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嗣郸见柴情光明磊落的跟自己对话,一点都不藏着掖着,就象强盗抢劫之前先送你一锭银子,告诉你,我要抢劫了你快点跑。
如果这话让柴俊来说,牛嗣郸还能挖苦一番,或者假装听不见不理会。可是,现在是柴情,一个娇滴滴的柴家三小姐,正嘟着纷嫩嫩的唇,骂人的时候,都带着桃花般的香气。
色迷迷的牛嗣郸看着她直流口水,哪里还会生气,连话都忘了回。
柴情说这话时,大家的画舫,都不知不觉的来到了玄水湖中央。
玄水湖中央有座天然形成的,不过两百平米大小的石岛。说是岛,其实就是几个突出水面的石头连在一起,其中一块比较平整,高高的耸立在湖面之上,象个戏台。
五年前,乐安城的县老爷也不知被哪位高人指点之后,颁下一纸官令,所有来乐安城唱戏的戏班子,都必须来这岛上唱戏。久而久之,每每遇到好天气,这石岛之上,便安排不同的戏班在这里吹拉弹唱。
柴俊说带阮依依来游湖,其实就是想带她来看这里唱戏。毕竟,在这样独天得厚的地方,坐在画舫之上,欣赏着湖光山色,听着四面八方不同派戏的戏曲,一日仿佛神游天下,也是难得的享受。
当柴家画舫到达这里时,石岛的四周早就围满了画舫,大大小小,全是一方富甲贵胄的画舫游船,将已搭好戏台的岛围得水泄不通。柴家有专用的停泊位,所以画舫刚到,就有专人拉纤落锚,固定画舫。
岛上,已有戏子化好妆穿着戏服,正咿咿呀呀的吊着嗓子,只等吉时一到,就开锣敲鼓的开始大唱特唱。
等开戏是件非常无聊的事,画舫上的主人都已安坐好,只等开锣。忽然的,听见柴情轻脆的嗓音,便纷纷探头看来。柴俊见时候差不多,与柴情唱起了双簧,根本不给牛嗣郸机会搭腔,你一句,我一言的,把刚才牛嗣郸故意撞毁柴家小舟的恶行昭告天下。
四周中一片哗然,谁都知道牛家有个惹事精,也知道牛家觑觎柴家的榷酒权,总想挑事,趁机夺取这眼红的榷酒权。所以,牛嗣郸总是三天两头的来找柴家麻烦,柴家为了和平隐忍至今,不想硬碰硬,毕竟两虎两斗必有一伤,这个不符合柴智的经商原则。
牛嗣郸见柴俊他们“恶人先告状”,已经先行赢得了民心,当下也着急,用事先想好的说词搪塞过去。就在双方各执一词时,阮依依推了柴情一下,手指头悄悄的指了指边上。
柴情侧身扭头一看,乐安城县老爷的画舫就在他们船边。
在房间里商量对策时,柴情就告诉过阮依依,只要这里开戏,县老爷一定会来。因为县老爷新纳的小妾是个戏迷,只要是戏,管它京剧评剧秦川剧,每场必来,来了必定排场。
小妾年轻漂亮,县老爷当然不敢让她独自出来抛头露面。反正县衙也没有事做,所以每次整个县衙只留下两个捕快看门,剩下的全跟着县老爷和小妾来这里,美其名曰,负责玄水湖湖面及石岛的安保。
阮依依听到这件事后,特别的感兴趣。当她得知柴家的专用停泊位与县老爷的停泊位是两隔壁时,便更加欢喜。只要有这个糊涂父母官来做见证,柴家只管压住牛家闹,不怕牛家有多牛。
柴家有钱没错,但有时候,官会比他们更有威信。
“牛屎蛋,今儿是无忧国第一花旦来唱戏,我们柴家特地带了烟花来助兴。这里画舫多,你总跟着我们下风口,小心待会烟花落在你画舫上,把你家的画舫给烧了。”柴情说完后,拧着身子往县老爷的画舫那边靠了靠,说道:“县老爷,您说我说得对不对?”
县老爷一看到柴家和牛家的画舫,就一个脑袋两个大。但是,现在里三层外三层的画舫,躲也躲不掉。柴情又指名道姓的找他,就是现在跳下去淹到湖水里,也来不及。
颜卿扭头看县老爷,见他面露死灰,不禁觉得好笑,在旁帮忙解围:“三小姐,县老爷是来休息的,你怎么能骚扰县老爷呢。”
县老爷感激的看了颜卿一眼,他觉得,自己昨天见他第一眼起,就发觉,这里面,只有颜卿最讲道理。
柴俊知道现在是开始唱双簧的时候了,他上前,拉着柴情说道:“就是,别打扰县老爷。我们已经跟牛公子说清楚了,待会要放烟火。他若不离开,万一真得让画舫烧着了,也与我们无关,是吧。”
柴俊说最后一句的时候,下巴冲着县老爷扬了扬,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县老爷看着,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想假装不清楚,又不敢,只能含糊其词的哼哼两声。
颜卿得寸进尺,拉着阮依依,上前对着县老爷行礼之后,难得恭敬的说道:“多谢昨天县老爷秉公判案,在下与小徒才能在这画舫之上与县老爷再次偶遇。马上就开戏了,我们就不妨碍县老爷看戏,烟火无眼,想飘哪就飘哪,难不成还请县老爷来命令烟火往哪飞吗?”
县老爷活活的象被塞进了一个囫囵鸡蛋,卡在喉咙里,说不出话来。
牛嗣郸见柴家的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给县老爷施压,也想跟着说上两句,张张嘴,才发觉自己没有他们牙尖嘴俐,什么话都被他们抢去说了,自己只能傻愣愣的站在自己的画舫上,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仆人搬来桌椅板凳,摆上香茶零食,各自落座,准备开始看戏。
“少爷,怎么办?”牛家的船夫上前讨主意。他们已经卡在画舫之间,进不得退不了。前面是柴家的大画舫,后面则是晚来的别人家的画舫,都保持着三尺左右的距离下锚,稳定好画舫,将甲板上摆上家私,泡好茶水,翘起脚就等着开锣唱戏。
牛嗣郸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柴情刚才会向他示警。原来,她早就看准了后面有画舫跟来,故意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当他想清楚了,准备撤退的时候,已经被挤在里面,进退两难。
牛嗣郸气得直拍栏杆,他一咬牙,恨恨说道:“摆桌,爷我看戏!我就不信这烟花还长了眼,专门落在我牛家画舫!”
下人们听到牛嗣郸的吩咐之后,在二楼也摆上了桌子,供着酒水让牛嗣郸听戏。
柴家画舫因为挤在岛边,前面没有其它的画舫遮挡,所以他们都坐在一楼的甲板上。阮依依把脑袋搁在颜卿的肩膀上,慵懒的张着嘴,只等着颜卿喂吃食。
阮依依以前不爱看京剧,总觉得他们拖着嗓子,却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以前,还能看电视上的字幕,大概了解一些剧情,但到了这里来后,每回听京剧,都特别的折磨人。注意力必须调度集中,却听每一个唱腔和咬字,次数多了后,竟听出些门道来。
这次,在石岛上唱的,是京都的一个有名戏班子。阮依依在京都时,反而没听过他们唱戏,却没曾想到,在这遥远的大西北,听到这字正腔圆的京腔。
听着听着,思绪不禁飘远,她想起了还在京都的安乐坊,那里有王仕青坐镇,应该能维持下去,可以帮助很多穷人。王仕青是不是该娶媳妇了?王太医指望他光宗耀祖,他已经做到,但开枝散叶这么重要的事,他是不是也完成了?还有木根杨,几年没见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是那样健康。乞丐帮在这里似乎没有设点,不知乐安城的那些乞丐是从哪里来的,其中有没有乞丐帮的弟子。项阳的国公府不知是不是被吴洛宸收去又重新赏人了,那花园里的花草树林没人打理,应该是一片荒芜吧。
阮依依越想越远,思绪犹如岛上的京腔,呕心沥血的从丹田唱出之后,被湖面暖风一吹,便飘散在四周。
颜卿能感觉到阮依依的走神,他停下喂食,伸手捋着她的发丝。突然,阮依依觉得头皮一痛,有几根发丝,竟被颜卿生生的扯下来了。
“师傅!”阮依依小声抱怨着:“你弄痛我了。”
颜卿怔住,他收回手,讪讪说道:“师傅也走神了,对不起。”
阮依依嫣然一笑,不依不饶的伸手也去扯颜卿的头发。今儿颜卿将头发都绾成髻,用玉冠束好,被阮依依一扯,玉冠歪了,头发也被扯散了一小半。
阮依依本来还嘻嘻哈哈的,当真扯下了颜卿的头发后,却怔住,看着手指间那几根被她扯断的头发,傻了眼。
“师傅,我没有用劲,怎么会……会掉这么多头发?”颜卿掉头发不奇怪,奇怪的是阮依依分明记得自己只是假装扯头发,手上并没有用力,却这样轻轻松松的将他的头发给抓下来。
这种事,以前从来没有过。
颜卿将她指尖上的头发一根根的挑了出来,然后轻轻的拍着她的脸,有些难堪的说道:“你以为师傅才三十岁吗?师傅都活了五千多年,你再这样扯,很快师傅就成了秃子。”
阮依依一听,脸变得绯红。
颜卿的面相,看上去最多三十五岁,因为长得英俊,总会让人觉得他年轻力壮,风华正茂。阮依依偶尔的会想起,他因为修行,从雪豹变成人身,活了五千多年,比她以前在历史书上学的有记录的时间还要长。
忽然的,因为这几根头发,颜卿重提自己的年纪,阮依依莫名的心虚。她穿越而来,就算把穿越前的年纪算上,也才三十九岁。拿她这年纪跟颜卿的比,阮依依喊他祖先真不为过。
每日跟祖先在一起腻歪,这感觉,挺怪的。所以,阮依依总是避免跟颜卿提他的年纪,免得自己尴尬,也免得颜卿会觉得自己太老,觉得配不上她。
阮依依无声的伸手探进颜卿的衣裳里,隔着薄薄的中衣摩挲着他的胸口,思量了半天,才抬头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师傅哪里老了……昨儿师傅就很勇猛,特别的壮……”
这回,轮到颜卿红脸。他隔着外衫按住她的手,也低头说道:“阮阮的力气也很大,昨儿……很紧……夹得师傅痛……”
阮依依被颜卿调侃得呆在那里,一张小脸,胀得通红,跟猴子屁股似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颜卿见她害羞,憋着轻声笑,胸口传来闷闷的笑声,却是特别的开心爽朗,安抚的拍着阮依依的背膀,小声哄道:“以后放松点,师傅还能再坚持时间长点……”
阮依依被颜卿逗得恨不得打个地洞钻出去,她伸手擂着颜卿的胸膛,本来还想娇羞的骂上两句,突然,岛上咣当一声,敲起铁锣,上面的人象炸开了锅似的,唱的声音也大了许多。
阮依依扭头看去,原来这戏唱到了高嘲,正在演一段打仗的戏。戏台上,几乎所有的武旦都出来了,舞刀弄枪,翻跟斗,扎马步,所谓底下十年功全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众人开始鼓掌喊好,有些大方的主,开始吩咐仆人扔银子上去。阮依依见柴俊他们看得入迷,都忘了正经事,便踢了他们一脚:“该开始了。”
柴俊如梦初醒,忙不迭的唤来仆人,叫他们拿来赏银,安排了一个护甲兵扔银子。
富人之间的暗自轻量,除了在生意上,还特别的喜欢在扔银上比个高低。投宝活动是如此,捧戏子也是如此。戏台上的那些当家名旦,哪个不是有钱人家捧出来的,唱一场戏,卖戏票能赚多少,不如一个家眷扔的一锭黄金。
虽然柴情没有明说,但阮依依早就猜出,在这石岛上唱戏,必定是柴智出的主意。这样,不但给当地人增加了娱乐项目,还给县衙增加了税收,还给县老爷多了一个消遣的地方。
所以,这件事一拍即合,一唱就是几年,几乎每隔五、六天就有一场戏在这里开锣。
柴家是幕后的推手,无论哪里来的戏班子,只要想上这岛上唱,都得先拜会柴家,得到首肯才有机会上这岛。柴家从中获利之后,并不吝啬,他们也从不暗中交易,只管明着扔银子上去。一来二去,这成了戏班与柴家的小秘密,别人不知道,戏班子却知道,主动送上一万两白银给柴家,只要能唱一出戏,柴家少说会扔回五千两白银过来。柴家只要一扔银子,其它富人的虚荣就会开始蠢蠢欲动,纷纷跟着扔银子。一台戏唱完,戏班除去所有开支,另外再赚个五千两,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柴家大刺刺的将白银全都摆在甲板上,柴情喝口茶,就大喝一声“赏”,护甲兵便扔一锭银子。别人家扔的银子,都是十两一锭,唯独柴家,特特的订制了一百两一锭的银子,扔过去,砸在木制戏台上,咚咚巨响,刺激得其它画舫上的富贵人家眼红,就怕被比下去,也跟着扔银子。
一时之间,金银象不要钱的土豆白菜,带着一道道白光金光,纷纷投向了戏台。
戏台上的戏子们,唱得更加带劲。哪怕今天把喉咙唱破了,也不要紧,这些银两,他们可以白吃白喝不唱戏一整年,足够时间把这嗓子养好。
县老爷见柴家带头赏银,也笑得贼眉鼠眼的。别人不知道,柴家是知道的,这些戏班子第一要来拜会他们柴家,第二就是要去县老爷那,谈好分成。这戏台上的银子越多,县老爷就分得越多,戏班也愿意让县老爷从中分一杯羹,这样,保得平安,大不了再多唱一两回,什么钱都回来了。
牛嗣郸见柴俊他们扔了赏银,也唤人搬上一大箱白银。柴家扔一锭,他也跟着扔一百两,摆明了今天他就是要跟柴家比个高低。
牛嗣郸这么做,其实是想让县老爷看看他们牛家的实力。牛家从别的渠道打听到了柴家借岛下金蛋的发财故事,想从中插一脚,但苦于对方是柴家,怎么也撬不动。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到了县老爷身上,这县老爷是墙头草,见钱眼开,含含糊糊的就是不给个准信。
牛嗣郸这次待在乐安城不走,除了想挖柴家墙角插手抢些生意外,另一个原因便是多了解柴家的生意,争取将他们的榷酒权也抢过来。
所以,牛家能多高调,就多高调。只有这样,才能展现出牛家实力,让外界对他们有信心,才方便抢生意。
柴情见牛嗣郸上当了,冲着柴俊使眼色。柴俊拿着火折子,每碰到唱戏的高嘲处,就点燃一个烟花。铿锵有力的唱戏声,随着烟花飞天的呼啸声,将唱戏的热潮推向了新一个高嘲。
牛嗣郸原本还信,这烟火当真只落到他的画舫之上。他不知道,颜卿是何人,他更不知道,阮依依早就看好风向,算好了距离,只要烟花飞天,随着风吹,再加上颜卿一点小法术,那些烟花,就能不偏不移的全部落在牛嗣郸的画舫之上。
牛家画舫乱成一团,那些火星象长了眼睛似的,总是落在人的身上,还有窗户纸上。全都是易燃特别,火星一落上去,就有可能被点燃。
牛嗣郸手忙脚乱的躲进了房间时,甲板上到处都是人在忙着扑灭火星。阮依依连戏都懒得看了,将椅子搬到另一边,坐在那里,看着牛家画舫哈哈大笑。
牛嗣郸被阮依依他们笑得很没面子,强撑着探出头来,大叫要找柴家麻烦。
柴俊又点燃了个烟花,施施然说道:“我们是来给戏班子捧场的,早就提醒了牛公子,要小心火烛。牛公子不听,怎么能怪我们呢。”
牛嗣郸气得想找县老爷做主,却没想到,县老爷早就做了缩减乌龟,躲在画舫里面假装没有看见。
说来也奇怪,落在牛家画舫的火星虽然多,但并没有引起火灾。但牛嗣郸害怕,为了防范于未然,他调动了所有人力到甲板上,专门守着柴家放烟花,看到火星变灭,倒也没事。
“人都下去了吗?”阮依依见烟火一个个的点燃,牛家的人从先前的慌乱到镇定,有组织的开始实施灭火,便问柴情:“还剩下五个烟火,马上戏也结束了,在这之前,他们要全部完成。”
柴情正想找人去看看,颜卿凝神听了一会,小声提醒阮依依:“他们已经回来了,在换衣服。”
“好!”阮依依拍拍手,很开心的掸掸衣裳,转头对柴俊说:“你继续放烟花哈,我们去把剩下的戏听完,就准备回去。”
说完,也不看牛嗣郸在做什么,一窝蜂的又回去看戏。
就在柴俊放完了最后一个烟花之后,戏台刚刚唱罢。县老爷见牛家和柴家没有闹事,这才舒了口气,笑嘻嘻的走出来,与他们打了声招呼之后,驶船离去。
其它人家的画舫,也慢慢的驶走。柴家画舫因为最靠近岛,他们一直等其它的画舫离去,才慢悠悠的往柴家驶去。
牛嗣郸不服刚才被他们捉弄,连声叫唤,跟在他们身后,想找碴。
阮依依默默的计算着,眼看,柴家大院就在前面不远处,柴家仆人见主人的画舫回来,已经打开水闸,准备让他们入院。
“依依,牛屎蛋的船跟我们太近了,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进去,他一定也会跟着进来。”柴情看着牛嗣郸就恶心,假如他跟着进了柴家,就算把他请出去了,也会觉得他弄脏了柴家的湖水。
阮依依胸有成竹的笑笑,抱着颜卿撒娇:“师傅,你喜欢看别人游泳吗?”
“喜欢。”颜卿淡淡应着:“不过师傅更喜欢看着有些人被水淹。”
“好啊!那师傅跟我一起数到三,保证能满足师傅!”阮依依歪着头冲着柴俊和柴情说:“我们一起数吧!”
说完,他们都来到船尾,看着紧跟而来的牛家画舫,大声喊道:“一……二……三……”
就在阮依依喊到“三”之时,牛家艄公突然跑到牛嗣郸身边,小声说道:“公子,大事不好!”
“怎么了?”牛嗣郸刚刚还在奇怪,阮依依他们对着他数三下是什么意思。突然听到说大事不好,当下心一凉,害怕的问道:“哪里起火了吗?”
“不是起火,是……是船底不知何时破了五个大洞!现在水一个劲的往里灌,最多一柱香时间,我们就要沉船!”艄公都快要哭出来了,这湖水有多寒他们都是知道的,掉下去不冻出病来才怪。
牛嗣郸转身看着柴家画舫上的阮依依,他忽然明白,刚才柴家是声东击西,故意放烟花,让他误以为他们要烧他的画舫,令他把所有人都转移到甲板上。而柴家则暗中派人潜水,将他的画舫凿穿,算好时间,让他们在这不远不近的地方,孤立无援时,沉船。
“不是还有三艘小船应急吗?”情急之下,牛嗣郸开始动脑筋想办法。
艄公却很不乐观的告诉他,那三艘小船也被凿了洞,根本不能用。
柴情眼睁睁的看着牛家画舫逐渐往下沉,抱着柴俊仰天长笑。阮依依转身从刚才还没有打赏完的银子里拿了几锭,随手扔给那几个潜水凿船的护甲兵,以示奖励。
柴家画舫火力全开,快速的进了柴家后花园。水闸放下时,牛家画舫全军覆没,尽数淹入湖底,湖面上,全是在奋力游泳的人,还有喝了几大口湖水的牛嗣郸。
“等等,放小舟下去。”就在画舫进入了柴家后花园之时,阮依依突然叫停,她指着水面上牛家的那些下人说道:“他们没有错,只不过是主子的错,没道理让他们也跟着倒霉。”
柴情和柴俊对视一眼,没有反对。很快,柴家后花园里就划出了三艘小舟,柴俊柴情各领着一艘小舟将牛家画舫的船夫和下人救起,运送到岸边,每人打赏了十两银子,叫他们赶紧的去买一身干爽衣裳,再去附近的药铺喝两碗暖身体的姜汤。
众人得了柴家的银两之后,个个都感恩戴德的离开了。有几个忠心的仆人,欲言又止,看着不远处的湖面上,牛嗣郸在上下扑腾,很是为难。
“你们不必害怕责罚,是我们强行把你们救上岸,又把你们赶走的。如若被追问,只管把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吧。”柴情笑脸盈盈的劝着他们。那些人见柴家的护甲兵都守在岸边,他们就算有心,也不会给他们机会再跳下湖去救牛嗣郸,便顺水推舟的走人了。
颜卿将阮依依护在怀里,两人站在船头,看着牛嗣郸连喝了几大口冰冷湖水之后,还能勉强的将头撑出湖面来,不禁笑道:“不愧为江南出生的孩子,水性果真不错。”
牛嗣郸想张口骂人,但哪里还有力气。他冻得牙齿上下打颤,见阮依依笑得如花似玉,一恍惚,差点又淹回到湖里去。
阮依依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嘴角扬起,轻蔑一笑:“你以为我火攻,却不知道我要你尝尝这冰冷湖水的滋味!牛屎蛋,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说完,便叫船夫将小舟摇回柴家。
牛嗣郸见他们并不是来救自己的,大声呼救,颜卿转回身去看着他,淡淡说道:“省点力气,岸在那边,慢慢游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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