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
两件极道幻器的威压争锋相对,于天空中相互碾压碰撞,顿时发出开水煮沸后的滚滚蒸气声响。
站立在妖娆面前的天衡老头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度干瘪,原本贴身的衣服现在就像是宽大的麻片一样松松地套在那佝偻的人体之上!
他的双颊深深凹陷,只有被消瘦而放大了的双眼迸射出熊熊凶光,犹比初见时更加凶残嗜血。
在天衡老儿的心中,早已经忘记昆山宗正面临生死大难的念头,一心只想着……杀死眼前的女子,至少要与她同归于尽来告慰昆山先祖,完成天昊的托付。
“起!”
这声沙哑而泣血的声音,从天衡老儿嗓子极深处的肺叶中挤压而出,其中浸透了他如磐石一般不可撼动的信念和执着。
随着这声咆哮,他足下的岐连钟立即微微一颤,而后居然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
因为岐连钟足有昆山一个主峰那般巍峨巨大,所以轻轻一晃便使得整个大地都轰隆隆地震动起来。
那些站在昆山总坛内的弟子们纷纷重心不稳地跌落在地。
所有人无论是御空还是跌倒,都张大了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只见岐连钟只有拔地而起的瞬间动作有些迟缓,但在升入天空十米之后,立即像是找到了悬浮于天空的那种感觉,突然速度爆起,直接向妖娆所在的地点当空罩来!
那巨钟迅速向下拍灭的速度完全出人意料。如果说它的升空像一位从容老者的信步慢行,那么此时的惊变,它就倏地化身为草原最迅捷的猎豹,完全忽略自己沉重而巨大的体积,以快得让人应接不暇的速度轰然坠地!
轰!
镇御四方!
岐连钟的落下,利落果断,与地面猛烈地撞击,立即激起乱石满天飞溅!
那排山倒海的狂风向着四周的人群扑面而来,一些来不及躲避的昆山弟子们立即被飓风扫出万米之外,天空中到处是被拍飞的人影,还有人一边被巨力推搡,一边抑制不住地口吐鲜血……就更不用说那些高耸于地的恢弘建筑群了。
在钟与大地的激荡中,昆山宗总坛方圆千米内的建筑物,无论是石楼还是木阁通通开始倾斜倒塌,几乎在这恐怖威压的碾压之下,此地没有任何东西还能维持光洁矗立的美好原样。
妖娆去了哪里?
如果她真的被镇入岐连钟的钟口内,那疯狂在钟内激荡的声波绝对足以直接撕裂他她的身体!
“哈哈哈哈!”
天衡老头站在岐连钟上疯狂地大笑,笃定此时没入岐连钟口的所有活物都已经被此极道幻器的威压碾成了渣渣。
“老头,你笑什么笑?”
就在天衡自以为一招封印妖娆的瞬间,一道清亮的女声却从钟口旁的烟尘中升起,直接气得天衡七窍生烟!
那么快的速度,他计算过不可能有天人四衰的召唤师躲过岐连钟的镇压,因为从升起到落下,岐连钟快得就像是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
不过上四宗太上长老的情报中,缺少了对妖娆描述的最关键一点。
那就是她还拥有着扭曲时间的特殊领域。
在岐连钟升起的那个瞬间,妖娆就已经揣测出了天衡老儿的真实用意。一般的钟型鼎型幻器,就算不明功用,它们都一定有着一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镇压!
当时的她能选择立即用魔王短杖进行反击,或者撤退。
但是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妖娆的第一个念头还是扭曲时间,立即后退!
果不其然,在天衡老儿毫无知觉的前提条件下,她却利用幽蓝时间领域的力量向后大大地退出百米。
领域的力量刚结束,那巨大的钟身就立即堪堪掠过她的面门,砸在了她的脚背前方一寸之地!
“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天衡老儿的脸颊都扭曲起来,他控制岐连钟的每一个动作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生机与灵气,他所希冀的要不就是岐连钟能一举抹灭眼前妖美女修的生机,要么就是眼前女修燃烧生机使用魔王短杖与自己对战……于对魔王极道幻器的使用中不断自残战力。
若是能消耗她,自己的牺牲也算有了意义。
可是那女子……既不被岐连钟所束缚,亦颇有心机地只将魔王短杖当作幌子,就不直接唤醒魔王极道幻器的力量。
这让他……很着急啊!
还要再一次地发动岐连钟吗?
天衡老儿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肺叶里已经没有了空气,浑身的血管都粘连在一起,已经再也没有温热的血液从四肢流过,眼前业已一片朦胧,不断地透支生命力,早让他的阳寿消耗到极限。
“你且再试一次……我刚才是用一种秘法作弊了。你再使用一次岐连钟,我就逃不开的哦……哈哈。”
就在天衡老头儿觉得头晕眼花之际,眼前那依旧衣饰鲜亮的女子却一脸笑意地从漫天硝烟中一步步地走了出来,她那殷红的唇仿佛浸渍了这世上最摄魂的毒药。
“贱人!”
天衡老儿顿时在心里狠狠地唾骂妖娆的恶毒。
妖娆是算准了,天衡老头儿的大限已到,如果再一次发动岐连钟,哪怕再一次……就有可能立即气绝身亡!
所以才这样一脸闲适地挑衅天衡老头的最后耐心。
“我跟你拼了!”天衡怒咆。
眼前通通都是敌方漫天飞舞的身影,就连昆山封山尊者们最引以为傲的化意武器都在苍穹下不断地破碎黯淡,取而代之的是那俊美而实力奇怪的男子,不但不会被地脉那粗犷沉重的威力所伤,反而一柄又一柄地捏碎化意武器,而后身体散发出灿烂之光。
天衡老儿心中一片死灰,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没有回天之力!
“天昊啊!你到底被什么所阻,为何在这关键的时刻看不到老朽传讯?”
天衡泣血悲鸣,整双眼睛化为一片赤红,已经没有瞳仁与眼白的区别。
“妖娆魔女,有种你就正面接老朽一击,你这心肠歹毒的妖孽,从来都只知道暗杀偷袭,行事阴毒狠辣,总有一天,你会下地狱!”
一边大叫,天衡老儿一边将自己的灵气通通注入岐连钟内,此时他的身体仿佛与足下的大钟连在了一起,*如蜡铸一般在金光中融化。
最后一击,天衡真的放弃自己最后生机。
妖娆被天衡老头骂得双眸一缩,若说委屈,她才是这初元世界上最郁闷与身世坎坷的天人境大能。
现在的她,就如当年的血十三一样。
屠魔吧,被人说是假惺惺。
被人莫名奇妙追杀吧,被人说是罪有应得。
被人暗算并以亲人朋友的性命威胁后反击吧,又被人冠以冷血魔鬼的恶名。
试问天下所谓正道者,以无辜之人性命引她,以万马千军践踏她,以凶残陷阱算计她,又何时顾忌过手段与道德?
与这些人比起来,她干净太多了!
“我是绊住了天昊的手脚。”
妖娆手里的魔王短杖第一次爆发出直冲云霄的魔火烈焰。这初元第八件极道幻器在妖娆的手下发出噗嗤噗嗤的巨响,而后短小的器身蓦然伸长!
其实此时的她不听天衡的挑唆,再次极速后退,她与天衡一战的目的也能达到,不断在岐连钟上消耗灵气的天衡,无人打扰他,他的生机也会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完全在岐连钟上消耗一空,自行死灭。
但是这一次,妖娆却选择了应战。
不是她血气方刚,被天衡数落几句就怒火盖住了理智。
也不是魔王幻器左右了她的心神,令她情不自禁地爆发杀戮本性。
而是一时间无数记忆涌上心头,她憎恨,憎恨像天衡这样高高坐于云端的所谓正义者,不明察,不思辨,就区区因为“暗力”二字,封印她的师尊,伤害她的友人。死到临头,还一幅正气凛然,为世间仁义而从容就义的模样。
这些人,凭什么满口正义,一脸高端大气上档次?
“可是你们上四宗联合起来打我一个,还以我师门弟子的性命为要挟,难道就不无耻吗?”
一声尖锐的咆哮从妖娆嘴里爆发出来。
这啸声夹带着隆隆的威压,顿时把那些在昆山总坛各个山头上狂奔逃遁的昆山长老与弟子的注意力通通都吸引了过来。
她要证明,自己走到今时今日,所凭借的……通通都是自己的努力与坚持!
她的力量不可笑,她的手段不阴毒,她的每一步,每一战,都坦坦当当!
天衡满意地看着妖娆愤怒的表情,无论她因为什么而情绪激动,他都有足够的自信……
自信只要妖娆魔女应战,自己最后的一击,一定能将她震得经脉俱断!
“她能成功,完全是因为她那些不入流的小伎俩!”
“如果她真规规矩矩地与老朽一战,这小稚鸟绝对不可能胜利!”
“老朽恨啊!如果天昊不中她的圈套,她一定早已经死在岐连钟的极道之威下!”
天衡老儿思绪蹁飞。
直到此时依旧自负地认为妖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所凭借的通通都是下三滥的伎俩,完全上不得台面。
妖娆点爆了自己的生机与阳寿,毫不犹豫地灌入魔王短杖内。
从短杖上爆发出的噗嗤声响越来越大,最后居然汇聚成了一声巨大的轰鸣声,把整个天地都震得一阵颤抖。
轰!
异变横生!
魔王短杖的魔火两极豁然分开,好像妖娆注入短杖内的力量让魔气与火焰间产生了一股极为强大的排斥力,顿时使得黑暗与赤红的短杖两头开始自行分离!
黑暗魔气的一端倏地幻化为一根高有七尺的长珪,赤红烈火的一端则弯曲成功了一枚正圆形的火璧。
这异变惊得先天大帝、阿斯兰特与刑墨都瞠目结舌。
可以说他们自得到魔王极道幻器之后就一直在研究此器的究级能力,但是无论是用任何可以想象的手段对它进行激发与刺激,这短杖也依旧只会爆发出单纯而迅猛的威力,并不会像妖娆此时一样,突然将其一分为二。突然拆分为两件形状古朴的上古礼器模样!
妖娆使用此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好!怎么会是两件幻器?”
先天大帝震惊之余一阵蹙眉,开始急急说道。
“而且珪与璧都属于没有战斗力量的脆弱祭祀用品,世间千万种武器,离奇者有算盘棋子油伞花瓶板砖……但珪形幻器与璧形幻器,还是头一次见到!”
“难道魔王短杖的最终形态不是战斗武器,而是祭祀用品?是没有攻击能力空有极道之威的……礼器?”
先天大帝的定论在刑墨听来等同于天威一般,就连先天大帝都如此评价妖娆此时手里一分为二的极道幻器,刑墨自然脸上浮现出焦灼的表情。
“不会的,越是稀有,就越有可能发出惊天动地的威力。”
只有阿斯兰特到此时依旧相信妖娆的实力,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可爱的女儿都不可能输!
因为要是输了……这后果当真不可想象!
那与天衡老头的身体熔炼于一起的岐连钟比先前一次更高高地飞起,天衡老儿佝偻的腰背已经完全没入钟体内,只露出一个狞笑的头颅以凶残的目光看着妖娆的身影。
“陪老朽覆灭,妖女,也算你今生没有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