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派出所的面包车刚走,自己所里的7号车来了。
小单神色凝重,韩博心中一紧,迎上去问:“有事?”
“三个嫌犯一个态度较好,另外两个中毒太深,死不悔改。刚才下村取证时发现一些新情况,特情也反应一个情况,韩所,我们这次可能捅马蜂窝了。”小单忧心忡忡,语气很紧张。
打击违法犯罪,能捅什么马蜂窝。
韩博不信这个邪,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屋跟李家人打了个招呼,走出来钻进副驾驶,示意他开车,淡淡地问:“什么新情况?”
“过去半年,共有一个上校军官和三个老干部来传授过功法,军官坐军车来的,老干部坐轿车来的,具体属于哪个部队哪个单位不清楚。不过能坐军车和轿车,级别应该不低。两个嫌疑人很嚣张,说要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特情去他们家帮我打探过消息,现在可确认其中一个嫌疑人父母,也习练‘中功’,也是‘中功’成员,已经给那几个领导打过电话,领导让他们不要慌,声称会过来管我们要一个说法,要让我们抓人容易放人难。”
***年龄大了都犯错误,何况一些老干部。
这些年粉墨登场的“气功大师”,之所以能够到处招摇撞骗,越搞越大,越来越嚣张,很大程度上与一些信仰动摇,沉迷于人体科学、人体修炼技术的老干部有关。
全是党和国家的宝贵财富,能量大着呢,这件事必须慎重对待。
回到派出所大厅,王燕、高亚丽正同小任、老王、老米一起整理一大堆关于“中功”的非法出版物和音像制品,羁押室里两个自以为有靠山的嫌犯在大喊大叫。
“我们功法是大师在首都科技大学气功研究大会上正式推出的,经过十几年普及推广,经过三千八百万人实修实炼的,国家认可!练功犯什么法,传功犯什么法,你们凭什么抓我。”
“单晓俊,别人怕你,我郭建树不怕你。我们张大师能用功法遥控治病,一样能用功法遥控收拾你,别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是做好事,是福泽众生,我们用功法治疑难杂症,能让聋哑开口,瞎子重见天日,病人立即康复,敢抓我,你们会遭报应的。”
……
走火入魔了,跟这种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韩博透过铁门上的小窗看了一眼,回头道:“老米,把他们关进西边小房子,让他们冷静冷静。”
“是。”
打开铁门,四个联防队员一拥而上,将两个小年轻架出办公楼,关进西边小黑屋,一人一间,大厅里顿时清静了。
韩博走进接警台,指着角落里一台录像机和一台彩电问:“他们的?”
小单解释道:“郭建树为传功方便,专门买了这台录像机。早上去传讯,他正在村办公室给群众放录像,这是作案工具,我把它同彩电、录音机,非法出版物、非法音像制品一起全带回来了。”
作案工具是要罚没的,可在老百姓看来公安“穷凶极恶”又开始抄家了。
既然干这一行,就不怕得罪人。
韩博点点头,坐下拿起一幅宣传画:“先介绍案情。”
“是。”
小单从接警台抽屉里拿出一叠笔录,汇报道:“丁湖没人练‘中功’,李庄没有,柳下都没有。我们良庄有是因为一个叫郭建平的大学生,老家在胜利四组,前年考上大学,在从庆建工学院学工业与民用建,估计是在从庆成为‘中功’成员的。
今年暑假,回来开学习班,村里看他是大学生给他提供了一些便利。开始没人信,于是发展亲戚。刚才叫得最凶的叫郭建树,是他堂弟。另一个叫蒋杰,是他表弟。二人认为他有本事,死心塌地跟着练,渐渐成为‘中功’组织在我辖区的骨干。”
“大师”的宣像很夸张,悬空盘坐,神色肃穆,背后一个光芒四射的红色光圈,已经不是人了,分明是神,是菩萨。
韩博放下画像,顺手拿起一本“功法秘笈”,接着问:“释放的那个呢?”
“释放的那个叫吴天兵,跟郭建平家是邻居,初中毕业,在柳下一个机械厂上班,中毒不是很深,听完我们劝告,看到相应法律法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恍然大悟,认罪态度较好,愿意配合乡里做群众工作,我让他父母把他保走了。”
小单从笔录里翻出一张照片,继续说道:“这是郭建平,据了解今年四月份他就没再去学校上课,一直在南港市推广‘中功’,在那个所谓的‘大师’开设的麒麟文化公司里有职务。中校军官和三个老干部就是他安排来现身说法,安排来授课的。
听课收费,每人三十。同时销售气功录像带、录音带和与练功有关的非法出版物。
村里没什么娱乐活动,村民刚开始只是去凑凑热闹,在他们花言巧语蒙骗下,许多人加入练功班或气功医疗班,从花几十到几百乃至几千。一些患病的村民,为大师能够帮他遥控治病,一次又一次为什么麒麟文化捐款。初步统计,全乡至少有四百六十个村民上当受骗,累计涉案金额超过三十万……”
一点是非观念没有,一个大学生居然变成江湖骗子,他几年中学两年大学真是白上了。
现在情况很清楚,辖区内上当受骗的老百姓不少,远超之前的预计,其危害远超刚露出苗头的传销。
照片上这个郭建平比较麻烦,漏网的罪魁祸首,极可能兴风作浪。两个死硬分子的父母中毒一样深,竟敢通风报信,竟敢求援。
打拐抓那么多人,本想吓唬吓唬,让他们悬崖勒马,迷途知返,然后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放他们一马。
现在看来心太软,对他们不能客气!
搬救兵是吧,你搬救兵我搬法律。
韩博权衡一番,冷冷地说:“同志们,情况发生变化,案件性质也随之发生变化,不再是治安案件,而是刑事案件。王燕,不好意思,你们明天去不成江南了,立即把录像机搬楼上会议室,这些录像带一盘一盘看,看看‘大师’和‘大师’的亲传弟子都说过些什么,敏感内容全记录下来。”
官大一级压死人。
如果郭建平真搬出一个大领导,如果在电话里承诺会来良庄要说法的领导真来,不仅大家伙今后日子不好过,甚至会连累到局领导。
派出所刚挂牌就遇到这么大危机,就算让去江南考察王燕也不会去,起身道:“韩所,考察又不是旅游,走马观花没什么好看的,我本来就不想去。”
“以后有机会,上楼吧,争取12点前看完。”
“是!”
“老王,你看这些所谓的功法,看看里面有没有违反党和国家方针政策的内容,如果有,摘录下来,注明在哪一本哪一页第几行;老米,亚丽,你们听录音带;小单,你和小任立即组织联防队员下村取证,他们一共搞过几次学习班,召集过多少群众,讲过什么,收过多少费用,要求多少人捐过款,事无巨细,全要搞清楚。”
“好的。”
“我呢?”陈猛急切地问。
韩博摸了一把脸,故作轻松地笑道:“你当摄像师,我跟宁所打招呼,车匪路霸先放一边,准备器材在所里待命,要是真有人来,把过程全秘密拍摄下来。”
他们找的领导再大,能大过党中央?
只要有足够证据,就能在关键时刻给他们一个有力回击,陈猛反应过来,欣然笑道:“明白,六盒磁带能摄六个小时,足够了。”
对付练气功的有足够法律武器,要是连他们都对付不了,怎么对付没相应法律法规,只能靠村规民约的传销。
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良庄这一亩三分地上,如果连这都摆不平,怎么建设“平安良庄”。
对手越强大,韩博斗志越高昂,同时也很清醒,非常清楚光做这些准备是远远不够的,拿起座机话筒,飞快拨下老卢的大哥大。
嘟两声,主动挂掉,等大约两分钟,老卢不出意外回过来了。
“军官,上校,什么时候地方上的事轮到部队管了?别担心,他敢不把我良庄党委政府放在眼里,就别怪我卢惠生对他不客气。老干部,一样不用担心,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退都退了,来凑什么热闹?”
老同事去世,却不能帮他报销一部分医药费,老卢心情本来就不好,正找不着地方发泄,在自己的地盘上岂会怕一帮“外来和尚”。
听完汇报,他咬牙切齿地说:“闹事,谁不会?找关系,找后台,谁没点关系,谁没个后台?小韩,要是他们真敢闹,就陪他们闹大点,明确告诉他们,打击‘中功’是乡党委的决策,把他们全带乡政府来。
也不打听打听,我良庄是什么地方,我卢惠生是干什么的!来一个扣一个,现役军官让部队首长来领人,老干部让管他们的老干部局来道歉,我要让他们知道跑到党和国家工作机关来闹事会是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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