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绪对他来说十分陌生,处置起来也难以克制地失常。
苏荷于是惊讶地发现,向来极少有情绪外露的商骁此刻竟然连控制神情都没做到——
那人微垂着眼,眸里黑得发沉,薄唇抿起,下颌至颈线更绷着凌厉的紧张感。
像是有什么随时都要爆发出来一样。
对着……她的手?
苏荷茫然地低头,去看自己被那人攥得已经有点微微发红了的指尖。
苏荷迟疑地轻提了声:“骁神?”
“……”
商骁终于在这第三声里回过神。
他手蓦地一松,眼神里掠过复杂的情绪。“抱歉,我弄疼你了?”
苏荷摇头。
“没有。”
说完之后,苏荷迟疑了两秒,她微低下头。
“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想回楼上休息……你能送我上楼吗?我不敢自己一个人上去。”
“不舒服?”
商骁闻言便皱了眉。
他刚要追问,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眉心微松。
“是你不舒服,还是蝶影不舒服?”
这问题叫苏荷一顿。
她眼神有些尴尬——开口就是不打自招,不开口同样也好不到哪儿去。
祁楼这主意出的,更像是要害她。
苏荷正沉默里,听见男人低笑了声,似乎是松了口气,还有点无奈。
“我知道了。”
“。”
苏荷心里咯噔了下。
下一秒,她却发觉自己的手再次被那人握住,只是很轻,裹着她无意识攥起的拳轻搭进臂弯。
那人挽起她向舞池外走。
“我送你上楼。”
苏荷落后半步,怔然地看着男人的侧影。
明明已经察觉了吧……
苏荷蹙眉,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只是她余光一扫,便见身旁几米外,英伦风服饰的华富商行公子冲她微微一笑,行绅士礼。
方才的余音仿佛犹在耳边。
【如果蝶影小姐都无法完成,那这任务就只能由我们自己来了。只是那样一来,死伤的代价会比较大,恐怕实在不是我们几方想要看到的结果啊。】
苏荷眼神微凝,也朝对方颔首一笑,收回视线。
她在心底叹了声,最终还是没挣开,随着男人离开舞池,走出晚宴厅,向着尽头的楼梯走去。
*
拐进卧房长廊前,两名士兵打扮的人斜挎着道具枪,左右分立。
见商骁和苏荷上楼,两名士兵一齐喊了声“少帅”。
“嗯。”
等走出去几米,苏荷似乎随口问了句。
“少帅,既然有人想抢走密报,府里的人手会不会有些太少了?”
那人回眸,“你害怕?”
苏荷本想否认,话到了嘴边却一拧,“嗯……毕竟我房间里刚被人闯入,杨副官又出了意外。我担心府里已经进了什么恶人,人少总觉着不安心。”
说着,她抬头去看那人神情。
男人眉眼微凛。
“驻扎士兵派出去执行任务了,府里人手不足,是我考虑不周。”
“……”
苏荷眼神轻晃了下。
华富商行的公子哥儿确实没骗她,为了护送密报、少帅未婚妻和少帅弟弟离开,少帅府还真成了个空架子。
“你既害怕,就到我的房间休息吧。我守着你,不会离开。”
女孩儿眼神微闪,面上莞尔。
“好啊。”
两两相对的卧房空荡,两人前后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
商骁推门而入,苏荷跟在身后。
进门,驻足。
苏荷面对着房间,双眼望着那人修长挺拔的背影,房门被她关合在身后。
一只小小的水晶瓶从她旗袍袖口滑落下来,落入女孩儿掌心。
“少帅。”
她轻声唤。
“?”
男人毫无防备地转回身。
飒。
空气里一声轻响。
商骁皱眉,阖眸再睁眼。
扑鼻是一阵轻淡的花草木香,分辨不出花属,而面前则是女孩儿还攥着小小水晶瓶的白皙手掌。
香水瓶。
不浓烈,但迎面来的,再轻淡也有些刺鼻。
商骁盯着那只白皙的爪儿,忍下了拎过来把人收拾一顿的冲动。
他垂眼,眸子里黑漆漆的,但无奈。
“这是什么。”
苏荷笑了,还有点小得意。
“听说是跟导演组小姐姐借的香水,不过现在它是迷药了——将就一下,麻烦少帅大人装个昏?”
说着,苏荷似乎毫不担心按设定已经“昏”了的某人逃跑,她把小玻璃瓶放到一旁,伸手在商骁面前扇了扇。
苏荷知道商骁不喜欢味道浓烈的气息。
“得罪了啊,骁神。”
苏荷口中说着得罪,俏皮笑的模样看起来却是心情很好,几乎是小跑到旁边拖了张椅子过来。
木制椅子撞到男人修长的双腿后,商骁回眸看她。
苏荷表情眼神都无辜,她伸手拍了拍椅背。
“请开始‘昏’吧少帅大人。”
商骁瞥了眼那张椅子,无奈地坐下,看着她闹,“你想做什么。”
苏荷跟着自己的目光在满房间溜,一边走一边心不在焉地说:“我得找条能绑你的绳子才行。导演组说了,迷药设定有效时间五分钟。”
说完,苏荷一顿,懊恼回头。
“不该跟你说的。”
“……”
苏荷原本遗憾的目光在商骁身上扫过便继续去找能绑人的绳子,只是刚移开几秒,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嗖地一下又将视线落了回去。
这一次,女孩儿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在男人的腰间。
准确说,是军装腰间的那根黑色皮质的常服腰带上。
苏荷:“。”
看起来就很结实,捆人一定很保险。
但是去商骁身上解开这东西、然后用来绑他……听起来就是个很考验x光犯罪意识的行为。
想到节目播出后自己会有的惨烈下场,苏荷脸一绿,摇了摇头打消这个念头,转身努力去房间角落翻绳子了。
五分钟剩下最后一分钟。
遍寻无果的苏荷已经对着床单发狠,准备在床角磨开个口子,然后撕下一条用来绑人了。
只是苏荷刚拉起床单一角,就听见身后“咔哒”一声轻响。
苏荷回头。
“少帅大人,你现在是昏迷时间,有动作要算违——”
话声一顿。
男人仍坐在椅子里,唯独左臂撑在扶手上,掌中垂下来一条常服腰带。
金属的皮带扣在空中做单摆运动,上面泛起的银色反光晃得人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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