”
“猜对了,刚到,东萍就你一个朋友,忍不住打了。”
“在哪儿?”
“在市二院,执行任务呢,送一个罪犯过来做ct。现在的囚犯不得了,要当爷爷伺候。领导怕出事,怕亲属闹,有点病就要帮他们看,还要来大医院。上次一起喝酒的老高你有没有印象,病成那样一样要加班,去医院看个病这个不能报、那个不能报。”
老朋友非常羡慕公安,总觉得在监狱干没意思,又习惯性地诉起苦:“天天面对那帮混蛋,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他们有期徒刑,早晚能出去,我们特么的是无期,只能呆在监狱……”
“你们有没有吃饭?”
“吃过,刚在医院吃的,没吃也聚不成,我们现在既是监狱民警也是护工,既怕他跑了还要伺候他。”
郝英良似乎很喜欢听别人聊政法系统的事,微笑着示意杨勇坐下来接。
杨勇不无感激的点点头,坐到办公桌前面苦笑着说:“万哥,一直没好意思跟你说,我犯了个错误,警服被剥了,不在公安局干……”
“怎么,怎么会这样!”
听完介绍,电话那头的监狱民警大吃一惊:“小勇,你是刑警副大队长,跟我们不一样,你前途无量!犯了错误就承认错误,找找领导,托人帮着说说情,我觉得没那么严重吧?”
“我们市局刚调来一个主管刑侦的副局长,不好说话。”
“他又不是常务副局长,更不是局长,想想办法,争取争取。对了,我认识一个领导,你们市局的领导,有他电话,人挺好的,可以请他帮忙。”
“谁?”
“鲍双平,鲍副局长,我有他名片。”
“万哥,你认识鲍局,你怎么可能认识我们鲍局!”
“谁不认识几个领导,不过他嘛,确实刚认识的,就一起吃过一顿饭,他亲自去我们监狱查案,查我们监区的一个犯人,就这么认识的。”
“他分管治安,又不分管刑侦,去你们监狱查什么案子?”
“人分管治安又怎么样,人是副局长!好像是命案,动用了耳目,别乱说,上级要求保密的。”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杨勇刚挂断电话,郝英良突然抬头问:“小勇,你朋友在哪个监狱工作?”
“第四监狱,以前办一个案子,请他们协作过,人不错,一来二去就熟了,就成了朋友。”
“他在几监区?”
“六监区。”
丁长桂就在第四监狱六监区服刑,鲍双平一个被停职的副局长跑第四监狱干什么?想到这些,郝英良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沉默了良久,抬头问:“小勇,鲍双平这个人怎么样?”
杨勇迟疑了一下:“他是局领导,高高在上,我跟他没打过交道。不过听别人说,他为人不怎么样,好像是靠关系当上副局长的。”
“你没跟他打过交道,我打过,而且不止一次。为人确实不怎么样,可以说人品极差,仗着手里有点权,飞扬跋扈。他在公安局怎么折腾跟我没关系,但他却一而再再而三针对余总。”
“他针对余总?”
“他分管治安,宾馆酒店、娱乐场所全在他管辖范围内,余总那人你是知道的,虽然是一位女士,但真有那么点不畏强权,矛盾就这么来了。谁都知道钱中明是鸿丰公司副总经理,是余总的副手,鲍双平肯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肯定会趁火打劫!”
“可是,可是他去第四监狱跟钱总又有什么关系?”
“钱中明以前开矿,一个在他手底下过干活的家伙开装载机撞死过人。意外,当年调查得很清楚,好像判了五年。我担心鲍双平拿这事做文章,买通那个家伙诬告钱中明,进而达到针对宋总的目的。”
这个消息对他果然很震撼,他果然坐不住了。
杨勇惊呼道:“听说鲍双平那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又有背景。以前罗局拿他办法,现在孟书记拿他没办法。要是他真诬陷钱总,那钱总的处境会被现在更危险!”
“处境危险,他是咎由自取!”
郝英良拍拍大腿,冷冷地说:“我以朋友身份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做人别得意忘形。结果呢,人家一忽悠就忘了自己是谁,不该掺和的瞎掺和。现在好了,明明是帮区里办事,结果区里的那些干部什么事没有,出了事他一个人扛。就这样刚来的那个韩博还不满意,现在又冒出个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鲍双平。”
“郝总,钱总当年是跟您一起来东萍的,这么多年朋友,总不能看着他……”
“我一个生意人,我能有什么办法?”
“您认识那么多领导,肯定有办法的。”
“县官不如现管,再说韩博和那个人品奇差的鲍双平一样有关系,一样有背景,我认识不少领导又有什么用?”郝英良仰头长叹,流露出一丝无奈。
杨勇装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说:“郝总,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别的忙我帮不上,鲍双平去第四监狱到底想干什么,我可以找朋友打听打听。”
“小勇,你的心意我心领了。鲍双平是条毒蛇,韩博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他跟鲍双平不一样,表面上两袖清风、坚持原则,其实是一门心-思想当官,想踩着别人的头往上爬,为了当更大的官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人最难缠。”
郝英良顿了顿,接着道:“很难说他有没有通过钱中明做余总文章,再通过余总针对我的意思。我打听过,他每调到一个地方都会找一两个有影响力的人开刀立威,要么是涉黑,要么是涉嫌经济犯罪,罚没资金都是上千万的。有了钱,可以盖大楼、买警车,提高手下待遇,上级认为他有能力,同事和部下也说他好。老百姓不知道,以为他是个好警察,一些仇富的甚至拍手称快,真是名利双收。”
“郝总,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杨勇一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装出一副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样子:“在第四监狱有几个朋友,在局里的朋友更多,从今晚开始我不干别的,就盯着他和鲍双平,我就不信他们真能一手遮天、颠倒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