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依依整个人面朝沙砾的趴在地上,腰间被对方的膝盖顶着,所有的重力都压迫着脊椎。一只手从后面绕过她的肩,肮脏发臭的指甲用力的掐住她的喉咙,令她瞬间失声,另一只手则握着透着白惨惨的匕首,抵在阮依依的右颈动脉之上。
阮依依说不出话来,因为对方掐得太过用力,好象恨不得立刻将她的脖子拧断。阮依依想伸手去扒开颈间钳制,但她只要一动手那匕首就用力按进,只要轻轻一滑就能将喉管割破。
阮依依不敢轻举妄动,她不知道是谁这么恨自己,她被压制,无法转头去看,只能尽可能的保存体力,伺机而攻。
但是,很快阮依依视线变成模糊,呼吸也开始变得困难,窒息感象海浪一样,一bobo的涌了上来。
很久没有这样身临其境的感受到死亡,阮依依从最初的混乱逐渐的平静下来,她不能呼吸,只能张开嘴大口吸气。但喉咙被掐得太紧,就算口鼻同时用力吸气,也不能获得更多的氧气。
缺氧的大脑没有立刻变得混沌,反而令逐渐无力的身体更加的敏感,阮依依第一次体会到,肾上腺激素激增时的微妙触感。心跳开始加快,血管的跳动剧烈,象脱轨的火车不停的加速,被匕首抵住的动脉想尽办法在压缩弹跳,试图将血液送进脆弱的大脑里去,但都被那把匕首撞住,无功而返。
阮依依甚至开始感觉到兴奋,就象吃了白粉一样,有种病态的愉悦,仿佛有无数的小芭蕾演员在她的脑子里跳舞旋转,一圈圈的,将她带入死亡的境地。
阮依依整个上半身离开地面,被对方拗成了一张弯弓,被迫抬头面对天空的脸,被掐得无法抬起的双手,都开始泛着青紫。
拿匕首的人以为阮依依会奋力反抗,可是半天都没有动静。等了一会,对方终于又开口说话,大约是因为感觉到自己已经制服了阮依依,所以语气不似刚才那样阴恻狰狞,嗓音也恢复了正常。
“阮依依,你别骗我,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仿佛是多地府阴间冒出来的声音,凉凉的,冷嗖嗖的,没有BT的转音和尾音,也没有激动的吼声,就象一个等待已久的故人终于看到了想要见的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尽可能平静的,压低着嗓音的一声招呼。
阮依依一怔,许久才哑着嗓子,费劲的说道:“柳……翠……是你吗?……”
“哈哈哈,你终于记起我是谁了!”柳翠得意的用力往一顶,瘦骨嶙峋的膝盖毫不留情的抵住阮依依的脊椎,阮依依甚至听到咔嚓一声,那腰椎,就算没断,也应该骨裂了。
阮依依离开无忧国的时间太长了,她早就忘记了柳翠,更加忘记了柳翠就在这西北大营里做军妓,忘记了柳翠咎由自取却死不悔改的在这里蹲着,等着有一天能亲手弑杀,以报血海深仇。
阮依依隐约闻到一股臭味,这臭味不只是柳翠多日未洗的身体的臭味,也不只是她用来挠痒抓头皮的肮脏指甲的异味,那里面全是被无数没有洗澡的男人压过之后,得不到合适护理而散发出来的糜烂之味,还有一颗因为仇恨而逐渐腐烂的无法复原的心的味道。
阮依依被这味道薰得拼命干呕,但她刚张大嘴,柳翠就掐她喉咙掐得更紧,满是污垢的长指甲无情的戳破了阮依依细滑的皮肤,血珠子缓缓流出,渗进了柳翠的指甲里。
空气中,开始弥漫着血腥气息。
阮依依勉强稳定心神,她用力的望向远处。颜卿的白袍,在黑暗中特别的显眼,他一动不动,似乎在等着阮依依的归来。
阮依依知道,如果是以前,颜卿一定能发现这里有情况,凭着他敏锐的听力和犀利的目光,也早该发现柳翠埋伏在附近。但是,颜卿病了,噬骨蛛裂正在夺去他的健康和生命,他引以为傲的本领,也随着生命的流逝逐渐流逝。
他现在,肯定在翘首以盼,心心念念的想着自己在哪里,偷听到了什么。他肯定很期待,自己能快乐的跑回来,在他面前撒娇,等着跟他说所有有趣的事。
阮依依无奈的闭上了眼睛,满目荒凉。
这个地方,离篝火不远,所以那些情侣们都没有留在附近,而是去了更远的灌木丛和沙丘那边。负责这里安全的士兵,为了方便营造更加广阔的隐秘空间,都布置在外围处。
这里,最阮依依最近最有可能救自己的,是颜卿,但是,他却看不到听不到这里发生的一切。
阮依依也不希望他看见,不希望他来救自己。
柳翠见阮依依象将死之人,温顺听话的没有任何反抗,不做困兽之斗,不禁觉得奇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你不就是喜欢用银针嘛,我现在掐住你,你连呼吸都费力,是不可能用银针的。”
“我……没打……算……用针……”阮依依费力的回答着,她知道,柳翠对她的恨,绝不可能因为她的顺从而消失,但阮依依还是侥幸的想着,能和平解决这次危机:“柳……你病了……放……了我,我……会帮你……治好……”
“你以为我会信你?!”虽然柳翠不明白为什么颜卿这个时候不来救阮依依,但她知道,这是她难得的机会。她稍微放开了掐着阮依依的喉咙,突然撤回匕首,对准阮依依的手腕,用力的割了下去。
阮依依一声惨叫,不等她反应过来,右手已经被挑断了手筋。细嫩的皮肤沿着刀痕绽开,森森白骨在喷涌而出的鲜血中若隐若现,阮依依这才看见,原来她的手筋是半透明状的,被血染后之后,被刀挑断之后,还兀自颤抖。
血,如喷泉般涌出,阮依依的惨叫,惊动了颜卿。
柳翠只觉得眼前一花,颜卿挟着一道白光站在她们面前。柳翠早有准备,收回匕首搁在阮依依的颈间,单膝跪在她的腰椎上,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根三寸余长已经生锈的铁针,死死的,抵在阮依依的胸口之上。
柳翠在皇宫就曾听齐浓儿说过,阮依依生得奇怪。她非人非神非妖非魔,完全属于六界之外的生灵,但又有着人的身体,象人一样正常的生活。
可是,阮依依因为是纸人的关系,保持着与众不同的特性。齐浓儿一直无法将她归类,对她的身份来历都很有兴趣。
柳翠一直牢记这些,她不知道自己的有生之年是否能报仇,但每每在被那些精力过剩无处宣泄的男人们压的时候,她都谨记这点,提醒自己,报仇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当她得知阮依依来到西北大营时,柳翠知道,自己终于等到了机会。今晚的相亲大会,就算警卫再严,也会有漏洞。
柳翠主动献身,讨好了其中一个站岗士兵,说是想来凑凑热闹,这才得以混进来。她等了大半夜,终于逮到了这个机会,又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
这根铁针,柳翠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她永远记得,齐浓儿说过,心脏对于阮依依来说,是死穴。这根铁针,她早已准备多时,军营里,她弄不到毒药,只能另辟蹊径。
柳翠知道,铁锈对于破损的伤口有着更加猛烈的伤害,她要确保,一针下去,阮依依能一命呜呼。所以这两年,她视这铁针为珍宝,特地的用水泡过,放到阳光下暴晒,看着它一天天的生锈,数着手指等着自己与阮依依再见的日子。
现在,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仙医……哎哟,看我这记性,现在应该叫你颜先生!哈哈哈!”柳翠见自己终于把颜卿给引来了,当她看到颜卿因为阮依依在她手上而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时,笑得更加的开心:“想英雄救美?来啊!你只要动一下,我就立刻把这根铁针插进她的胸口!我倒是要试试,是你的动作快,还是我的动作快!”
颜卿的目光,快速的打量着阮依依。只见她因为被掐喉咙导致缺氧,脸色苍白,右手血迹斑斑,挑断手筋之后,无力垂下。左手勉强抓住右手腕,用力的扼住血管,希望能减少血流的速度。白玉般的颈间,上面被匕首的刀峰划伤,三五道不规则的血印子触目惊心,虽然没有伤到动脉,但已经开始渗着血珠。
阮依依苗条而柔软的身体几乎要被柳翠向后折成九十度,脊柱的每一块骨头都挤压到极限,硬生生的摩擦,仿佛根根骨刺将骨髓全部截断。
阮依依如垂死的小兽,柔弱得连呻.吟声都没有,只能紧咬牙交,不哭,不闹,不言,不语,面无表情,风轻云淡,好象这只是她在做的一个高难度的瑜伽动作,她正在尽全力的最到最好,与痛楚无关。
颜卿就站在离她们十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他能看得清清楚楚,却没有十足的把握和信心,能救阮依依。他想不动声色的向前移动几步,但只要稍微有点动作,柳翠就加重手上的力气
锈迹斑斑的铁针已经刺破衣裳,直到胸口处,点点刺痛反而痛醒了阮依依,但毕竟因为断了手筋,剧痛令她差点昏厥,无力反抗,不停流淌的鲜血,带走了她身上的温度,也开始逐渐带走了阮依依的清醒。
颜卿急得直冒冷汗,素来觉着冷静的他,已经六神无主。颜卿自知没有一击即中的把握,天谴已经令他极度虚弱,而他又将仙医灵气全部渡过魅然,他能撑住不倒,靠得是坚强的意志,其实,他跟普通人,已经没有区别,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孱弱。
阮依依因为上半身被强行往后拗成弯弓,她看不到颜卿的脸。她知道,颜卿在心疼她,但更多的,他在憎恨自己,因为他现在不但救不了自己,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她在受苦。
“柳翠,你有什么目的,不如说出来!”柳翠到底是女子,尽管这些年一直在西北大营当军妓,做了不少苦力活,力气大增,但她一直用同一个姿势来控制阮依依,不免觉得有些辛苦。阮依依趁她放松的那一瞬间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尽可能和缓的劝她:“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让你受了苦。你让我先治好你的病,等你身体健康了,你要杀要剜我都没有意见……但是,能不能请你现在……放了我,让我治好你的病……好不好?”
阮依依说得是真心话,颜卿如果死了,她也会死。颜卿如果不死,想必她要替他承受天谴。当她看到柳翠时,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宫变当晚,颜卿拼死召唤亡士附身于纸片之上,再次上阵杀敌,却因重伤而不能超渡这些亡魂,以至于数百名亡魂烟灰飞烟灭,颜卿的身上也背负着数百条人命的血债。
阮依依知道,颜卿是因为自己而违背天道遭的天谴,她也知道,积德行善能减少天谴的程度。宫变当晚,颜卿救了无忧国,自己却背负了人命血债,假如现在能解救柳翠,也算是善事一件,或许,能帮颜卿。
只要能帮颜卿,阮依依不介意在自己治好了柳翠之后,再被她杀死。以德报怨,求天怜悯,纵然不能改变天谴的最终结果,只要能多些时间相处,令颜卿少点痛苦,阮依依什么都愿意做。
阮依依泪眼朦胧,她看不清天上的星星,看不清面前的颜卿,她控制不住的流着眼泪。她在心底不停的祈祷,求天怜悯,求天给她一个机会。自她穿越而来,颜卿是她唯一的亲人,他是她的师傅、她的夫君、她的朋友、她的保护神。他是她的命,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牵挂,他是她的一切,就象她是他的一切一样,就算是天谴,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颜卿默默的看着阮依依,她流泪,他的心,在滴血。
阮依依的话,触动了柳翠心底深处的自卑。她自做了军妓之后,千人枕万人压,身体就再也没有干净过。她自知这具身体不但脏,而病入膏肓,不知何时就会没有性命。可是她还没有嫁人,还没有生孩子,她还有自己的梦想。
柳翠最大的愿望就是复仇之后能远离西北大营,找一个陌生又偏僻的村庄,嫁一个老实巴交的相公,生三个孩子,过着平实的生活。如果,阮依依说的是真的,治好了她,她再想办法杀了阮依依,那她心中所期盼的一切,就都能实现。
颜卿见柳翠一晃神,赶紧上前走了两步,然后也和颜悦色的说道:“柳翠,是我害了你,是我让你来西北大营当军妓,害得你现在身体受损,过着人不象人鬼不象鬼的生活。柳翠,如果你想报仇,来找我吧,我不会反抗!”
“不要,跟我师傅没关系,都是我的错!柳翠,有本事你杀了我,你知道我师傅是仙医,你动不了他!”阮依依担心柳翠真得会听颜卿的话,急得不停的挣扎。
她的反抗,激怒了柳翠,一针下去,针头没入小半寸,痛得阮依依差点昏死过去,哪里还有力气说话。
颜卿心急如焚,项阳和魅然都在营地那边,柴智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袁铁轩有柴情陪着,天不亮想必也看不到人,就算呼救喊来救兵,只怕那铁针已经刺穿了阮依依的心脏。
他现在已经不是仙医,失去了仙医灵气的颜卿,不再有能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护住阮依依的心脉。噬骨蛛裂的疼痛,抵不过他的心疼,颜卿恨自己,在剩下的日子里,竟没有好好的保护阮依依。
颜卿面露痛色,一对墨眸藏着噬骨之痛。
柳翠忽然明白过来,先前她还很警惕,担心颜卿会施什么法术救走阮依依。但现在他们对峙了这么久,颜卿不但没有任何动作,反而还哀求她,甚至用了激将法想惹怒自己,希望可以换下阮依依。
柳翠是何等人,她在宫中行走多年,看的就是人的脸色,猜的就是人的内心。种种异常结合到一起,柳翠立刻猜出,颜卿现在的窘状和无能。
“呵呵,你生病了?还是受伤了?宫变那晚你重伤,差点没命,也能化身为雪豹咬人咽喉。如今你心爱的女人被我弄得半死不活,你竟然还能忍到现在不动手……哈哈哈,你不行了?……你堂堂仙医,竟然会不行……竟然会无能到手无缚鸡之力……哈哈哈……”柳翠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她猖狂的大笑几声之后,忽然意识到周围可能还会有其它的士兵巡逻,立刻收了声,扬起手中的匕首,挑起阮依依的左手,冷笑道:“颜仙医……哈哈哈,你现在连只蚂蚁都不如!哼!你现在立刻跪下来给我认错!把本姑娘哄高兴了,或许……我心情一好,就放了她……”
“不要!”阮依依高声喊到,刚叫完,铁针又刺入半寸,穿心之痛,令人发指。
柳翠狰狞笑道:“跪不跪!不跪,我就把她另一只手筋挑断!”
阮依依哭着摇头,泪如雨下。
绿洲旁的夜晚,风凉如水,不知名的虫子,凄惨叫着,声声入耳,渗入心间,仿佛人间苦恋情人的低喁,又似分离之人临行前的叮咛,疼,听着心疼,疼得全身麻木,痛得心碎。
狂风大作,将天边的乌云刮来,盖住了月亮,将月光蒙在不知明的世界里。卷着大漠荒芜的风,吹散了最后一丝希望,独留着一对情人,两两相望,如诉如泣的风声,代表了他们所有的甜言蜜语。
颜卿没有说话,他只是笑,眉眼全是深深的内疚和关爱。他仿佛在安抚阮依依:“别哭,只要你好,师傅什么都不在乎。”
阮依依摇头,心痛得她无话开口说话,但再痛,也痛不过她眼睁睁的看着清高骄傲得从不肯低头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心甘情愿的双膝跪下,跪在一个他不需要为些愧疚的女人面前,跪在一个本就该受到惩罚的恶人面前。
她不要,她不要洁净如嫡仙的颜卿被这个女人玷污了他的双膝,她不要,不要飘飘而来潇洒如风的颜卿被这个肮脏的女人污辱了他的自尊,她不要,不要他在身体最为虚弱之时还要放弃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仙医身份。他是骄傲的,他是干净的,他是这个世界最最值得阮依依舍身而救的男人!
颜卿上前,掀起前袍,露出里面同样白色的裤脚。他温柔的看着阮依依,只是微微一笑,便是惊鸿一瞥,饱含爱意,全是无尽的关怀。
他上身笔直,没有半点弯曲,嘴角轻轻抿着,英气浓眉却无意的耷拉下来,垂眸,谁也看不清他的眸色,苍白脸色泛着病态潮红,那是他在面前自己即将丧失的尊严的祭奠。
“等一下!”柳翠突然耍上瘾了,她见颜卿当真要跪,自然不会阻止,但她想再加砝码:“学两声狗叫!叫得好听,本姑娘让你少跪一个时辰!如果叫得难听,哼,你自己跪着多爬几个来回吧!”
颜卿嘴角抽搐,眉头紧锁,痛苦的闭上眼睛,许久,没有回应。
阮依依开始挣扎,她想逃脱柳翠的束缚,她要快点获得自由,才能令柳翠失去威胁颜卿的砝码。但是,柳翠早有所防备,匕首和铁针都是致命的武器,只要她一用力,阮依依就可能一命呜乎。
阮依依的挣扎仿佛催化剂,令颜卿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他张嘴,试着想叫两声,可是,他发不出声音来。
活了五千年的颜卿,何曾狗吠过。他想叫,想减轻阮依依的痛苦,但他不会,就在这个时候,他失声了。
柳翠很不满意,用力踢了阮依依一脚,骂道:“你是不是男人!你是不是想看着我现在就杀了她!”
“别伤害她!我叫,我现在就叫!”颜卿伸手想阻止柳翠,可是他们相隔如此之远,他的这个举动只能令柳翠更加耻笑他。
柳翠挥舞着匕首,刀锋明亮,上面闪着白光,点点血迹特别显眼,那是阮依依的血:“一边跪着爬过来,一边学狗叫!给我认真点,否则我马上把她的喉管割破!”
颜卿点头,没有再犹豫,右腿前伸,正要弯曲,与此同时,薄唇微张,还是没有声音。颜卿愣了一下,他胀红了双脸,正要再将嘴张大点,学着乡间野狗叫上两声。
“师傅!不要!”拼尽全力,阮依依奋力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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