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激溅,我冲出飘香河,手中高举着火蝗翅。
四周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望着攒动的人头,我心里得意极了。如果三个美女也在人群中,那该有多好。
花生果兴奋地奔过来,嚷道:“林飞大哥,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花生皮、花生壳和大虎个个满脸惊讶,白光光直直地瞪着我,忽然顿足叹息:“唉,傻人有傻福。”又悄声对花生皮道:“眉门柳翠羽似乎是一个人来的,师弟,我们想个阴招合力干掉他。”
验过我手里的火蝗翅,韦陀让我和柳翠羽、侏儒站在一起,大声宣布:“本次飘香盛会的三名获胜者已经决出!”扭头对我们笑道:“请三位自报门派、姓名。”
侏儒率先道:“本人阿蛊,来自红尘天的南疆。”
韦陀、柳荷东都皱了一下眉头,何平吐吐舌头:“乖乖,原来阁下就是几十年前离开魔刹天,在红尘天南疆一带建立万虫山庄的阿蛊。”
阿蛊阴阴一笑,也不答话。柳翠羽接着自报家门,立刻引起场上轰动。韦陀三人郑重其事地向他道贺,言语谦恭,不敢失了礼数。
柳荷东笑道:“老何啊,你的女儿真有吸引力,竟然连罗生天的高手也远道赶来了。”
何平微微一笑,对我道:“这位朋友来自何处呢?你的傀儡妖术使得不错啊。”
我心中一震,在塔外那么混乱的厮杀中,这老家伙竟能看出我在操控两个傀儡水人,的确有一套。略一沉吟,我道:“我叫林飞,来自罗生天的兵器甲御派。”
何平一怔,脸上似笑非笑:“果真如此吗?”
白光光早就抢上前来,喊道:“千真万确,他是老夫的师侄!学了老夫半成不到的功夫,还差得远呢。”
韦陀讶然道:“这位可是兵器甲御派的白掌门吗?可有多年不见了,没想到您也大驾光临飘香盛会。”
白光光神气活现地道:“罗生天呆得气闷,出来逛逛。”目光触及柳翠羽,急忙灰溜溜地移开。
何平沉吟了一会,笑嘻嘻地道:“三位既然夺得彩头,接下来就该抢着作俺女婿啦。俺看各位也累了,不如屈尊到俺们的行馆休息一晚,明天好好比一场。”
何赛花抿嘴一笑,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打量我们三个。我急忙摆手:“我退出比试!我只要拿到彩头就行了,不想讨老婆!”
众人哗然,有人叫道:“他那天打败了柳翠羽,我在饭庄亲眼见到的!”
四下又是一片震惊声,三个掌门人都不能置信地盯着我,何平重重地咳嗽一声:“林小哥莫非嫌俺闺女长得丑?要不觉得颠三倒四派太差,和贵派不般配?”
这老家伙,说话还挺会挤兑人。我油嘴滑舌道:“是俺太丑,配不上您老家里的一支花,所以俺自惭形秽。”
“胡说八道!”白光光急急插嘴:“你虽然远不及老夫雄姿英发,但也有几分我年轻时的风采,和何赛花正是珠联璧合。我们兵器甲御派和颠三倒四派更是门当户对,如此良缘,怎能推辞?”停了一下,又对何平道:“其实老夫和何赛花更般配,要不我替他吧。”
何平一呆:“白掌门说笑了。”
柳荷东吼道:“林飞,既然你参加了飘香盛会的夺宝招亲,就要善始善终。你现在中途退出,岂不是让何掌门难堪?更会影响赛花的名声。”
韦陀也道:“林兄弟,要是别人都像你这样,飘香盛会就乱套了。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还是趁早休息,准备明天的比试吧。”
我靠,赶鸭子上架,逼良为娼啊!眼看没办法推辞,我心里也有了主意。只要明天比试故意输掉,不就行了?点点头,我终于答应了。目光掠过,柳翠羽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何平哈哈大笑:“各位,明天小女招亲,还请前来捧个场。接下来,大家好好乐一下,尽情享受飘香盛会吧。”双掌一拍,丝竹声大作,黄昏的河面上飘来无数朵金色的大荷花,花瓣缓缓打开,每朵花心里都有一个彩衣少女,盈盈起舞。
四周立刻热闹起来,沿着河岸,搭起了好多戏台,人、妖在上面又唱又跳。紧接着隆隆的爆竹声响起,一道道烟花冲天而起,五彩缤纷,在高空绚丽地盛开。众人的喧闹声中,我们一行人悄悄离开,被带到了城中心的一座豪宅。
侍女奉上一种浸泡着白绒毛的怪茶后,韦陀道:“三位能从镇魂塔里夺到彩头,都是法力精深的奇才异士,不知将来有什么打算?”
听他的语气,似乎想招揽我们,我懒洋洋地道:“没打算,照样混日子。”白光光立刻喝骂:“没出息的小子,想老夫当年......。”
韦陀呵呵笑道:“三位如果有意,我们金刚秘道派、狮吼秘道门和颠三倒四甲御派都欢迎你们加入。林飞小哥,比如你虽然出身兵器甲御派,但也可在我派担任供奉或者护法一职。俸金每月五千两银子,年底还馈赠可增强法力的奇果异草。”
我恍然大悟,飘香盛会其实是三个门派吸纳人才的手段。难怪他们能在大千城这块肥肉宝地屹立不倒,因为法力强的人都被收揽,自然不会有高手和他们作对了。摇摇头,我道:“我喜欢无拘无束,没兴趣当什么供奉。”想要银子,老子的混沌甲御术还不是手到擒来?
阿蛊目光闪烁,一声不吭。柳翠羽道:“如果能与赛花小姐缔结良缘,我就心满意足了。”
三个掌门对视一眼,柳荷东有些失望地道:“这届飘香盛会老何最有福气,颠三倒四甲御派又能添一个高手了。”
何平嘿嘿一笑:“是俺闺女有福气。”
又寒暄了一阵,三个掌门起身告辞,侍女把我们分别领进休息的房间。人刚走,花生皮忽然对我长长一揖,满脸感激:“老夫有眼无珠,竟然看不出林公子身怀绝技。要不是何掌门一语道破,我还不知道在长蛇海峡施展傀儡妖术,救了我孙女的大恩人就在眼前。”
我嘻嘻一笑,到了现在也无法隐瞒了。花生果更是加油添醋,把我击败柳翠羽一事说得天花乱坠,还得意地道:“林大哥教了我吹气风的甲御术,能在天上飞呢。”
花生皮激动得嘴唇抖索:“吹气风?那可是失传的飞行绝学啊!林公子,你对老汉一家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是无以为报。花生果,快给林公子磕头!”
我急忙拉住花生果,诚恳地道:“老丈让我搭船,请我喝海狸肉汤的时候,可没要我报答。大家那么熟,您就别客气了。”
花生皮笑得满脸皱纹舒展,再问我的来历,我只说自己结下了很厉害的仇家,所以刻意隐瞒身份。花生皮凛然道:“公子的仇家想必是绝世的高手了,我花生皮虽然法力一般,但拼得老命也要保护公子。”
我心头一热,白光光在边上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眉花眼笑地拉住我,道:“你本事不错嘛,居然打败了柳翠羽。其实呢,老夫打败他也不难,只是不愿和他一般见识。你赶快杀掉柳翠羽,我们欢欢喜喜回罗生天。”
花生皮刚要说话,我摆手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只是明日一战,我不想娶何赛花那个女人,所以会乍败给柳翠羽。”
白光光眼睛一瞪:“故意输?一旦柳翠羽入赘颠三倒四派,眉门就有混沌甲御派撑腰,到时我们会死得很惨。”
花生皮皱眉道:“师兄,林公子不是我们兵器甲御派的人,你怎能强迫他娶何赛花?”
我微微一笑:“其实我也算是兵器甲御派的门人了。”为了不引起误会,我编了一段离奇的故事,说是在某座深山见到了一具尸骨,尸骨旁堆着不少秘笈,其中就有兵器甲御术,因此有幸学会。
花生皮和白光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白光光恨恨地道:“那具尸骨一定是偷书贼了!死得好,早死早好!”
我道:“兵器甲御术的秘笈我会默写出来,完璧归赵。”
白光光笑得合不拢嘴,连夸我孺子可教。花生皮喉头哽咽:“公子这份恩情,你叫我们怎么过意得去。”
花生壳仔细瞅了我半天,道:“喂,那天真是你救了我?”
我眨眨眼:“如假包换。”
花生壳一撇嘴:“哼,原来你小子扮猪吃老虎,别指望我会感激你。对啦,那个何赛花长得勉强过得去,你怎么不要?”
花生果插嘴道:“大哥被女人甩过,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我啼笑皆非,花生皮道:“天色不早了,林公子累了一天,让他好好休息吧。”白光光还要唠叨,被花生皮强行拉了出去。
他们走后,我吹熄灯,刚在床上躺了一会,窗纸上突然传来“噗噗”几声轻敲,窗外响起一个女子刻意压低的娇呼声:“姓林的,出来!”
我推开窗,皎洁的月光洒满庭院,何赛花俏生生地立在一株芭蕉树下,眼睛又黑又亮。我有点意外,深更半夜的,她怎么会来找我?难不成想男人想疯了?跳出窗,我客气地问道:“何姑娘你好,找我有事吗?”
何赛花略一犹豫,大胆直视着我:“你可别想歪了,我来找你,只想问你一件事。”
我一时猜不透她的用意,含糊道:“我可不是万事通,姑娘想问的东西我未必知道。”
“你一定知道!”何赛花斩钉截铁地道:“我问你,白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为什么说不想娶我?是不是故意自抬身价,哗众取宠?”
我心中好笑,没想到她找我是为了这件事。想了想,我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不喜欢你,就这么简单。”
何赛花楞了一下:“为什么?我不够漂亮?我的家世不够好?”
我抓抓脑袋:“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有什么理由?”
何赛花直直地瞪着我,忽然用力跺跺脚:“我看你根本就是在耍本姑娘。哼,小小一个兵器甲御派有什么了不起?何况你又脏又丑,傻瓜才会看上你。”眼珠一转,狡黠地道:“其实你是怕了柳翠羽,对不对?因为你知道明天比试必输无疑,所以干脆宣布退出,以免丢了面子。”
我靠,这个女人还真会自我陶醉,老子没空陪你胡扯。一边伸懒腰,我一边走回房门,嘴里打着哈欠:“随便姑娘怎么说,我要睡觉了,恕不奉陪。”
“好狂的家伙!我还没说让你走呢。”背后传来何赛花一声娇叱,一道劲风击向我的左肩。
头不回,脚不移,我施展傀儡妖术,手掌拍向旁边的一棵槐树。后者立刻化作一个傀儡树人,张开枯枝手臂,替我挡住了袭击。“啪”,木屑飞溅,一根亮晶晶的软鞭抽中傀儡树人,又闪电般缩回何赛花手里。
我转过身,懒洋洋地道:“老子想走就走,谁也拦不住。”
“口气大得很嘛,来,让我掂量一下,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何赛花娇嗔一声,软鞭抖出重重鞭影,向我卷来。
我嘿嘿一笑,有心察看颠三倒四派的法术底细,因此操控傀儡树人,前扑后跳,只守不攻。“啪“,鞭声响起,鞭子明明击向我的左侧,却落在了右方,要不是傀儡树人挡住,我的右臂就要挨上一下。我顿时收起轻视之心,颠三倒四甲御术虽然是混沌甲御术的分支,但法术奥妙有些不同,不能小瞧了。
何赛花身形闪动,几十鞭一记快似一记,连续抽中傀儡树人,打得树皮掉落,树枝折断,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何赛花娇笑道:“我这根鞭子可是千年蛟筋炼成的,你小心点哦。”话音刚落,蛟筋横抽而过,把粗壮的树干打断,傀儡树人立刻折倒在地。
我嬉皮笑脸道:“打是情,骂是爱,你用力打吧,老子很受用,而且保证决不还手。”双掌按地,一大块泥土拔地而起,化作一个傀儡土人,拦向呼啸抽来的蛟筋。
何赛花盈盈一笑,抖出一个鞭花,绕过傀儡土人,又立刻抖得笔直,犹如尖刺,直射我的面门。我刚要操控傀儡土人封挡,眼前忽然一花,蛟筋消失了。与此同时,后背疾风呼啸,蛟筋奇异地从后面席卷而来。
我凌空跃起,堪堪躲过了蛟筋,蛟筋却又鬼魅般迎面击来,笔直如刺,仿佛早就在那里等好了。奇怪!这一记鞭刺刚才明明消失了,怎么又重新出现?危急中我施展魅舞,空中横移,手足舞动,躲过这势在必中的一击。
“身手不错嘛。”何赛花一甩蛟筋,化出无数道鞭影,呼呼袭来。
对付这一招,我本有几十种法术可以反击。但对一个小娘们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何况我已经夸下海口说决不反击了。我往后退去,双掌不断拍地,一个个傀儡土人耸立而起,替我挡住鞭影。“砰砰砰”,蛟筋上下翻飞,把土人一个接一个击碎,转眼又袭到身前。
何赛花得意地一扬头:“还不还手?”
“杀鸡安用宰牛刀?”我嘴硬道,目光紧紧锁住鞭影。颠三倒四甲御术既然是混沌甲御术的分支,一定有相似之处。师父说过,只要弄清楚法术的原理,就有法子破解。我一面躲闪,一面苦思对策。眼看蛟筋毒蛇一般缠向我的左脚,我敏捷向旁闪去。蛟筋又消失了,转而出现在我的右脚旁,等我抬起右腿,避开蛟筋,“啪”,蛟筋瞬间出现在左下方,结结实实地抽中了我的左脚。
挨了这一鞭,我反而大笑起来。何赛花满脸迷惑:“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挨打了还笑,你脑子不会有问题吧?”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我兴奋地眨眨眼,终于弄明白了颠三倒四甲御术的奥妙。如果说混沌甲御术打破的是物理,那么颠三倒四甲御术打破的则是秩序。最初缠向我左脚的蛟筋其实是第二击,抽向右腿的才是第一击。但何赛花的甲御术巧妙颠倒了先后的秩序,让我双眼生出错误的幻觉,等到我闪开击向右腿的第一鞭,刚好被早就等好的第二鞭抽中左脚。
“再被你打中一次,老子讨你当老婆!”我信心十足地叫道,颠三倒四甲御术颠倒了出手的顺序,的确够奇妙,但远不及混沌甲御术的博大精深。一旦被窥破,破解起来并不难。
何赛花一噘嘴:“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蛟筋倏地昂起,扑向我的面门。我知道这只是第二击,因此不急于躲闪。如我所料,蛟筋在瞬间消失,地面上掠起一道鞭影,贴地窜来——这才是真正的第一击。我不慌不忙,轻巧跃起,躲过这一鞭,第二鞭果然出现在前方,迎面击来。我施展兵器甲御术,双指化作铁钳,轻轻一夹,钳住了蛟筋。何赛花露出惊异之色,用力回抽,无奈蛟筋被死死地夹在我的钳指间,动弹不得。
我嘻嘻一笑:“用力拔呀,夹得太紧拔不出来吧?”
何赛花瞪了我一眼:“你,你好下流。”
我一愣,何赛花吹了个呼哨,半空中青影疾闪,一头青鸾向我扑下,我松开钳指,何赛花已经翻身跃上青鸾。
“咱们等着瞧!”何赛花一扬蛟筋,哼了一声,又噗哧一笑,青鸾振翅飞起,消失在夜空中。